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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使相

宰相领使最多者。唐杨国忠。领四十余使。元燕帖木儿。领五十余使。又元人曰。我官衔半版写不尽。其滥如此。国朝已革此弊。文臣最贵最多者。曰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知经筵制诰实录总裁事。然经筵以下。非官衔。而前十六字并勋阶。皆在其中。武臣除受封。与命将不同。而勋阶亦如之。乃官至尚书矣。并以前历官悉载之。三品、四品、以下皆然。最烦冗可厌。且如一庶吉士耳。未受馆职者。即甚贵亦必列之。岂以翰林为重。沾一字亦光荣也耶。

唐宰相

唐之宰相。最重世系。裴氏、崔氏、张氏、最着。裴氏五房。宰相十七人。崔氏十房、十七人。张氏十七人。韦氏九房。十四人。刘氏七房。十二人。萧氏二房。十人。窦氏二房。六人。杨氏、杜氏、皆十一人。王氏三房。十三人。郑氏二房。九人。魏氏六人。卢氏八人。高氏、韩氏、赵氏、郭氏、各四人。陆氏六人。武氏、苏氏、五人。其三人而下者不与焉。

李氏最繁。陇西四房。宰相十一人。赵郡六房。十七人。唐高祖系出兴圣皇帝暠。暠子歆。歆子重耳。凡四传。为高祖昞。世祖虎。以至高祖。三十七房。宰相十一人。此外有柳城二李氏。一契丹酋长。徙京兆万年。一本奚族。高丽李氏、鸡田李氏。河曲部落稽阿跌之族。代北李氏、沙陀部落。皆赐姓。范阳李氏。自云常山愍王之后。三公七人。三师二人。

李赞皇贬崖州。卒。虽得归葬。而子孙遂有留其地者。至今蕃衍。蛮人极知敬重。不敢讲钧礼。氏李者至多。北陷于虏。南没蛮中。而皆雄盛。此他姓所无者。

郑綮有歇后之称。盖自度力。不任宰相也。然初为庐州刺史。移檄黄巢无犯州境。巢笑。为敛兵去。赢钱十万缗。藏州库。他盗至。终不犯郑使君钱。及杨行密擅淮南。都送还綮。由此观之。綮之才。必有大过人者。因末季。托诽谐自晦。又知时不可为。宣麻后。亟引疾耳。孙偓。字龙光。唐末宰相。性通简。尝曰。士有行。必不以己长形彼短。己清彰彼浊。同时朱朴有经济才。亦入相。惜末造。与韩偓皆不尽用。可惜。

真宗问相

王旦疾甚。真宗问可为相者。独荐寇准。得之矣。又问张咏。不应。似不可解。【乖崖有相才而无相度。】 看来张之才略毕竟在寇之上。乃其刚则相似。非真宗不能容也。

内阁

洪武十三年革丞相学士及大学士等官。皆儒臣备顾问者。至永乐。始有入阁之名。三杨历年既久。名位益崇。然止称曰阁臣。曰阁老。不敢着辅相字面。世宗御笔有元辅之称。后遂因之。亦有称相者。若阁中规制。至景泰中陈方洲始备。并奏定常朝与锦衣卫官对立。经筵立尚书都御史之上。午朝。翰林院先奏事。【明初因胡惟庸反。而革丞相之名。至今不设此官。】

文敏子弟

文敏年十七。染疫已棘。医者皆谢去。父母具棺服待之。夜半索水饮。遂苏。永乐十九年。仲弟义、仲子让、来省。与嘉兴通判陈原佑同舟。行次山东。天暑舟狭。适同乡翁良兴以黔阳县丞考满入京。舟稍宽。邀与共载。是夜盗杀原佑。尽掠舟中财物。义与让独得免。人咸谓公厚德所致。夫公之福德不必言。然当时阁臣子弟。至附舟潜行。通判舟狭。县丞舟虽大。亦得几何。盖国初规制如此。即大臣不敢过分。何况子弟。余入京。见阁臣子弟驾驿舟极宏丽。气势烜爀。所司趋奉不暇。乡里亲戚皆缘为市。其风大约起于严氏父子。后遂不能禁。且尤而效之也。

焦严终始

王怙云中丞集有祀焦少师乡贤文。焦。泌阳人。刘六入泌阳。焦遁去。跪其衣冠斩之。曰。吾为百姓泄此愤。过钧州。以马少师家在城。去之。二人之贤不肖。草贼尚自分明。焦之入祀。必居乡果有善状。人不能忘耳。分宜之恶。谭者以为古今罕俪。乃江右人尚有余思。袁人尤甚。余过袁。问而亲得之。可见舆论乡评。亦自有不同处。二公不作少师。其令终何疑。

分宜大宗伯。以前极有声。不但诗文之佳。其品格亦自铮铮。钤山隐居九年。谁人做得南大司成分馔。士子至今称之。

分宜读钤书山之下。凡九年。遂以名堂。堂与学宫相邻。面山历历。秀而且整。王文恪公作铭。有作求惟德。世蕃以昌之句。遂以名其子。字德求。此佳铭也。不善用。以亡。

分宜之高祖号本庵。中永乐辛卯举人。官四川右布政。卒官。吾乡顾箬溪尚书抚滇中。严之同年也。得小录以寄严。严宝藏之。后严败。其册复流入于顾。顾不省。落埃中。余偶过其家。得见。惜非好古董也。

夏贵溪

贵溪为都给事。上言。言官之选。当取其风裁。不当取其德量。当取其戆直。不当取其流连。当取其珪璋廊庙之度。不当取其簿书米盐之能。斯言可喜。而就中探讨。却自有说。舍德量而取风裁。则猖狂者得以自售。有风裁而无德量。则驰骤者终于泛驾。且廊庙珪璋。其德量何如。自相矛盾。全然不觉。其趁笔之过耶。

贵溪为礼部尚书。于嘉靖十五年十月奏。臣自十二年以太子太保给授诰命。又历少保少傅并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四阶。乞赐三代诰命。又据封妻事例。凡继室。只许一人。臣为给事中时。继室徐氏。封孺人。无何夭殁。又娶苏氏。今已二十年。未沾封典。每与两宫庆贺。中宫亲蚕诸大礼。皆不得与。其于臣妾之分。亦有未得尽者。惟上幸许。上以其久司邦礼。多效劳绩。允之。可见苏本是妾。嬖而立为继室。当时骄横。聚无敢驳。礼臣舞礼。其不克终。宜矣。苏。广陵人。其父曰纲。少女适曾石塘铣。与贵溪为联衿。纲出入两家。传石塘复套之说。夏大喜。主其策。纲益自负。与巡仓御史艾朴。通贿作奸。为众所嫉。分宜已一一刺其阴事。伏毒深。夏不悟。妄度河套指日可复。得意甚。作渔家傲一阙。适黄泰泉至。掀须示之。索和。黄有千金不买陈平计之句。盖讽之也。夏大诟骂。嗾言者逐之去。去三日而祸作。苏家女拢误贵人。岂非所谓祸水。曾立功为封侯地。自无怪。乃少师骄生嫟。嫟生騃。入人罗网中。不谓之自取不可也。

壬寅、丁未、丙寅、壬辰。此桂州八字也。江西星士王玉章。于少年时。预批命书云。如今还是一书生。位至三公决不轻。莫道老来无好处。君王还赠一车斤。【车斤。斩也。】 贵溪死时。监刑者主事俞干。惊而仆地。移时乃苏。具疏乞归。众怜其贫。赆之。不受。同寮以诗送云。直道难容惟有去。孤忠自许欲无生。抵家。五月卒。俞。平湖人。嘉靖甲辰进士。

相传贵溪临刑。世宗在禁中。数起看三台星。皆灿灿。无他异。遂下朱笔。传旨行刑。拥衾而卧。旨方出。阴云四合。大雨如注。西市水至三尺云。京师人为之语曰。可怜夏桂州。晴干不肯走。直待雨淋头。既死。严氏日盛。京师人又为之语曰。可笑严介溪。金银如山积。刀锯信手施。尝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贵溪方为诸生时。教谕陈(金基)奇而厚遇焉。贵溪骤贵。(金基)之子子文。登进士。令麻城。升户部主事。知长沙府。湖广副使。贵溪招之。许以美官。固辞避。曰。先博士遗命也。【其父固知几。其子亦克家。】 陈。闽县人。

郎官不屈

方献夫为南刑部主事。与同舍郎刘宪相善。方以议礼骤贵。宪尚为郎。盖居忧请告。积十四年矣。犹以原官补秩。方佐吏部。一揖而退。方衔之。移檄核稽违。待报逾年。盖阻之也。宪终不为屈。后官光禄寺丞卒。方之忮乃尔。固议礼诸臣本色。无足怪也。宪。闽之长乐人。字有度。

大臣开边

大臣富贵已极。又自恃得君。志意盈满。必欲立盖世功名自固。如王安石之于西北。蔡京燕云。韩侘冑中原。国朝则夏文愍西虏。张文忠三卫。事有举有不举。皆徒费心思。不独无功。或至害民杀身。而大者遂亡其国。故杨文贞等寝安南之议。真名臣也。

华亭归田

徐华亭在事既久。家产又多。子弟奴仆。难道无得罪上官乡里处。又与高中玄隙末。归田之后。蔡春台备兵苏松。性素强直。一番扰攘。自然不免。其归过于高、于蔡。又或归之海忠介。考海抚吴日月。徐事已渐解矣。皆揣摩之谈。不足信也。

相传蔡春台守苏时。徐公子有所请。不听。亦不加礼。又因他事杖其家人。蔡以职事走松江。谒兵道还。徐合男妇数百人。皆倮形。逐其舟。大骂。蔡只得隐忍去。果有此。则蔡转臬司。而治徐非过。即谓之爱徐可也。华亭受谤。无所不至。近日有定论矣。而屠长卿深诋之。谓奸过曹操。其言曰。瞒盗大利。受奸雄名。徐盗大利。受贤相名。复借汪伯玉拍手称快为助。其然岂其然乎。长卿所坐华亭者。谓徐燕监司。必毁先帝赐金银器治具。而又故令之知。以示贫者。夫徐之富。岂可瞒过。相公虽騃。必不至此。人亦何肯信。此真儿童说话。又谓客至。延入卧内。萧然若僧庐。或者其生平素尚如此。决非矫。亦决矫不得。以此二端。实其大奸。人之不恕如此。

阁臣相构

王大臣一事。高中玄谓张太岳欲借此陷害灭族。太岳又自鸣其救解之功。看来张欲杀高甚的。张不如是之痴。或中有小人。窥而欲做。则不可知。一曰。冯保之意。庶几得之。【大臣原名章龙。】 沈蛟门恼郭明龙。不必言矣。难道便要杀他。妖书事发。沈在阁中。闻有中书茅姓者进言云。外边谓是郭侍郎。沈嘿不应。遂传出乱做。郭几不免。此案遂为毒药。当中书言时。沈宜厉声力折。只因心中恼他。置若罔闻。推其微意。谓便做也得。遂揣摩迎合。甚至连及归德诸名士。岂嘿之一字。真是相体。流祸无穷。千古炯戒。

妖书发。四明在阁中太息。谓妖人作此事。必逸于外。须行文各府各省严拿。此漫语也。归德信为实然。强争。谓一行文。必有报怨株连。种种大弊。天下必乱。乱则谁任其咎。四明故不听。作愁苦分忧状。归德力争不置。小内使络绎报入禁中。圣上闻之。谓四明爱我。愈恼归德。归德亦终不悟。后对余道之娓娓。余直视。胡卢而已。沈用心如此。亦大巧。然归德亦十分老实。不能悉此情状。可以羣韩、范、富、欧。不可御吕夷简者。

中玄定论

高中玄麤直无修饰。王思质总督。其辛丑同年也。王失事被逮。弇州兄弟往叩。高自知无可用力。且侍裕邸。人皆以长史目之。又与严氏父子无交。而思质贵盛时。相待甚薄。比及有事。意下殊少缱绻。弇州固已衔之矣。比鼎革。上疏求申雪。高在阁中。异议。力持其疏不下。弇州怨甚。徐文贞因收之为功。故首辅传极口诋毁。要之。高自有佳处不可及。此书非实录也。

张太岳

江陵为童子。顾东桥为楚抚。奖拔殊等。解带以赠。且曰。此带见志。君所服不止此也。仍出其少子峻为托。东桥为司空殁。江陵当国。峻来见。念旧恩。欲以当得荫子移之。谋于太宰杨虞坡。杨曰。东桥有显陵功。当录。乃荫一国子生。其二兄之子。争于南台。江陵移书南中丞赵麟阳锦曰。此乃翁见托之言。仆知己之报。遂以与峻。谁得而争。夫知己之报。移荫可也。显陵之功。东桥本有。自当长孙承之。乃以与峻。而又禁之争。狥私情而忘天伦大义。国家大典。桀骜如此。麟阳既不敢执正。而当日礼官与台谏亦不敢争。可笑也。

江陵归葬。所司承奉太过。不必言矣。既殁。杨御史追劾。有曰。五步一井。以清行尘。十步一庐。以备茶灶。那得有许多井。许多灶。可笑。又山阴朱相国。善人也。有嫉者劾以十二罪。翻来覆去。百般摹拟。悉入鬼魅变幻中。读其疏。其人之人品、心术、了了。所谓自供。托出面目也。

人言太岳夺情。恨廷臣攻之。每骂罗伦小子。余初以为疑。太岳天分尽高。何放肆便至于此。近见一新进。骂前辈。呼名指斥。甚曰。小畜生。小奴才。乃知人志意既满。又有愤激。不自尤而尤人。决裂安所底止。

当路。则狐而媚。至于逢大敌。则鼠而窜耳。金版六弢。是其本业。率不能句。况于屈首受书。而练于当世之务乎。余谓此三者当文武共之。而文臣尤甚。武弁流而为三者。皆文臣先之、贻之也。囗江陵谈武弁。有曰。夫夫也。解为三兽。不解读书。朘军膏。则虎而翼。

江陵夺情辞俸。光禄寺每日送酒饭一桌。各衙门每月送米十石、香油二百斤、茶叶三十斤、盐一百斤、黄白蜡烛一百枝、柴三十扛、炭三十包。其余横赐。不可胜纪。

神庙刚直大婚。江陵丁忧夺情。吉服供事。纷纷惹出许多事来。这封君。死得不辏巧。自古好事都难成就。亦日月盈昃。必然之势也。

夺情。是万历五年丁丑七月间事。十月朔。彗星见。长竟天。大内火。十八日。编修吴中行疏上。十九日。检讨赵用贤疏上。二十日。刑部员外艾穆、主事沈思孝、合疏上。江陵大怒。时大宗伯马公自强曲为解。江陵跪而以一手燃须曰。公饶哉。公饶我。掌院王学士锡爵径造丧次。为之求解。江陵曰。圣怒不可测。学士曰。即圣怒。亦为老先生而怒。语未讫。江陵屈膝于地。举手索刃。作刎颈状。曰。你杀我。你杀我。学士大惊趋出。二十一日乙卯。受杖。即日驱出国门。同官不敢候视。许文穆公方以庶子充日讲。镌玉杯。一。曰。斑斑者何卡生泪。英英者何蔺生气。追之琢之永成器。以赠中行。镌犀杯一。曰。文羊一角。其理沉黝。不惜剖心。宁辞碎首。黄流在中。为君子寿。以赠用贤。穆、思孝、杖毕加镣锁。且禁狱。迟三日始佥解发戍。更辛楚云。方杖时。邹南皐元标观政刑部。愤甚。上疏。中贵人持之。绐曰。我是告假本。又危激厚贻之。乃得入。廿三日丁巳。杖百。谪戍贵州都匀卫。时申文定已为掌詹侍郎。调护甚至。邹感之。文定殁。邹为立传。而罗给事大纮。故论文定夺职。与邹同乡相厚。年又长。闻之大怒。几欲出揭。为停其传不行。乃止。夫人各有主意。各有交情。那得以我律人。以此律彼。近日正坐此弊。所以增是非。分门户。人之生也直。谓各自树立。使万物皆遂其性耳。一切畦町必削去之。乃称君子。乃成世界。

训士

许文穆公典己丑试。余得登榜。约日聚射所。戒厉之。既至。拜谒。余切欲亲承其教。从诸魁元后。挨近前列倾听。文穆大言曰。中后。索赏赐者必多。分毫皆不可与。即如我轿上、门上。一切拒之。从我言者为好门生。不从者反是。我密切体访。定人品高下。闻者谓平平无奇。由今思之。即是宋举主问生事之说。生事足。则取与明。进退轻。赏赐节。则一切饮食、衣服、皆可类推。文穆独挈出。俟人领悟。当是时。余等安然。不闻有座主一役一钱之费。其虑长。其忧切。不下带而道存矣。

被谤得白

余初归。太仓相公省母给假归。入谤言。余再候。不交词组。一茶即别。复有后言。谓余豪富。田连阡亩。居第干云者。余心知来历。然无以自明。同镇董宗伯。先生座主也。宗伯圽。先生来吊。余迎之。先生率其子缑山。肩舆来访。所见破瓦旧椽。愕然曰。还有厅事否。余曰。有之。敢不延坐。止后有书舍三间耳。先生厉声曰。此件那个不有。徐顾缓山日。翰林先生。庭户不剪。啧啧久之。起去。野次复舣舟。召田父问状。田父指余舍。对如余言。且曰。兄弟三人共之。意遂大解。余复登舟送别。先生执手再四。曰。人言岂足信。余曰。先生何出此言。复厉声曰。我眼是肥皂核。去。去。不必言。以后过先生。必留饭深谭。越十余年。复问家计若何。对曰。如初。无才故至此。先生大笑曰。办此何必大才。这段意思。衔感如何能忘。今老矣。益觉恋恋。

先生与吴县相公。同年、同大魁、同大拜。吴县逍遥。先生愁苦。一友问。异处安在。余曰。不见罗汉坐中。有坦腹哆口者。有攒眉泪欲堕者。各有相法。各有禀受。各有趋向。不得论异同也。

先生自谓文行冠绝今古。丙戌取士。并会录。稍破常格。时归德为大宗伯。颂言坏文体自此始。太仓怒甚。然会录果不甚佳。墨卷大雅者殊少。而太仓之文行又不可以此贬价也。

是时议从祀诸臣。有大珰。广东人。主白沙先生。阁中因益以王文成、薛文清、两先生。归德谓三先生诚当从祀。事发内珰。固不肯覆。卒取中旨行。与阁中遂如水火矣。

三王并封之议。原某少宰进于太仓者。太仓称善。一时大哄而止。太仓身被攻击。绝口不言其故。得大臣体。谓少宰非有心作弄。吾不信也。其旧隙且勿论。实欲挤代之耳。

阁衔

国朝阁臣。大约初入为东阁。进文渊。又进武英。以及谨身、【今为运极。】 华盖。【今为中极。】 惟文华则二百余年来。在永乐间。权谨以孝行举。拜文华殿大学士。至万历三十五年。加山阴朱文懿公赓。亦一奇也。又殿阁递进不相兼。而高文懿谷以谨身兼东阁。王毅愍文兼谨身、东阁。又一奇也。

朱文毅公奏疏云。儿童走卒。无非怨诅臣等之言。流离琐尾。无非感悟臣等之状。乃者。赍捧官来。即说矿税。各处书来。未开缄而知其说矿税。令臣等如何抵对。如何搪塞。抵对搪塞已非一朝。巧言如簧。不过增谎。皇上于章疏可以留中。而臣等之书揭。不可无答语。时时户外。罗无对业之冤家。日日街前。列不欠钱之债主。按剑相视。谇语横加云云。近日辅相真是苦海。【矿税真是敝政。】

亲戚门生免受牵累

阁臣当国。勿论贸不肖。归时必牵累同乡亲友。若门生辈。华亭以癸未及第。又十九年。而陆平泉先生会元入馆。凡二十七年。穆庙登极。华亭当国。已十余年矣。先生仅以太常卿掌国子祭酒事。盖家居当十之九。又为南司业。恬退如此。其又谁得牵累哉。此后邓定宇之于江陵。近日顾邻初之于四明。皆门生。卓然免于风尘拟议之外。陆。辛丑。邓。辛未。顾。戊戌。并以会元居之。更奇。

阁臣勋臣

万历中叶。文渊阁失印复铸。而阁权始日轻。南中魏公赐第。毁而复造。失太祖御笔甚多。而勋戚日就窘迫。至有投河死者。两事关系。独在阁臣、勋臣已乎。

世将

世言。为将三世。必凶。乃薛仁贵既以寿考终。子讷。为朔方行军大总管。卒年七十二。说曰谥定。弟楚玉。为范阳节度使。楚玉子嵩。为相卫洺邢节度使、检校尚书右仆射、平阳郡王。卒赠太保。嵩弟萼。为留后。被逐奔洺州。入朝见原。嵩子平。河中节度使、检校司徒、韩国公。卒年八十。赠太傅。子从。左领军卫上将军。赠工部尚书。凡五世。无凶者。【兵、刑、二事。能造业。亦能造福。】

鄂蔪学道

尉迟鄂公、韩蔪王。不但忠勇。兼有谋略。晚年俱谢客学道。保其身名。韩复能作小词。自号清凉居士。此其人似皆得道而去。真西游记所谓战鬬佛也。

韩都督应变

都督韩公观。提督两广。初入境。生员来迎。观素不识生员。见其巾衫异常。缚斩之。左右曰。此生员也。观不听。曰。生员亦贼耳。朝廷闻之。喜曰。韩观善应变。使其闻生员而止。则军令出而不行矣。岂不损威。韩杀人甚多。御史欲劾之。一日。观召御史饮。以人皮为坐褥。耳、目、口、鼻、显然。发散垂褥。首披椅后。殽上。设一人首。观以筯取二目食之。曰。他禽兽目皆不可食。惟人目甚美。观前席坐。每拏人至。命斩之。不回首视。已而血流满庭。观曰。此辈与禽兽不异。斩之。如杀虎豹耳。御史战栗失措曰。公。神人也。竟不能劾。

武而能文

岳蒙泉谪甘州。郭定襄以诗送之。吴匏废置之集古录中。定襄武而能文。又敬重正人君子。宜其享名。为勋臣之冠也。

秋崖文武

朱秋崖中丞纨。吴人。少负文名。兼长谋略。勘定绵戎。甚着声绩。会海上告警。视师浙闽。性严鸷。鄞令徐易。永丰人。号丰溪。论事不相中。命卒捽庭下。加诟辱。徐舒然不少动。徐曰。明公怒既定。可使下吏有言乎。因历引辨。如是如是。朱无以难。后中丞被抑死。徐曰。其才兼文武。且直前忠敢。世鲜比也。徐后为刑科给事中。

秋崖之父昂。号圭庵。为景宁教谕。先娶马氏。生子衣、冠、绶。后娶施氏。生纨。衣不孝。与外家猾吏钮让合计以螫陷人命事。圭庵本懦懦。大惧逃去。县收施及纨。置于狱。纨纔生数日。剪败絮裹之。衣又百计绝其食。且中毒几毙。凡五月。赖同乡陈宪副冷庵训戒不孝子。力言于史太守。白状。母子俱出狱。圭庵亦就理得释。后衣、冠、钮让、俱败绝。绶以从父独存。纨清强为名臣。冷庵字粹之。罗一峯有冷庵记。

俟命辞【秋崖听勘作。】

万劫羣凶。独立孤踪。八疏军功。十疏迂忠。一官早辞。一命莫容。浙闽之机械则巧。宵旰之缓急谁庸。盖以海为利之家。布列显要。故以是为非之口。充塞鸿蒙。披腹经年。正惧多谗之险。乞骸请老。敢干不韪之公。日月在天。云霾在地。便宜敕旨。遂成文具。旗牌军令。遂成儿戏。世瞇谁开。党同伐异。知责人以常法。不念呼吸之兵机。知论事以常情。不念顺逆之名义。知一时贼命之当惜。不念累年赤子之倒悬。知一时威柄之当收。不念累年冠履之倒置。知坐计以旬月。不念先奏福宁。得报云云。相去漳州千里。知遥制以文墨。不念先奏先人。夺人云云。实为天阍万里。变虞仓卒。孰非督阵之时。事系机宜。未奉班师之旨。九十六执讯之丑。若云可矜。若云可疑。数百千航海之家。何据而作。何据而止。兹幸指挥麤定。大开报复之门。向使反侧四起。必树激变之帜。报复尚尔公行。激变固当文致。不然。开府职掌参劾。何奸宄悉见弥缝。极口条陈利害。何上下曲为壅蔽。屠府朝贡夷国。谓非叛臣。谋杀宁波巡抚。谓非怙势。郑世威未奉复职之旨。布置升迁。张德熹显犯通贼之私。颐指营卫。惟功惟忠。为仇为厉。作福作威。孰大孰细。且内外录囚应死。尚多摭拾之词。今荐绅为贼前驱。孰无迎合之弊。会议如此支吾。主者得无牵制。尽删原奏之要。全为佑贼之计。既非贼。曷虑不靖。既行勘。曷烦告示。既虑变。曷不体念当事之人。既佑贼。曷不早寝开府之议。军门未撤。占风之月无波。勘使未来。伪府之船已炽。开刀至于开胸。岂法所许。杀人至于杀官。何词可诿。将官人之命。轻于叛贼。抑天子之法。轻于势利。前此一年。臣奏九重。固曰。不死盗贼之手。必死笔舌之锋。斯言既验。俟命为恭。乱曰。纠邪定乱。不负天子。功成身退。不负君子。吉凶祸福。命而已矣。命如之何。丹心青史。一家非之。一国非之。人孰无死。惟成吾是。

默林手疏

胡默林为总督。先后上疏。皆手书如一。后被劾。为上所怜。盖不独有御倭之功。其一段敬谨心亦自难及。孰谓公仅麤豪人物哉。凡古人上疏。必手书。宋时犹然。想至胡元始停耳。

默林被逮殁。歙太守何东序窥时局。欲罗织。没其家。发兵围守。嘉禾郁阳川兰。为绩溪令。知胡公家贫。且捍海功不可泯。力覆护之。愿上印绶去。乃得免。

田水月

徐文长渭。自称曰田水月。客胡总督。野服。具宾主礼。非时出入。一日饮酒楼。有数健卒饮其下。不肯留钱。徐密以数行驰胡公。公立命缚至。斩之。一军股栗。

四少保

默林被逮。自谓宋以来。少保当阨者三人。一岳武穆。一于忠肃。一自谓也。然胡虽有劳。要非二公匹。而汪南明以戚南塘四之。戚本良将。以江陵波及。自蓟门调广西。不贬爵。与胡之被逮者又异。那可并举。伯玉志戚将军。言其以燕志托郭山人。身后。郭私其千金去。志竟不成。考之郭山人。名造卿。号健初。福清人。交诸名公。徐天目、顾冲吾、叶龙潭、皆重之。最后叶少师台山为之传。则其人品可知。且燕史、蓟略、皆有成书。何汪之不伦乃尔。岂故有怨。遂曲笔耶。

戚将军镇蓟。所驻三屯署。庳隘。稍拓之。并及文武庙。梵宫道观。南山有碧霞、景忠、诸坛。望之缥缈。如在云端。有香钱簿。取佐军费。公不入一钱。皆以饬材具。有东湖。因濠为险。导以资灌溉。护以柳堤。有鱼虾菱菱之利。荷亭采鹢。可供游赏。忌者蜚语上曰赛西湖。章下抚按会勘。上言。诸所征缮。士不告劳。为太平雅观。即贡夷亦徘徊啧啧。可以示远。事乃得释。嗟乎。为大帅修边。成功暇逸。不得动一木一土。至形论列。亦大苛矣。戚未几亦调广西。坐党张江陵。无有录其功者。没凡二十余年。至乙卯。乃得膺恤典。天启元年。辽事大败。叶少师题请赐谥以励边将。得谥。

名将必好文。名臣必备武。好文。故有所附丽而益彰。备武。故有所挥霍而益远。名臣不必言矣。名将则近时戚将军。得交汪南明、王元美弟兄、沈紫江希仪。交唐荆川。故其战功始着。若周尚文。刘显父子。人能言之。罕能举之。尝欲为之查补未能。而刘颇喜文事。余与其少子国樟会于招宝山。语及戚。大不满。谓多假手。未知其果否也。

陈同甫谈兵

辛幼安流寓江南。而豪侠之气未除也。一日。陈同甫来访。及门将近。有小桥。同甫引马。三跃而马三却。同甫怒。拔剑斩马首。徒步而行。幼安适倚楼见之。大惊异。即遣人询访。而陈已及门。遂与定交。后十数年。幼安帅淮。同甫尚落落。贫甚。乃访幼安于治所。相与谈天下事。幼安酒酣。因言南北利害云。南之可以并北者如此。北可以并南者如此。钱塘非帝王居。断牛头山。天下无援兵。决西湖水。满城皆鱼鳖。饮罢。宿同甫斋中。同甫夜思。幼安沉重寡言。因酒误发。若醒而悟。必杀裁灭口。遂中夜盗其骏马而逃。幼安大惊。后同甫致书。微露其意。为假十万缗以济乏。幼安如数与之。后同甫上书孝宗。谓钱塘一隅之地。不足以容万乘。山川之气。发泄无遗。谷粟桑麻丝枲之利。禽兽鱼鳖之生。日减一日。请移都建业。建行都于武昌。以制中原。上韪其议。以问宰臣王淮。淮素与同甫不合。对上曰。秀才话耳。遂不复召见。

同甫祀本府乡贤。有议其喜谈兵事。不修小节。斥之者。何损斋瑭为督学。檄日。圣门施教。尚分四科。君子取人。岂拘一律。子路好谈军旅。游、夏、齐驱。宰我立论短丧。闵、曾、同祀。若依浅狭之见。均在罢斥之科。先生才高志忠。文雄节峻。原送入祀。庶修缺典。嗟。嗟。同甫命薄。生前之坎壈。死后之推敲。不遇贤者。难乎免矣。

絷献千户

钱琼。太仓州人。字孟玉。倜傥强毅。洪武间。有勾军千户。舞威虐民。无敢抗。琼直前絷之。面太祖。应对称旨。千户伏诛。琼赐衣钞还。

罗汤侠气

罗仲渊。吉水人。多读古书。性倜傥。好施。国初。挟赀游巴蜀、秦陇、江汉间。致数千金。客淮扬。结交皆奇杰士。纵酒自放。喜为侠日甚。季父闻之。亟往索分其赀。仲渊尽出橐中金。恣叔取其半还。复以所留。悉分诸弟。走闽广。复致数千金。久之。洪武戊辰。应诏实京师。占籍江宁。守令皆礼为宾。市里争讼。走求平者盈门。永乐初。上书言便宜十事。文皇甚嘉之。仁庙监国。江宁令王凯、上元令魏鉴、造战车不如法。系御史狱。仲渊怜凯、鉴廉。倡两县父老白其枉状。后父老悔惧鼠散。仲渊独诣东宫。陈二县令之贤。御史折之曰。两县父老不至。若以一人。白两县长吏。公邪。私邪。对曰。公私不在人之少多。诚公。一人可也。仁庙召与语曰。县官诚贤。战车重事。而误之。如何。顿首曰。人安能每事尽善。仁庙喜曰。长者之言。即释两县官。亡何。应天府丞张执中系狱。使人诱仲渊。如两县官救我。仲渊不可。曰。两县误公事。故得公言。今府丞私罪。敢面谩。且与丞囗族矣。执中衔之。竟因盗官钱被籍。犹不足偿。乃诬寄钞十五万仲渊所。逮狱。长子三锡。皇恐倾赀。晨夜携千五百金偿所诬钞。得释。仲渊虽以直受诬。然其自负益甚。诸学士如解、胡、金、杨辈。皆忘势与交。既老。乞归故里卒。孙通。右都御史、太子少保。

汤胤绩在江阴县。其知县弗利于民。将受代。胤绩率少年数人。直入县厅。反缚之。状其罪。送之上官。上官大骇。并收下狱。凡数岁。会赦。乃得释。夏郎中时正尝语侵胤绩。怒。就坐上捽之下。拳之、蹴之。众客之股栗。又尝过友人家。见道士在坐。与语不合。骂捶之几死。与人言。出入经史子籍。纵横捭阖。随意所如。无所不快。别自有传。

谕贼卜珓

林公武。不知何许人。建州土贼叶颙作乱。挺身持帛书。往谕。贼怒将杀之。以珓卜于神曰。阴阳胜兆。皆死。必立乃免。珓倒地。倚案而立。公武初无喜惧色。盗不敢害。

博鸡者

博鸡者。袁人。素无赖。不事产业。日抱鸡。呼少年博市中。任气好鬬。诸为里侠者皆下之。元至正间。袁有守。多惠政。民甚爱之。部使者臧新贵将按郡至袁。守自负年德。易之。闻其至。笑曰。臧氏之子也。或以告臧。臧怒。欲中守法。会袁有豪民尝受守杖。知使者意嗛守。即诬守纳己贿。使者遂逮守。胁服。夺其官。袁人大愤。然未有以报也。一日。博鸡者遨于市。众知有为。因让之曰。若素名勇徒。能籍贫孱者尔。彼豪民恃其赀。诬去袁使君。袁人失父母。若诚丈夫。不能为使君一奋臂邪。博鸡者曰。诺。即入闾左。呼子弟素健者。得数十人。遮豪民于道。豪民方华衣乘马。从羣奴而驰。博鸡者直前捽下。提殴之。奴惊。各亡去。乃褫豪民衣自衣。复自策其马。麾众拥豪民马前。反接徇诸市。使自呼曰。为民诬太守者视此。一步一呼。则杖其背尽创。豪民子闻难。鸠宗族僮仆百许人。欲要篡以归。博鸡者逆谓曰。若欲死而父。即前鬬。否则阖门善俟。吾行市毕。即归若父。无恙也。豪民子惧不敢动。稍敛众以去。袁人相聚纵观。欢动一域。郡录事骇之。驰白府。府佐快其所为。阴纵之不囗。日暮至豪民第门。捽使跪。数之曰。若为民不自谨。冒使君杖汝。法也。敢用是为怨望。又投间蔑污使君。使罢。汝罪宜死。今姑贷汝。后不善自改。且复妄言。我当焚汝庐。戕汝家矣。豪民气尽。以额叩地。谢不敢。乃释之。博鸡者因告众曰。是足以报使君者未耶。众曰。若所为。诚快。然使君冤未白。犹无益也。博鸡者曰。然。即连楮为巨幅。广二丈。大书一屈字。以两竿夹揭之。走诉行御史台。台臣弗为之理。乃与其徒。曰张屈字游金陵市中。台臣惭。追受其牒。为复守官。而黜臧使者。方是时。博鸡者以义闻东南。

吴刘心计

吴叟。吉安人。忘其名。里中有大猾。家徒数百。暴行为患。人皆畏而苦之。然不敢上状于有司。即上。有司亦怵怵恐致变。不敢问。会流贼逼里中。叟遂间诣其庐。说曰。公之行事。上下之所知也。即有司惧不敢问。假令部使者督千人捕公。公能终拒之乎。曰。不能。叟曰。吾固知公之不能也。公既不能。何不因事自解。亡论自解。且令里人德公。其人欣然曰。唯长者命之。叟因执其手曰。方今流贼四劫。诚危急存亡之秋。而公雄杰。所部皆堪战力士。贼气骄。剪此何有。公当此时。诚能率其子弟击贼。贼必溃。则里中莫不驩公。公得以长豪里中无惧矣。其人遂掀髯而起。曰。公无言。吾当为公击贼。于是勒其子弟最强者百人。人持梃急驰之。而叟骑一驴。从二苍头。往赞。一遇贼。辄奋鬬。自巳至未。凡数战。杀数十人。猾者稍倦矣。辄命左右取水。而叟心计。贼既已杀数十人。无可虑贼矣。独念此猾。暴里中无已时也。不若因其机灭之。遂从旁大呼。我兵且退。贼遂乘胜追之。悉杀猾之父子兄弟。

类。亟复往迹之。无所得。韩曰。败矣。携数锭远遁去。既明。乡人唁刘。刘笑曰。财固在也。告官捕之。不数十里。贼尽获。金皆如故。独失韩所携耳。囗刘滋。濮阳人。少为庠士。家贫。田不二十亩。又值水旱。无以自活。乃尽鬻其田。逐什一之利。十余年致数万金。为人慷慨。重然诺。取舍不苟。尤善心计。家藏白镪。皆铸大锭。锭四十斤。覆楼板下。有剧盗韩氏者。使其党五十余。越城劫之。得刘。刘曰。若辈利吾财乎。曰。然。指板下示之曰。唯若所取。贼见大镪。喜甚。尽力携之。人不过二锭。既去。刘告家人。亟远匿。贼且复至。贼既登城。复命于韩。韩见金。良久。曰。不杀此人。吾辈且无

王葛仗义

王朝佐。清源人。负贩为生。万历己亥。中常侍马堂搉清源。横甚。诸亡命无赖。从者数百人。白昼手锒铛通衢。睨良家子富有力者。籍其业之半。佣夫里妇。负斗粟尺布往贸易者。直搤而夺之。少谁何。辄以违禁论。髡为城旦。没入田僮。有能告者。以十之三畀之。于是中家以上大率破。远近萧然罢市矣。朝佐。佣者也。不胜愤。凌晨。仗马棰挝中使门。请见。州民讙呼。荷担随以万数。堂惧不敢出。则令戟士乘墉发强弩。伤数人。众益沸。朝佐攘臂大呼。破户而入。纵火焚其署。堂有心腹王焬者。时为守备。负而趋以免。毙其党三十七人。检视之。皆郡国诸偷。臂上黥墨犹新也。御史某。惧失中使驩。隐其情。以格鬬闻。上怒王焬以救不蚤逮系。下朝佐御史治。时欲尽录诸胁从者。朝佐曰。死。吾分耳。吾实为首。奈何株及他姓。时郡守李士登争之力。欲曲赦。而郡人副使傅光宅疏于朝。力攻御史。皆不能得。狱具弃市。临刑崛强。挺颈待刃。时七月二十有六日也。天地昼晦。观者数千人。无不叹息泣下。朝佐无子,有母及妻。郡大夫厚恤之。清源诸大贾。心德朝佐。岁时馈遗不绝。而中使焰顿戢。故州民益思朝佐不置。立祠祀之。同时苏有葛贤者。逐杀收税人。税使孙隆故以织造至。颇老成。敬礼士大夫。兼摄不无扰动。贤既为倡。从者数万。隆亟走杭州。得免。有童某者。故役申文定府中。为州判。起赀数万。居于湖。慕而从之。收刘河税。变起。泅河奔避。中寒毙。贤原名成。为当道所改。后得赦出。有馈皆不受。至今尚存。

虎枕不杀

许谷。字本善。歙人。文穆公国之从侄也。豪健。善击剑。挽强命中。尝被酒。卧岭北。有虎枕其颈。醒而视之。鼻息甚酣。盖虎先食犬。口吐沫。一如醉人状。许熟视。曰。彼无忮心。乘醉杀之。不武。遂舍之。先在嘉靖中上三策。请立县城。不果。后倭突至。太守陶公承学召与议事。令守东门。饬武备。倭不敢入。绕出宛陵。遂议城。以谷为督。授冠带行事。却之。徐为措置。立办。后辞去。商于嘉禾之皂林。以酒暴卒。祀为神。陶太守深伤。为文以祭。太守时已为显官。即泗桥先生也。

巨贾居间

刑部尚书赵公锦。为南御史。清军云南。上疏忤分宜被逮。械行万里。途中坠车再。偶入坎窞。轮过得不死。既至。下锦衣狱。有巨贾某亦在狱。视公而泣曰。公即拷讯。宜为双足。诚得行六十金。可全矣。曰。吾不能保首领。焉保吾足。明日。刑至足。有青衣数校在傍。若阴护者。则贾已代为居间矣。狱上。分宜票旨杖百。公自分决死。肃皇抹去之。削籍归。后起抚贵州。过江右。见分宜藁厝道傍。恻然。言于监司。加守护焉。忤江陵再归。及江陵籍没。公召入刑部。又力请宽恤。乃得少解。盖其厚德如此。【君子之所行固宜如此。】 跻极品。享高寿。完名全节。非偶然已。

佐军兴

弇州从兄世德。字求美。能驭恶啮马。驰回中道。以嫡孙故。司马移荫为詹府主簿。会倭大入。再上书。极诋用事者养寇状。众以为迂。与礼部沈郎者煮黄金不就。弃官去。所受腴田二千亩。悉籍官。佐军兴费。田宅庭沼。俱不省治。斥绮丽。英食面饼、麦饭。冷淘至斗许。取足而已。

不喜神怪

路贵。字秉彝。顺天人。麤涉经籍。少为童子师。性伉直。不匿人过。母丧发引。仿家礼。去旛幢鼓乐。用人为方相。市儿争哗笑之。尤不喜神怪。尝有降鸾者。人各献香楮。贵脱所趿双鞵置案上曰。吾无他物。聊以供神。观者缩颈。贵大笑而去。后以寿终。

杨范。字九畴。号栖芸。鄞县人。有学行。里中有巫。称曰龙神道人。谈祸福如响。家趋户迎。官不能禁。公作文。令人读以谕之。弗止。躬往见巫。捽其首。痛殴之。巫蒲伏。惟叩头求解。时拥巫者千百人。惊怪散去。公。杨晋斋守陈之祖也。

豕首

东吴有张氏者。业儒不就。辄执笔谢去。论兵说剑。走马猎狐兔。为侠。往来三吴中。归则鸣琴在堂。坐客常满。而亦慷慨周人之急。名隐隐起。一夕。有客卒至。体服甚伟。锋颖横出。髯发直指。腰剑手囊。血淋淋下。入问曰。此非张侠士居耶。曰然。张揖客甚谨。坐定。客喜动颜色曰。夙耻已雪。张问故。指其囊曰。某之首也。且曰。此去有一义士。欲报之。闻公高义。可假十万缗。得谐所图。吾事毕矣。张立应之。客曰。快哉。无所恨也。乃留囊首去。告以返期。及期不至。时已五鼓。张虑以日出而囊首见。遣家人出而埋之。乃豕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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