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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宾护尚书河东张公,三相盛门,四朝雅望。博物自同于壮武,多闻远迈于咠臣。缚避难圃田,寓居佛庙,秩有同于锥印,迹更甚于酒佣。叨遂迎尘,每容侍话。凡聆征引,必异寻常。足广后生,可贻好事。遂纂集尤异者,兼杂以诙谐十数节,作《尚书故实》云耳。

高祖太武皇帝本名与文皇帝同上一字,后乃删去。尝有碑版,凿处具在。太武是陵庙中玉册定口,神尧乃母后追尊。颜公曾抗疏极论,为袁傪所沮丽寝。

太宗酷好法书,有大王真迹三千六百纸,率以一丈二尺为一轴。宝惜者独《兰亭》为最,置于座侧,朝夕观览。尝一日,附耳语高宗曰:“吾千秋万岁后,与吾《兰亭》将去也。”及奉讳之日,用玉匣贮之,藏于昭陵。

天册府弧矢尺度,盖倍于常者。太宗北逐刘黑闼,为突厥所窘,遂亲发箭射退贼骑。突厥中得此箭传观,皆叹伏神异。

后余弓一张,箭五只,藏在武库。历代(一作朝)。郊丘重礼,必陈于仪卫之前,以耀武德。惜哉,今与法物同为煨烬矣。然此即刘氏斩蛇剑之比也,岂不有所归乎?

司马天师名承祯,字紫微,形状类陶隐居。玄宗谓人曰:“承祯,弘景后身也。”天降车,上有字曰“赐司马承祯”。尸解去日,自鹤(一作云)。满庭,异香郁烈。承祯号白云先生,故人谓车为白云车。至文宗朝,并张骞海槎同取入内。

有李幼奇者,开元中以艺干柳芳。尝对芳念百韵诗,芳已暗记,便题之于壁,不差一字。谓幼奇曰:“此吾之诗也。”幼奇大惊异之,有不平色。久之,徐曰:“聊相戏,此君所念诗也。”

因请幼奇更诵所著文章,皆一遍便能写录。

又说汉武帝时,尝有外域献独足鹤,人皆不知,以为怪异。

东方朔奏曰:“此《山海经》所谓毕方鸟也。”验之果是。因敕廷臣皆习《山海经》。《山海经》,伯翳著,刘向编次作序。伯翳亦曰伯益,《书》曰:“益典朕虞。”盖随禹治水,撮山海之异,遂成书,郭弘农注解。

郑广文作《圣善寺报慈阁大像记》云:“自顶至颐,八十三尺,额珠以银铸成,虚中盛八石。”

构圣善寺佛殿僧惠範,以罪没入其财,得一千三百万贯。

元载破家,籍财货诸物,得胡椒九百石。

卢元公好道,重方士,有王谷者得黄白术,变瓦砾泥土立成黄金。宾护时在相国大梁幕中,皆目睹之。谷一日死于淮阴,宾护见范阳公叙言,公曰:“王十五兄不死。”后果有人于湘潭间见之,已变姓名矣。宾护既徙知广陵,常亦话于崔魏公。公因说他日有王修能变竹叶为黄金,某所目击也。

进士卢融尝说,卢元公镇南海日,疽发于鬓,气息慑然。有一少年道士,直来床前谓相国曰:“本师知尚书病疮,遣某将少膏药来,可便傅之。”相国宠姬韩氏遂取膏药疾贴于疮上,至暮而较数日平复。于仓皇之际,不知道士所来。及令勘中门至衙门十数重,并无出入处。方知其异也。盛膏小银合子。韩氏收得,后犹在。融即相国亲密,目验其事,因附于此。

公自言四世祖河东公为中书令着绯,(绰安邑宅中,曾有河东公任中书令着绯真。)又说傅游艺居相位着绿。

李师诲者,画蕃马李渐之孙也。为刘从谏潞州从事,知刘不轨,遂隐居黎城山。潞州平,朝廷嘉之,就除一县宰。曾于衲僧处得落星石一片。僧云:“于蜀路早行,见星坠于前,遂围数尺掘之,得片石如断磬。其一端有雕刻狻猊之首,亦如磬,有孔,穿绦处尚光滑。岂天上乐器毁而坠欤?”此石后流转到绰安邑宅中。

《清夜游西园图》,顾长康画,有梁朝诸王跋尾处云,图上若干人,并食天厨。(语出诸子书.检寻未得。)贞观中,褚河南装背题处具在。本张维素家收得,(维素。从申之子。)传至相国张公,(弘靖。)元和中,准宣索并《钟元常写道德经》同进入内。(时张公镇并州,进图表,李太尉卫公作也。)后中贵人崔潭峻自禁中将出,复流传人间。维素子周封,前泾州从事,在京。一日,有人将此图求售,周封惊异之,遽以绢数匹赎得。经年忽闻款关甚急,问之,见数人同称仇中尉传语评事,知《清夜图》在宅,计闲居家贫,请以绢三百匹易之。周封惮其迫胁,遽以图授使人。明日,果赍绢至。后方知诈伪。乃是一力足人求江淮大盐院,时王庶人涯判盐铁,酷好书画,谓此人曰:“为余访得此图,然遂公所请。”因为计取耳。及十二家事起,复落在一粉铺内。郭侍郎承嘏。阍者以钱三百买得献郭。郭公又流传至令狐家。宣宗尝问相国有何名画,相国具以图对。复进入内。(宾护亲见相国说。)

公尝于贵人家见梁昭明太子脑骨,微红而润泽,抑异于常也。

又尝见人腊长尺许,眉目手足悉具,或以为僬侥人也。

又说表弟卢某,一日碧空澄澈,仰见仙人乘鹤而过,别有数鹤飞在前后,适睹自一鹤背迁一鹤背,亦如人换马之状。

国朝李嗣真评事云:“顾画屈居第一,然虎头又伏卫协画《北风图》。”(《北风图》,《毛诗》义。)

公平康里宅,乃崔司业融旧第,有司业题壁处犹在。

蜀王尝造千面琴,散在人间,蜀王即隋文之子杨秀也。

又李汧公取桐孙之精者,杂缀为之,谓之百纳琴。用蜗壳为徽,其间三面尤绝异,通谓之“响泉韵磬”,弦一上,可十年不断。

兵部李员外约,汧公之子也。识度清旷,迥分尘表。与主客张员外谂同弃官,并韦征君况墙东遁世,不婚娶,不治生业。

李尤厚于张,每与张匡床静言,达旦不寝,人莫得知。赠张诗曰:“我有心中事,不向韦二说。秋夜洛阳城,明月照张八。”(谂即尚书公之群从。)

佛像本胡夷,朴陋,人不生敬。今之藻绘雕刻,自戴颙始也。颙尝刻一像,自隐帐中,听人臧否,随而改之。如是者积十年,厥功方就。

绛州《碧落碑》文,乃高祖子韩王元嘉四男为先妃所制,陈惟玉书。今不知者,妄有指说,非也。

荀舆能书,尝写《狸骨治劳方》,右军临之,至今谓之《狸骨帖》。

古碑皆有圆空,(音孔。)盖碑者,悲本也。墟墓间物,每一墓有四焉。初葬穿绳于空以下棺,乃古悬窆之礼。《礼》曰:“公室视丰碑,三家视桓楹。”人因就纪其德,由是遂有碑表。数十年前,有树德政碑,亦设圆空,不知根本,甚失。后有悟之者,遂改焉。

公自述高伯祖嘉祐,开元中为相州都督,廨宇有灾异,郡守物故者连累。政将军(嘉祐终金吾将军。)至,则于正寝整衣冠通夕而坐。夜分,忽肃屏间闻叹息声。俄有人自西庑而出,衣巾蓝缕,形器憔悴,历阶而上,直至于前。将军因厉声问曰:“是何神祗,来至于此!”答曰:“余后周将尉迟回也。死于此地,遗骸尚存,愿托有心,得毕葬祭。前牧守者,皆胆薄气劣,惊悸而终,非余所害。”又指一十余岁女子曰:“此余之女也,同瘗庑下。”明日,将军召吏发掘,果得二骸。备衣衾棺器,礼而葬之。

越二夕,复出感谢,因曰:“余无他能报效,愿裨公政节宣,水旱唯所命焉。”将军遂以事上闻,请置庙,岁时血食。上特降书诏褒异,勒碑叙述,今相州碑庙见在。

中书令河东公,开元中居相位,有张憬藏者,能言休咎。一日忽诣公,以一幅纸大书“台”字授公。公曰:“余见居台司,此何意也?”后数日,贬官台州刺史。

河东公镇并州,上问:“有何事,第言之。”奏曰:“臣有弟嘉祐,远牧方州,手足支离,常系念虑。”上因口敕张嘉祐可忻州刺史,河东属郡。上意不疑,张亦不让,岂非至公无隐,出于常限者乎?

王平南虞,右军之叔也。善书画,尝谓右军:“吾诸事不足法,惟书画可法。”晋明帝师其画,王右军学其书焉。

宣平太傅相国卢公,应举时,寄居寿州安丰县别墅。尝游<芍(丶替换一)>陂,(<芍(丶替换一)>字今呼为鹊革下,芍药之芍。按《魏志》是<芍(丶替换一)>,音着多。)见里人负薪者持碧莲花一朵,已伤器刃矣。云:“陂中得之。”卢公后从事浙西,因使淮服,话于太尉卫公。公令搜访<芍(丶替换一)>陂,则无有矣。又遍寻于江渚间,亦终不能得。乃知向者一朵,盖神异耳。

京国顷岁街陌中有聚观戏场者,询之,乃二刺猬对打令,既合节奏,有中章程。时座中有前将作李少监韫,亦云曾见。

京城佛寺,率非真僧。曲槛回廊,户牖重复。有一僧室,当门有柜,扃锁甚牢。窃知者云:“自柜而入,则别有幽房邃阁,诘曲深严,囊橐奸回,何所不有。”

牛相公僧孺镇襄州日,以久旱祈祷无应,有处士不记名姓,众云豢龙者。公请致雨,处士曰:“江汉间无龙,独一湫泊中有之,黑龙也。强驱逐,必虑为灾难制。”公固命之,果有大雨,汉水泛涨,漂溺万户。处士惧罪,亦亡去。十年前,有人他处见犹在。

《汲冢书》,盖魏安釐王冢,晋时卫郡汲县耕人于古冢中得之。竹简漆书科斗文字,杂写经史,与今本校验,多有异同。(耕人姓不,不字,呼作彪:其名曰准.出《春秋后序》,《文选》中注出。)

王内史书帖中有与蜀郡守朱(不记名)。书求樱桃来禽,日给藤子。(来禽,言味甘来众禽也。俗作林檎。)又云胡桃种已成矣。又问司马相如、杨子云有后否,蜀城门是司马错所制存乎。

卢元公钧奉道,暇日与宾友话言,必及神仙之事。云某有表弟韦卿材,大和中选授江淮县宰,赴任出京日,亲朋相送,离灞浐,时已曛暮矣。行一二十里外,觉道路渐异,非常日经过处。既而望中有灯烛荧煌之状,林木葱蓓,似非人间。顷之,有谒于马前者,如州县候吏。问韦曰:“自何至此?此非俗世。”俄顷,复有一人至前,谓谒者曰:“既至矣,则须速报上公。”韦问曰:“上公何品秩也?”吏亦不对,却走而去。逡巡递声连呼曰:“上公屈韦下马。”趍走入门,则峻宇雕墙,重廊复阁,侍卫严肃,拟于王侯。见一人年仅四十,戴平上帻,衣素服,遥谓韦曰:“上阶。”韦拜而上。命坐慰劳,久之,亦无肴酒汤果之设。徐谓韦曰:“某因世乱,百家相纠,窜避于此。推某为长,强谓之上公。尔来数百年,无教令约束,但任之自然而已。公得至此,尘俗之幸也。不可久留,当宜速去。”命取绡十匹赠之。韦出门上马,却寻旧路,回望亦无所见矣。半夜胧月,信马而行,至明则已在官路。逆旅暂歇,询之于人,且无能知者。取绡视之,光白可鉴。韦遂骤却入关诣相国,具述其事。因以戋戋分遗亲爱,相国得绡,亦裁制自服。韦云:“约其处,乃在骊山蓝田之间。盖地仙也。”

顾况字逋翁,文词之暇,兼攻小笔。尝求知新亭监,人或诘之,谓曰:“余要写貌海中山耳。”仍辟善画者王默为副知也。

世言牡丹花近有,盖以国朝文士集中无牡丹歌诗。张公尝言杨子华有画牡丹处极分明。子华,北齐人,则知牡丹花亦已久矣。

又说顾况志尚疏逸,近于方外,有时宰曾招致,将以好官命之。况以诗答曰:“四海如今已太平,相公何用唤狂生。此身还似笼中鹤,东望沧洲叫一声。”后吴中皆言况得道解化去。

有黄金生者,擢进士第,人问:“与颇同房否?”对曰:“别洞。”(黄本溪洞豪姓,生故以此对。人虽咍之,亦赏其真实也。)

王僧虔,右军之孙也。齐高帝尝问曰:“卿书与我书孰优?”对曰:“臣书人臣第一,陛下书帝王第一。”帝不悦,后尝以橛笔书,恐为帝所忌故也。

陆畅字达夫,常为韦南康作《蜀道易》,首句曰:“蜀道易,易于履平地。”南康大喜,赠罗八百匹。南康薨,朝廷欲绳其既往之事,复阅先所进兵器,刻“定秦”二字,不相与者因欲构成罪名。畅上疏理之,云:“臣在蜀日,见造所进兵器。定秦者,匠之名也。”由是得释。《蜀道难》,李白罪严武也。畅感韦之遇,遂反其词焉。

圣善寺银佛,天宝乱,为贼截将一耳。后少傅白公奉佛银三铤添补,然不及旧者。会昌拆寺,命中贵人毁像,收银送内库中。人以白公所添铸,比旧耳少银数十两,遂诣白公索余银。恐涉隐没故也。

又云士张林说毁寺时,分遣御史,检天下所废寺及收录金银佛像。有苏监察者,不记名。巡覆两街诸寺,见银佛一尺以下者多袖之而归,谓之苏杠(乌讲反。)佛。或问温庭筠:“将何对好。”遽曰:“无以过密陀僧也。”

口州谢真人上升前,玉帝锡以鞍马为信,意者使其安心也。刺史李坚遗之玉念珠,后问念珠在否,云已在紫皇之前矣。一日,真人于紫极宫置斋,金母下降,郡郭处处有虹霓云气之状。至白昼轻举,万目睹焉。

《魏受禅碑》,王朗文,梁鹄书,钟繇镌字,谓之三绝。镌字皆须妙于篆籀,故繇方得镌刻。

张怀瑾《书断》曰:“篆、籀、八分、隶书、草书、章草、飞白、行书,通谓之八体。而右军皆在神品。右军尝醉书数字,点画类龙爪,后遂有龙爪书,如科斗、玉筋、偃波之类。诸家共五十二般。”

公云舒州灊山下有九井,其实九眼泉也。旱即煞一犬投其中,大雨必降,犬亦流出。

又南中久旱,即以长绳系虎头骨投有龙处。入水,即数人牵制不定。俄顷云起潭中,雨亦随降。龙虎敌也,虽枯骨犹激动如此。

五星恶浮屠像,今人家多图画五星杂于佛事中,或谓之禳灾者,真不知也。

武后朝宰相石泉公王方庆,琅琊王也。武后尝御武成殿阅书画,问方庆曰:“卿家旧法书存乎?”方庆遂集自右军已下至僧虔、智永禅师等二十五人,备书一卷进上。后命崔融作序,谓为《宝章集》,亦曰《王氏世宝》也。

今延英殿,灵芝殿也。谓之小延英。苗韩公居相位,以足疾步骤微蹇,上每于此待之。宰相对于小延英,自此始也。

台仪自大夫已下至监察,通谓之五院御史。国朝践历五院者共三人,为李商隐、张魏公延赏、温仆射造也。

裴岳者,久应举,与长兴于左揆友善。曾有一古镜子,乃神物也。于相布素时得一照,分明见有朱衣吏导从。他皆类此。宾护与岳微亲,面诘之,云:“不虚。”旋亦坠失。

陈朝谢赫善画,尝阅秘阁,叹伏曹不兴所画龙首,以为若见真龙。

陶贞白所著《太清经》,一名《剑经》,凡学道术者,皆须有好剑镜随身。又说干将、莫耶剑,皆以铜铸,非铁也。(按隐居《古今刀剑录》云:自古好刀剑,多投伊水中,以禳肤人之妖。盖伊水中有怪异似人,脥胫已下至脚,有首鼻口耳手足,常损害人矣。)

八分书起于汉时王次仲。次仲有道,诏征聘于车中,化为大鸟飞去,坠三翮于地。今有大翮山在常山郡界。

兵部李约员外尝江行,与一商胡舟楫相次。商胡病,固邀相见,以二女托之,皆绝色也,又遗一珠,约悉唯唯。及商胡死,财宝约数万,悉籍其数送官,而以二女求配。始殓商胡时,约自以夜光含之,人莫知也。后死商胡有亲属来理资财,约请官司发掘验之,夜光果在,其密行皆此类也。

公云,牧弘农日,捕获伐墓盗十余。辈中有一人请间言事。公因屏吏独问,对曰:“某以他事赎死。卢氏县南山尧女冢,近亦曾为人开发,获一大珠并玉碗,人亦不能计其直,余宝器极多,世莫之识也。”公因遣吏按验,即冢果有开处,旋获其盗,考讯与前通无异。及牵引其徒,称皆在商州冶务中。时商牧名卿也,州移牒,公致书皆怒而不遣。窃知者云:“珠玉之器,皆入京师贵人家矣。”公前岁自京徒步东出,过卢氏,复问邑中,具如所说,然史传及地里书并不载此冢。且尧女,舜妃也,皆死于湘岭。今所谓者,岂传说之误欤?矧贻训于茅茨土阶,不宜有厚葬之事,即此冢果何人哉?

飞白书始于蔡邕,在鸿门见匠人施垩箒,遂创意焉。梁萧子云能之。武帝谓曰:“蔡邕飞而不白,羲之自而不飞,飞白之间,在斟酌耳。”尝大书“萧”字,后人匣而宝之。传至张氏,宾护东都旧第有萧斋,前后序引,皆名公之词也。

杜紫微顷于宰执求小仪不遂,请小秋又不遂。尝梦人谓曰:“辞春不及秋,昆脚与皆头。”后果得比部员外。(又杜公自述,不曾历小比,此必传之误。)

杨祭酒敬之爱才,公心尝知江表之士项斯,赠诗曰:“处处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相逢说项斯。”因此名振。遂登高科也。

东都顷千创造防秋馆,穿掘多得蔡邕鸿都学所书石经。后洛中人家,往往有之。

王内史《借船帖》,书之尤工者也。故山北卢尚书匡宝惜有年。公致书借之不得,云:“只可就看,未尝借人也。”公除潞州,旗节在途,才数程,忽有人将书帖就公求书,阅之,乃《借船帖》也。公惊异问之,云:“卢家郎君要钱遣卖耳。”公叹异移时,不问其价还之。后不知落于何人。

京师书侩孙盈者,名甚著。盈父曰仲容,亦鉴书画,精于品目。豪家所宝,多经其手,真伪无逃焉。王公《借船帖》是孙盈所蓄,人以厚价求之不果。卢公其时急切减而赈之,曰:“钱满百千方得。”卢公,韩太冲外孙也。故书画之尤者,多阅而识焉。

尝有一沦落衣冠,以先人执友方为邦伯,因远投谒,冀有厚需。及谒见,即情极寻常,所赉至寡。归无道路之费,愁怨动容,因闲步长衢,叹吒不已。忽有一人,衣服垢弊,行过于前,回目之曰:“公有不平之气,余愿知之。”因具告情旨,答曰:“止于要厚恤,小事耳。今夜可宿某舍。”至暮往,即已迟望门外。遂延入,谓之曰:“余隐者也,见为县狱卒,要在济人之急。”既夜分,取一碗合于面前,俄顷揭看,见一班白紫绶者才长数寸。此人诟责之曰:“与人有分,不恤其孤可乎!”紫衣者逊谢,久之,复用碗覆于地,更揭之,则无有矣。明日平旦,闻传声觅某秀才甚急,往则紫衣敛板以待,情义顿浓,遂赠数百缣,亦不言其事,岂非仙术乎。经云:佛教上属鬼宿,盖神鬼之事,鬼暗则佛教衰矣。吴先生尝称有《灵鬼录》,佛乃一灵鬼耳。

李抱真之镇潞州也,军资匮阙,计无所为。有老僧大为郡人信服,抱真因诣之,谓曰:“假和尚之道以济军中,可乎?”僧曰:“无不可。”抱真曰:“但言请于鞠场焚身,某当于使宅凿一地道通连,候火作,即潜以相出。”僧喜从之,遂陈状声言。抱真命于鞠场积薪贮油,因为七日道场,昼夜香灯,梵呗杂作。

抱真亦引僧入地道,使之不疑。僧仍升座执炉,对众说法。抱真率监军僚属及将吏膜拜其下,以俸入檀施,堆于其旁。由是士女骈填,舍财亿计。满七日,遂送柴积,灌油发焰,击钟念佛。抱真密已遣人填塞地道,俄顷之际,僧薪并灰。数日藉所得货财,辇入军资库。别求所谓舍利者数十粒,造塔贮焉。

又说洛中顷年有僧得数粒所谓舍利者,贮于琉璃器中,昼夜香灯,檀施之利,日无虚焉。有士子迫于寒馁,因请僧愿得舍利,掌而观瞻。僧遂出瓶授与,遽即吞之。僧惶骇如狂,复虑闻之于外。士子曰:“与吾几钱,当服药出之。”僧闻喜,遂赠二百缗,仍取万病丸与吃。俄顷泄痢,以盆盎盛贮,濯而收之。

(此一事,东都储隐说.后即江表诗人路豹所为。豹非苟于利者,乃刚正之性,以惩无良。豹与张祜、崔涯三人,为文酒之侣也。)

章仇兼琼镇蜀日,佛寺设大会,百戏在庭。有十岁童儿一作女童。舞于竿杪。忽有物状如雕鹗,掠之而去。群众大骇,因而罢乐。后数日,其父母见在高塔之上,梯而取之,则神如痴,久之方语,云:“见如壁画飞天夜叉者将入塔中,日饲果实饮馔之味,亦不知其所自。”旬日方精神如初。

《晋书》中有饮食名“寒具”者,亦无注解处。后于《齐人要术》并《食经》中检得,是今所谓<饣睘>饼。桓玄尝盛具法书名画,请客观之。客有食寒具,不濯手而执书画,因有涴,玄不怿,自是会客不设寒具。

昌黎生者,名父子也。虽教有义方,而性颇暗劣。尝为集贤校理,史传中有说金根车处,皆臆断之,曰:“岂其误欤,必金银车。”悉改“根”字为“银”字。至除拾遗,果为谏院不受。俄有以故人子悯之者,因辟为鹿门从事也。

今谓进士登第为迁莺者久矣。盖自《伐木》诗;“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又曰:“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并无“莺”字。顷岁省试《早莺求友》诗,又《莺出谷》诗,别书固无证据,岂非误欤?

东晋谢太傅墓碑,但树贞石,初无文字。盖重难制述之意也。

西平王始将禁军在蜀戍蛮,与张魏公不叶,及西平功高居相位,德宗欲追魏公者数四,虑西平不悦而罢。后上令韩晋公善说,然后并处中书。一日,因内宴禁中,出瑞锦一匹,令系两人一处.以示和解之意。

潞州启圣宫有明皇帝欹枕斜书壁处,并腰鼓马槽并在。公为潞州从事,皆见之。

《千字文》,梁周兴嗣编次,而有王右军书者。人皆不晓。

其始乃梁武教诸王书,令殷铁石于大王书中拓一千字不重者,每字片纸,杂碎无序。武帝召兴嗣,谓曰:“卿有才思,为我韵之。”兴嗣一夕编缀进上,鬓发皆白,而赏赐甚厚。右军孙智永禅师自临八百本,散与人间,江南诸寺,各留一本。永往住吴兴永福寺,积年学书,秃笔头十瓮,每瓮皆数石。人来觅书并请题头者如市。所居户限为之穿穴,乃用铁叶裹之,人谓为铁门限。后取笔头瘗之,号为“退笔冢”,自制铭志。

孙季雍著《葬经》,又有著《葬略》者,言葬用吉礼,僧尼并不可令见之也。

郑广文学书而病无纸,知慈恩寺有柿叶数间屋,遂借僧房居止,日取红叶学书,岁久殆遍。后自写所制诗并画,同为一卷封进。玄宗御笔书其尾曰“郑虔三绝”。

郭侍郎(承嘏)。尝宝惜书法一卷,每携随兵。初应举,就杂文试,写毕夜色犹早,以纸缄裹置于箧中,及纳所宝书帖。却归铺,于烛笼下取书帖观览,则程试宛在箧中。匆遽惊嗟,计无所出。来往于棘围门外,见一老吏,询其事,具以实告。吏曰:“某能换之,然某家贫,居兴道里,倘换得,愿以钱三万见酬。”公悦而许之。逡巡,赍程试往而易书帖出,授公,公愧谢而退。明日归亲仁里,自以钱送诸兴道。款关久之,吏有家人出,公以姓氏质之,对曰:“主父死三日,方贫,未办周身之具。”

公惊叹久之,方知棘围所见乃鬼也。遂以钱赠其家而去。余在京,曾侍太傅相国卢公宴语,亲闻其事。今又得于张公,方审其异也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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