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泪尽罗中夜静时,妾命如纸恨如丝。
拚将娇躯成永诀,落花无主葬春泥。
话说小姐觉得有人握住金莲,那金莲素日大门出二门不迈,走不了一两步远要用人挽扶,今日站立一日,又遭痛打,已是如针如刺。忽的被人捏住,小姐是又惊又疼,忍不住喊了一声,唉呀!睁开杏眼,只见张小脚赤露一身胖肉斜躺在炕沿上,那小白狼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当前而跪,那囗囗中,左手摸着张小脚的一只金莲,那右手却不老实,偷偷过来掏摸。小姐一看如此秽状,连忙将两眼盖上,张小脚两眼微睁,星眸半闪,口里只顾了哼哼,毫不觉得,及至被小姐一唉呀,方才惊起,见是小白狼不老实,随即喝道:“你又想什么事?”小白狼嘻皮笑脸的道:“你方才已过足了,还是让我把这妞儿成了人。”也好作买卖,小姐听着,遍体战怵。张小脚道:“你真是想吃天鹅肉,要飞上天才好,这妞儿长的不错,前天前门外开粪场的门掌柜忽的看上色姐,一挨出,玩过了两三回,他嫌她太宽泛,跟我说,要找个黄花闺女,情愿出三吊铜钱,托我物色留心,我便叫他来替小曼成人,他嫌小曼太小太瘦,不够口味,眼看着黄澄澄的三吊钱,不能到手,正在发愁,老天爷给送来这货,你看是不是命中注定财星高照,你吃着老娘,喝着老娘,还能把老娘眼看到手的钱给弄飞了不成?”那小白狼被抢白了几句,觉得无趣,淫兴顿消,爬到炕里睡觉去了。张小脚取过一幅大红布抹胸系上,一眼看见小曼已睡熟在炕角,便取过鞭子向小曼抽了两抽,小曼被痛惊醒,忙跳起身,直挺挺的跪在张小脚的面前,说道:“奶奶有什么吩咐?”张小脚骂道:“不要脸的小浪囗,我看你是活的够了,我只叫你妈去挨囗,看你小,留在身边使唤,你还不尽心伺候,老早的去挺尸,挺尸也好,待我给你找根大蜡,你就舒服了吧。”小曼哭道:“方才是不敢睡,不知怎么一阵困就(睡)着了。”小脚又是一鞭,骂道:“小浪囗,还强嘴,还不快去来与我洗。”小曼含泪忍涕,将瓦盆端过来,张小脚一叉,小曼低声下气,小心伏侍,慢慢撩水给张小脚洗,张小脚在上无事,一眼看见闺贞的金莲穿着五彩绣花藕荷套靴,已是泥泞沾污,便顺便取下,内着葱花绿绣鞋,如纤纤春笋,端正可爱,张小脚把自家的小脚同她一比,原来还大着三分,不由心怀妒嫉。小姐睡在下面,那里还睡的着,方才又是那种秽状,心里是又羞又愤,暗叫晦气,及到听见小脚计议与她破身,兀自叫苦不迭,张小脚同她比脚,也是装呆假睡,不屑理她。张小脚洗完收拾上炕,只见小白狼已是呼呼的睡着了,随即安睡,吩咐小曼熄灯睡下。不一会鼾声四起,万籁俱寂,间或有一两声犬吠从远外传来,听见外面打更已是三下,小姐心想:此时不走等待何时,无奈挣扎着起身,轻轻摸着了柴门。拔关起插,溜出门来,正是:打开樊笼飞彩凤,扭断金锁走蛟龙。
且说小姐溜出门口,且喜无人知觉,那胡同里还有几家没睡觉,从土墙的圆洞里透出灯光来,夹着碟戏淫声,不堪入耳。小姐不敢待(怠)慢,蹑手蹑脚到了胡同口,只见外有栅门,内加铁锁,任你插翅也难飞出。小姐看罢,暗暗叫苦,心想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了,正踌躇间,忽听两屋内传出一句声音道:“囗囗囗囗囗囗囗。”小姐一惊,又怕被人知晓,连忙蹩回屋门,却喜屋内的人还是烂睡如泥,不曾知觉。小姐心想,红颜薄命,生不逢辰,父母惨遭杀害,自身流落到此,看看是欲生不能,不如趁此身尚是清白,早到黄泉路上寻找爹娘去,也免得在此将父母的遗体出乖露丑,任人凌辱。小姐主意已定,泪如涌泉,却又不敢哭号出声,生怕被人知觉,即收泪挥涕,跪在地上,向天拜了四拜,谢过了天地父母养育之恩,泪下如雨。然后坐下,脱下绣鞋绫袜,解下白绫裹脚,找个小凳子蹬了,将裹脚拴在门框上打了个扣儿,然后将粉颈向里一套,小脚一蹬,小姐玉体顿时悬空,悠悠荡荡,那扣儿越勒越紧。眼看小姐进气少,出气多,性命呜呼了。正是:满腹委曲向谁诉,三尺白绫了此身。也是小姐命中注定该有大难临身。数不该绝。那白绫带正在勒着小姐颈愈勒愈紧,小姐被勒的出气多,进气少,不免两手乱抓,两脚乱蹬,正在危急之际,那白绫带偏偏的不作美忽然断了,将小姐嘤的声跌在地上。那小白狼和张不脚正囗囗囗囗囗,梦入里乡,突的惊醒过来,张小脚先醒,忙把小白狼一推道:“你听是什么响声?”小白狼把睡眼一睁道:“难道还有人到我太岁爷头上来动土吗?”张小脚道:“怕不是那妞儿闹了什么事了吧?”小白狼方才打火点灯,一看小曼还睡在炕角不住打鼾,张小脚骂道:“死鬼连响声你都听不见了吗?”说着,一连在小曼屁股上打了两掌,那小曼从梦中惊醒,不知又作错了什么事,连忙直直立立的跪起来。张小脚也不理她,再向炕那边看,单单不见闺贞,张小脚道:“不好了,吃那妞儿跑掉了。”小白狼道:“这不是他吗?”张小脚向地上一看,只见小姐颈缠白绫,口吐白沫,仰卧在地,人事不省,小白狼将小姐扶起,张小脚也过来帮着将小姐抬到炕上,解下白绫一面披上衣裳。小白狼到窝子去把赵三唤了来,烧了点姜汤热水,拔开牙关,灌了下去。一会儿,小姐喉中格格有声,赵三道:“好了,活了。”小白狼道:“这妞儿既落在这里就得人家作,要不要寻死觅活,看吃我鞭子的厉害。”说罢,取过鞭子,就要来打,张小脚拦住道:“你们看这妞儿今天一天就死了,两回,再打还能活吗,打死了不但嫌不了钱,还要打人命官司。”小白狼方才住手说道:“像他这样寻死觅活也不行啊,反正这场人命官司是打定了。”张小脚道:“我有办法,不如早早送上买卖去,那时他心窍已开,自然就听话了。”赵三道:“那么明天就送她去吧。”张小脚道:“且慢,她经不得的,还得有人开了道才能走呀!”小白狼道:“我说不得我吧,怎么样。”话还没完,张小脚呸了一口道:“你又来了,等天一亮了,快去请前门外大粪厂的门掌柜去,教他带三吊铜钱来,说我替他找着好货,叫他自家来看,包管他知足认便宜。”那闺贞躺在炕上,听得明白,不敢言语,只是不动,这时天色微明,赵三惦记着窝子,怕跑了姑娘,也到了上买卖的时候,便自去了。二人便不再睡,小白狼换身衣服,走出门去,一迳到了前门外大粪厂,那粪厂方才开门,有几个伙计在那里晒粪,小白狼站定说道:“门掌柜的在家吗?”伙计一看,认的是小白狼,也不拦阻,说道:“在屋里还睡咧,有事吗?”小白狼道:“有要紧大事,快点叫醒他,伙计依言到了屋里,将掌柜的唤起身来,且说这位掌柜姓门,乳名老贵,乃山东人氏,生得身躯伟岸,傻大黑粗,人都唤他叫门老粗。这门老粗小时逃荒至京,为人担粪度日,一来二去,三十多年的工夫嫌了几个臭钱,自家便开了个粪厂,倒也买卖不坏。这门老贵自小孤苦,又爱财若命,虽然发财,未曾讨得浑家,却又饱暖思淫,熬不过去,不免到胡同里去逛逛。难为得这门掌柜悭吝成性,处处讲究省钱便宜,就是在嫖姑娘上也舍不得多费一文,因此这门老贵一向好在下处行走。自从有了窑子,他便是如获至宝,那些姑娘虽然不佳,一样是肉长的,何况还能白看白摸,从此门掌柜就不再逛私门头下处,专门嫖窑子了。自从小白狼在胡同开了窑子,他便不时的常来走动,乐得花上六文铜钱便可真销魂一次,可是这些姑娘们,一天也不知要上多少回,未免宽泛过甚,又因终年每日赤身露体,镇天价同干草磨得脊梁背,蠢汉磨肚皮,任你是细皮嫩肉,也要磨得如树皮一般,有得什么情趣。门老贵玩得久了,不觉腻了起来,心想:我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一向只同那些下三滥的窑姐打混,从没有尝过那黄花闺女是个什么味儿,欲待讨个浑家,连后婚他都舍不得,至少一天要吃两顿饭。那天他同玉环完了,便向赵三来说这事,托赵三替他物色,他们窑子里几时上了黄花姑娘,他便要去开苞,尝尝究竟怎样好法,却又舍不得钱,斤斤讲价,说明顶多只出三吊。那赵三明知张小脚尚有一个小曼未曾破肉,却也不敢作主,便引他来见张小脚。二人一见,原是张小脚开私窑子时候的老客,二人大喜,门老贵说了来意,张小脚慨然应允,便叫他去替小曼成人,在张小脚想,小曼反正是要去作买卖的,早晚免不掉是十兄弟口食,倒不如送个人情,嫌他几吊黄澄澄的铜钱花花。那知门老贵却嫌小曼太小,说男不像,说女不似,身上多骨少肉,黄发瘦腮,觉得三吊黄澄澄的铜钱花在这么一个黄毛丫头身上,未免太冤枉了,当时使没有相中。张小脚答应替他留心物色,这门老贵回去,镇天价等待好音,无时不做着同黄花闺女睡觉的梦,这日清晨他又在做梦。梦见一个大妞儿拉着他的手不放,不禁大喜,忙睁眼一看,拉他手的却是硬帮帮直挺立的一条汉子。他认的是小白狼,只听小白狼道:“掌柜快些起来,有大喜临门。”老贵道:“喜从何来,莫不是你们那里新来了好姑娘,叫我去成人去么?”小白狼道:“正是为此,”只见老贵眉头一皱道,“怕不是什么好看的人儿,别又是找了上回那一个黄毛丫头,乳臭未干,叫我去试新吧?”小白狼道:“不是,不是,这是京城里的一个小姐,年方一十六岁,才落到这里来的,你去看看,长的别提多好看啦,就算一双金莲,比小脚还小着半寸。”老贵一听,霍地坐起来道:“你的话可当真?”小白狼道:“一点不假。”老贵道:“你们开窑子的惯会骗人,等钱骗到了手,怕又不是你了。”小白狼道:“你若不信,白天里咱俩先去看看,看中,再讲不迟。”老贵点首称是,随即披衣下床,也来不及梳洗,随同小白狼一直来在张小脚的屋门前边。老贵方将入内,小白狼道:“且慢,我们先偷着看看,这丫头好不性急,小白狼道:“且慢,我们先偷着看看,这丫头好不性急,昨天寻死觅活闹了一夜,你别再看出毛病来,不好对付,只可在门缝中瞅瞅,瞅中了眼,到晚上再来,自然有法摆布她。”老贵依言在门缝上只瞅得一瞅,小姐正坐在炕沿上低头垂泪,老贵便拍着小白狼肩膀道:“不错,不错,果然不错。”小白狼:“轻些,莫要打草惊蛇。”遂向内向张小脚打一个手势,张小脚吩咐小曼小心守着闺贞,随即来向老贵道了万福,说道:“门大爷,这回可给你找了可口的来了。”老贵裂开黄牙一笑道:“真好,真好,我回去拿钱,现在就来行不行。”张小脚笑道:“也亏得门大爷是惯走场面的人,别看俺这局面小,难道成一个人,也就像找炮一般的省事么。”老贵一怔道:“不是三吊吗,难道还有什么?”张小脚道:“门大爷你可别装傻了,在那教坊里要梳拢一个姑娘,成千把的银子花了还不算,还要什么头面咧,首饰咧,四季衣裳,檀木家俱咧,一样也不能缺。”门老贵面容改色,吐吐舌头道:“这我可办不了。”小脚道:“我是说给门大爷听,并不是要门大爷也这样花,就是要那么花,这小局面也担不了啊,不过总也要像点样,别马马虎虎的就是了。”门贵道:“你要什么,待俺计算计算。”张小脚道:“三吊成人的钱自不必说,另外得再给点东西。”门老贵道:“什么东西呢?”小脚道:“在这里衣裳是不用了,不过粉是要擦的,门大爷就给买二斤铅粉两瓶头油罢,要行的话,就给这丫头通身上下的擦起来,好赛大白羊似的才有趣咧,另外再给备办点酒菜,等俺请十兄弟来给门大爷助兴,门大爷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不也怪没意思,再说这丫头好不小性,门大爷也不见得对付的了。”门老贵咋咋舌道:“要这些好东西,那不得大把的钱向外花。”张小脚道:“三吊铜钱成一个人还不算便宜,算的什么小帐。”老贵道:“六个钱就能玩一回的,三吊不也太多了吗。”小脚道:“门大爷可别忘了,这是黄花闺女呀!”老贵哭丧着脸,好容易讲成铅粉一斤头油一瓶,另备二斤烧酒四盘凉菜请十兄弟,作小姐成人的礼物。那老贵迫不及待,张小脚急欲嫌钱,讲好就是今天晚上掌灯时分,老贵到此作家,小白狼便去约请十兄弟。话说门老贵急急忙忙向道胡同口走去,经过那窝子门口,情不自禁的从那圆洞里向里一望,只见色姐骚姐二人赤身露体,骚姐的小孩也是精赤的一丝不挂抱在怀中,色姐将一只小脚放在膝上囗着那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老贵一见,淫心顿起,尽管怔怔的张望。色姐瞥的一抬头,正看见一个黑脸向他呆视,认为是个熟客,索性囗囗囗一劈喊道:“今天早上还没接客啦,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老贵正待进去,忽然想起今天晚上有大乐可享,还要留点精神,便不理她,囗个人匆匆走出胡同,备办酒菜脂粉去了。正是:可怜白玉女儿体,陷落蠢牛碌豕中。要知小姐贞操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