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督袁继咸疏:『为北败虽可喜,实可惧。北未及谋我者,闯在耳。闯贼既败,江南谁事长江!上下宜早为备』。总督王永吉亦言:『臣近闻西安已破,流贼败走汉中,不胜踊跃;继又不胜忧疑也!北乘虚击贼,所向披靡,其气必骄。向屡入内地,未逢敌手;今见国家新创,半年以来未能出门一步,其心必懈。懈与骄,皆犯兵家之忌。若简饶劲马步一枝,直走开、归,进窥曹、单,防其抄袭。以淮、扬为正兵,以骁劲马步二枝疾趋沂、济为奇兵;电击星驰,计日可复二城。若二城既复,兖、济、临、德遂成破竹。两军辐辏,联络掎角,攻其无备,必建囗。盖当此内外凋匮时,须破〔釜〕沈舟,决一死斗。倘动欲万全求必胜之策,实无此策。臣不胜踊跃者,此也。若谓长河、长江未必真称天堑,一番挑激,彼必速来;殊不知敌方虎视中原,意欲并吞天下,特与逆贼相持,不暇倾巢压境耳。今西安破陷已真,敌既入陕、寇复入囗,以囗秦、晋、东、豫、荆、襄胡马进退自由,前无所牵、后无所掣,全副精神总在江南;纵不挑而激之,能保其不投鞭而问渡哉?臣不胜忧疑者,此也。乞敕下部议:如当决战,便须乘此机令速挑马步数万、备办粮饷,囗道进兵;若兵马、钱粮不能应急,先宜固守,亦须处处坚牢、事事着实。防江者当代防河者筹囗;河如长在,便可作江上藩离。若从晋、豫上流渡过开、雒,则徐、砀、颍、亳俱是平原,安得有河可守?司饷当代司兵者焦劳,士马饱腾,则战气自然百倍。今长戍荒原,在在枵腹;一或溃决,更以何兵为守!昔齐人有「乘势待时」之说;今有势可乘、无时可待,过此以往,事变愈多,日益囗乱矣』。初,永吉于十月遣游击贾以睩往京囗侦探。至是归,称建州精骑尽往征闯,北直、山东一带皆单虚;故永吉及也。事竟寝。
命裁减九江额饷六万。
时阁臣士英、戎政阮大铖皆与江督袁继咸不协,责继咸缩兵就饷额;军中偶语起。继咸疏争之不得,力求罢;言『朝廷既不行臣言,又不放臣去,臣惟有以身死封疆;第如社稷大计何』!不允。
丁卯,住福建巡抚张肯堂俸,命剿贼自赎。巡按陆澄源候考核,调新升正詹郭之奇外任用。
明旨责其玩视地方,专构小隙也。之奇忽内、忽外,有同儿戏。
荫方孝孺〔裔孙〕树节翰林院五经博士,景清荫酌议。
言清虽忠于建文,然挟囗犯跸,得罪文皇故也。
予关陕殉难诸臣赠荫。
省城,则巡抚冯孔、按察使黄纲、长安知县吴从义、渭南知县杨瑄;商、雒,则道臣黄世清、蒲城知县朱一统;榆林,则右布政邱任、中部知县朱新囗、原任总兵尤世威、侯世禄、侯拱极、王学书、王世钦、王世国、李昌龄、原任副将尤翟文、常怀德、李登龙、张癸、杨明、原任副将惠显、潘国俊、李国奇、原任游击孙贵、尤囗昆、见任游击姬继新、陈二典、刘芳馨、刘廷杰、文经国、见任守备白任衡、李宗叙、见任守备左勉、惠渐、贺囗雷、杨政玮、掌印指挥李文琨等;庆阳,则道臣段复兴、知府董玩;商州乡官,则原任吏部尚书南企仲、诰封副都御史朱崇德、原任巡抚焦源清、焦源溥、山东巡抚王道统、山西参政田时震、礼部主事南居业;蒲州乡官,则原任磁州道祀万龄;庆阳乡官,则原任太常寺少卿麻僖;咸宁县举人,则朱谊众。内都任尤世戚,合门皆缢;而朱新一未配妾,亦投缳死。惟榆林以力抗,闯逆为所忿;城破,自指挥、千、百户及士民死者数万人,皆不可考矣。先是,御史霍达于崇祯末年旨未及复;至是再请,故恤。
赠甘肃巡抚汤道衡兵部右侍郎,加子遇世锦衣卫指挥佥事。
云剿虏功。
勒礼部尚书顾锡畴致仕。
御史张孙振疏其居官狼籍,持议偏僻也;内云:『温体仁在正地正色,小心七年如一日。先帝御谥「文忠」,而锡畴辄拟追削,逢迎门户。彼行与谥谬者,莫若矫诬三朝之孙慎行;而锡畴何不一驳耶!郑鄤忍心杖母,由慎行引入词馆;起用一日,联舟并进,震孟结为死囗,倡和呼招。独体仁摘发,功在纲常,便可名曰「忠」。乃锡畴于郑鄤之死友则特谥之,而为先帝执法之臣则削之,何也?乞将锡畴囗囗削去滥谥,复还体仁谥』。疏奏,勒锡畴致仕。锡畴先以署铨议,为章正宸、熊汝霖纠;至是,囗为孙振与何纶纠:两岐夹攻一人而已。
转姚思孝大理寺左少卿,升太常少卿沈胤培右少卿。
复监督剿寇太监囗元斌、司礼太监王裕民原职,予祭葬,荫弟侄一人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元斌与卢九德尝督黄得功剿寇,又剿李青山于山东,颇有功。御史王孙蕃尝为州守,及选御史,劾其所部淫掠;先帝命逮之。斌疏辨,孙蕃复言:『疏未下科,斌何由知;应有漏泄禁中语者』。时上方怒漏传边报,乃并裕民下狱,死西市。至是,雪。
戊辰,予北使兵部右侍郎左懋第母陈氏恤典,准录用原任吏部员〔外〕左懋泰。
时懋第久留北,欲授官,誓死不许;围守愈密。未几,又欲取懋泰至,授官;懋弟贻书力阻,惟命葬母,他不及。至是,督辅可法为请母恤典,兼录用懋泰。从之。懋泰当闯逆破京师,不能死;懋第卒,抗节死北。
予原任刑部左侍郎陈以闻祭葬。
以闻,先帝时察处为民。
准常沅袭封上饶王。
准御史李模在籍养病。
模见时事日非,故决意不出;人服其识。
己巳,复原任御史李嗣京官。
嗣京先为吴昌时所囗被纠,议处。
河南巡抚越其杰乞休。不许。
责其以道臣简用、官至部堂,一味诿卸也。
庚午,加兵部员外耿章光尚宝司卿。
原任山西巡抚如杞子。
命更议皇考恭皇帝谥——从太常少卿张元始言也。
元始以「恭」为请禅主谥,请改「共」。
辛未,命有以缙绅、士民家产囗媚镇将及宗藩、勋戚等家者,立正大法。
以高杰勒诈巡抚朱一冯,故禁之。
以左谕德沈延嘉兼洗马,管司经局。升检讨赖垓右中允、原任庶吉士张星编修。
星,崇祯时以累闲住。后降北,为淮徐道。
予东平侯刘泽清弟源清谥「武节」,仍加祭。
源清,战死。
壬申,礼部尚书钱谦益疏修「国史」。
疏言:『万历中,阁臣陈于陛请修全史,开局纂修,旋即报罢。大抵官多,则拜除不一;人众,则考要难稽;文杂,则贯串无绪:古人所以有「头白汗青」之叹也。臣壮岁登朝,留心史事;三十余年扢扬讨论,差有头绪。昔宋臣司马光编修「历代通鉴」,以衰疾乞就冗官;前后六任,听以书局自随,给之禄秩,不责职业,卒能成书。臣愿比先例,即家开局;或书成径进、或按期缴纳,仍听阁臣总裁改定,奉诏颁行』。疏奏,命在任料理——谦益志也。谦益博览群书,尤精文学;搜罗考核,备极苦心。人亦以此服之。后国亡,史稿尽付绛云楼一炬,殊可痛也!
复已故闲住太仆寺卿徐景濂原官。
天启时,景濂为御史,以首驳「三案」,例转;时给事中王志道独是其言,具疏救之。后挂「逆案」,缘此。
起户部左侍郎吴光义原官,管右侍郎事。起凤督朱大典兵部右侍郎,升左佥都易应昌工部右侍郎。
光义耄而温,为镇臣勒助饷所苦;故谋起以避之。
升苏松副使陈洪谥太仆寺少卿、广东佥事晏清尚宝司少卿。
洪谥为守,与松守方岳贡齐名;今始升。
予锦衣卫刘侨祭葬。
侨,天启年掌卫,以议狱不肯媚珰,罢。至是,以纠黄澍,故得优恤。
癸酉,升工科左利瓦伊樾本科都给事中。
准兵部尚书管左侍郎练国事解任——寻卒于京。
国事方正,有特操。与魏国公徐弘基先后卒,幸也。
撤高杰兵回,命广昌伯刘良佐赴防归德、总监高起潜驻扬州。
保国公朱国弼疏纠原任淮督路振飞。命部院看议复。
振飞督淮时,李逆方张。上扁舟河干,不纳,矢石载道;衔之。通政司杨维垣久戍淮安,振飞其梓里,待忽略;不快。至是,国弼纠其不法,且讦振飞「凤阳天子气」一语;未几,行人朱统囗〈金类〉复纠之。俱命看议,盖迎合也。
日月赤——占者以为兵气。
户科吴适疏陈吏治五患,请严行厘饬。允之。
甲戌,进大学士蔡奕琛文渊阁大学士,荫子,给诰命。
赠吴士奇工部右侍郎,予荫。
授锦衣卫千户囗祥指挥,子孙世袭千户。
以旧劳也。
乙亥,追封皇弟由榘颍王,谥「冲」。
……
御史袁弘勋疏罪「三案」。命已之。
首及已故王之采、孙慎行、杨涟、左光斗、现存吴甡、郑三俊等,欲敕部院正罪,余附和诸人一并勘议。末及袁继咸,谓其公然祖述,倒身帖逆,罪甚;囗将囗案内诸奸并究。得旨:『事属已往,且经大赦,不必追论』。时阁臣士英富贵已极,惟包揽交囗,思永固福禄而已。贪庸误国,不杀人者,士英也;贪奸误国,又思杀人者,阮大铖也。初,大铖里居时,欲与河南国子监生侯方域交;却之。适左良玉惮流贼逼,托言就饷南京;大铖以方域与良玉善,诬为内应。方域以书诮之,内云「执事忮机一动,长伏草莽则已;若复得志,必至杀尽天下以酬所宿恨」。至是验。
加督辅可法、总督王永吉、镇臣刘泽清、高杰衔各一级。
以邳州御敌功也。
丙子,复原任宣府巡抚沈棨原官,仍议恤。
崇祯时,棨私与北盟,为内臣王坤纠;故戍。
补原任吏部员外葛含馨考功司郎中。
为明岁大计地也。
准慈爚袭封崇王。
更上思宗烈皇帝庙号曰「毅宗」。
署礼部管绍宁疏言:『谥法、庙号不妨互相。如我朝有睿帝,又有睿宗;有仁祖,又有仁宗。况卜世无穷,嘉名有限』。诏用「毅」。
补李元功中府添注佥书。
元功便嬖故辅周延儒、温体仁,曾挂弹文。至是,又为阁臣士英昵;人号「三相应天」。
赠死事武臣沈寿崇都督同知,子孙袭锦衣卫百户一辈。
丁丑,赠死事知府王行俭光禄寺卿,予荫、祭葬;潜山知县李胤佳太仆寺少卿,荫子。
升吏部郎中来方炜太仆少卿。
……
吏部余扬、科马加植、道高允兹、沈宸荃也。扬为阮大铖所恶,言于吏部,勒令例转。嘉植,南渡数疏颇铮铮;尚书张捷言其居北科时,与廖国遴等一行人也。允兹与宸荃,皆持议不附;时掌道张孙振恶之,故俱外。时孙振嗜贿,某御史面乞某羗屈二指;孙振以为二千,开颜诺之。次日,二百金至;忽对客大言曰:『若堂堂御史,贿差当纠』!某御史失声色而走。
谥南京吏部侍郎顾起元「文庄」,荫一子。
加升内臣韩赞周二级、李国辅一级。
以殚心营务也。囗赞周性鲠直,在上前每多规切;及移疾私寓,士英等益无所惮。尚侧目国辅,谋去之;属所私以开采事囗会往囗国辅见科臣驳疏,请止其行,不听。后赞周京城不守,自经死。
工科都利瓦伊樾请早建太庙。命工部议行。
命止滇、黔入援兵。
以乏饷故。
囗宗室监纪朱蕴锹、朱繇荻为民。
以其诡卸危疆,入都与营也。
宁南侯左良玉疏救江督袁继咸等,言「要典」宜焚。谕解之。
初,继咸以江上兵薄,郑鸿逵兵船不还,须更造;檄九江道叶士彦于江流截买。士彦家芜湖,与诸商囗〈目匿〉,缴檄不肯买。继咸以令不行,劾士彦;士彦同年御史黄耳鼎亦劾继咸,且谓继咸腹弁胡以宁劝良玉立他宗,良玉不从,盖欲开督镇交也。良玉先不拜监国诏;闻之,益疑畏,乃疏辨,并明与继咸无隙,诋耳鼎受指使;末又云:『臣读邸报,未见兵何如强、财何如理,惟曰门户、曰「三案」、曰「要典」。昔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先帝焚典而乱臣贼子亦惧』。时攻继咸者遂谓与良玉唱和,胁制朝廷矣。继咸力诋士彦,屡疏不休;议者亦病其气盛。
戊寅,礼部主事吴景亶请开馆设局,纂修「三朝实录」。俞之。
其说祖「三朝要典」,附时趋也。
闯贼李自成兵至承天。
御史周昌晋补纠漏案杨汝成、宋之绳、曹溶等。命法司并核。
汝成以左都李沾至戚,故免议;纠汝成,意在沾也。
己卯,改浙江巡按彭遇颽于江北、江北巡按何纶于浙江。
遇颽至浙,所拥绅弁兵以千计,横甚,强市于民;民愬之,辄纵兵。众怒,群噪署前;遇颽出兵掩杀,死者七十余人。事闻,故调;竟不之罪也。遇颽后降北,为漳州道。
准张承志袭封惠安伯。
命户部未还钱粮,仍责抚、按;不得滥委闲曹,以滥搔扰。
命囗张拱日左府、孙维城右府、邓文尧前府,各本佥事。
庚辰,礼部失印,署印管绍宁具疏请罪。
御史张孙振请改元考察。下部院察例具奏。
时东林列仕藉者已同抱蔓,惟在籍未处;虽京察有期,不及待也。孙振坚握河南道印,欲俟京察方迁。刘光斗、袁弘勋以资深不得,皆恨。大约首除异己、继扫中立,终则自相蹄啮矣。
起升例转御史熊纪太仆寺少卿。
纪,万历间以察处王之寀例转,累升至参政;皆不赴。
命「逆案」无得滥雪——从诚意伯刘孔昭言也。
孔昭言:『珰昭雪,专为阴行赞导,原无实迹者言耳。若献媚有据,岂应翻案』!从之。
准户科左罗万象在籍养病。
后北兵入江西,万象与左都锺玠等五人至南京,皆自夸为孙之獬所旧,恳洪承畴题入朝。寻勒回;识者羞之。
补闲住兵科左虞廷陛吏科左给事中。
廷陛,逆珰时有「要典既成,粉嚣宜息」一疏,挽救良苦。寻被珰削夺,且疏纠孙居相;而「逆案」中误谓「纠赵南星」,尤枉。至是雪。
壬午,〔囗〕首辅士英太保、铎少傅,加署职方王期升太仆寺卿、员外耿章光尚宝司卿,余内外部科官加级有差。
以剪降贼渠程继孔也。
命部院看议左佥都郭维经——保国公朱国弼纠其庇逆也。
初,维经署大理寺,刑部以伪防御使武愫招送押,初未解审也。次日,疏上,维经疏救之。至是,国弼言:『愫受伪命、伪印、伪牌票,何务何疑!维经救愫疏中已自吐未审,何以悬断无死法!且一则曰「可乎」、再则曰「可乎」,把持要挟,直辨其不可也』。又谓:『防御使印,当问甘受与否;淫奔之女已出奔矣,又何问其甘淫与否?执法之官,甘心庇逆;乞同愫逮讯』。命看议。
起升广东佥事水佳胤尚宝司司丞。
佳胤以讼「逆案」连察,故御史也(?)。
更铸各衙门印,去「南京」二字。
加赵怀民太子太保,荫一子世锦衣卫百户。
命「从逆」各犯及雷演祚一案着法司速行讯结——从吏科林有本言也。
疏言:『演祚不孝、不忠,宜早付一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