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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文(1)

矫轻警惰文

黄道周

萃尹不作、禹氏逝矣、疵德不除、敢告君子、夫器识者生人之辎重光阴者造化之神髓各有镇而不存偶一肆而遂坠。故夫静者、所以安身也、敬者、所以利用也、利用安身、所以崇德也不静乃轻。不敬乃惰轻与躁邻惰为傲根两者相持去神提形乃为儡人呜呼戒哉。志足以济天下。而道不济其身 【 居身大患】 。情足以配圣贤。而外不足以理众人。意止意驰、物欹物倾是不中于人裀。则皆近于天刑。呜呼、吾日三省、将谓吾行之而不知、将谓吾学之而未能、观彼古者、殊修同称、不与敬游、谁成厥名、共鲧多能、以锐死野、羲和怠荒、乃绝有夏、商子比德于行舟、康母兴衰于六马、或才具而灭身、或过小而不悟、是岂生与祸选哉、则亦维轻惰之故也。夫水扬则不生珠玉。土窳则不长松栢。鸟骤是而肉月 参、马薄蹄而弊策、处父以乔 欠亢凶终、宰生以粪朽见责故学不镇器。则器为鬼车。器不扶精。则精为尺沥。知道之士、不以才而先德、畜德之士、不以道而废力、是以人喜而不喜、人怒而不怒、人作而不止、人止而不息、若夫姬旦赴善、仲子闻喜、夜有悬席、昼无辍轨、或一诺而遂往、或再靧而十起、闻者不訾其鼎、歌者不毁其几、又如展生宴坐、渊子斋居、息形若偷、不违如愚、或堕体而黜聪、或由由而自如、业不降于端闵、声不下于虞朱、彼数贤之动息、曾何苦于泮涣、想夫蹷不于长途、而舟系于登岸、故任重者、行无弛担、要宿者、坐无废半、又如圣贤多过、君子能改、文孙十龄而蚤毖、卫 【 大可发人省】 武大耋而徐悔、仲尼五十而学经、蘧玉中身而饰佩、或悼螫于荓蜂、或号呶于既醉、或无益而反思、或知非而日迈、彼岂进之有壮趾之羞、退之有碎掌之戒哉、谓性命之维、散不可结、结不可解、故就典刑而问重根、询蒙瞍而惩太怠也、呜呼、道不天齐咎何人免、肥何存乎耳食、癯何关乎心战、既囗世之末流、乃不得自为清晏、夫鸿鹄耸体、飞翔于赤霄、元龟纳气、养休于碧叶、动不与鹡鸰共摇、静不与蚯螾争渫、纵翘举其焉讥、虽优游而何怯、乃如身托舟中、弦鸣阵上、覩鱼龙之变形、睇鹅鹳之殊状、驾必凌波、发必命中、手轻则目无凝魂、腕弱则体有巨创、必易则鲛客 【 骇厉】 登舟、力偷则厉殇扶仗、虽交睫而不遑、矧须臾之敢放、由斯而观、疆力省括、难乎难矣、夫东汉之祸、实发于阉竖 【 汉晋沉冤名流不白】 而谈者移咎于气节西晋之败实蕴于戎狄而讨者归责于玄谈气节非鼓轻之桴、玄谈非劝惰之铎也、而雌黄一唱、则翘招争归、尘尾相挥、而委尘共落、遂使李杜与节甫同悲、王何与刘石比酷、将母浅中迅发者、亦怀苋陆之阴、轶荡萧条者、亦被戎狄之服乎、不然、何召之速也、唯诺之士、既公诋其微瑕、贪得之大、亦私珍其瓦砾、肥皮厚貌、以为之雍容、承唾折枝、以为之劝绩、拔危足、则如开山、发微言、则如转石、鸡鸣而持剌号途、夜分而奉匕跪客、犹且重价比于锺镛、委肉生其羽翮、呜呼、人无誉咎、知败而引咎者、谓之君子、量成而要誉者、谓之小人、麛裘虿尾、何损丘侨之声、标榜清虚、巳坠孔墨之实谅心性之未蠲。虽盛名而无益。徒使忌者摘其竞端、怨者修其隟隙、是以君子始物、则托之刚马、终照、则托之牝牛、有终而利建、固大易之所称、豫怠而谦轻、亦圣人所自救也、若夫博奕饮酒征声选乐蝴蝶解栩栩之衣蜉蝣着楚楚之服仰屋梁而翻飞顾日影而不足动如俳优息如土木此中士所不医胡为乎进无妄之药哉

逐蠹鱼文

黄虞龙

时维蕤宾、寅旭驭晨、自超主人、静点坟典怆然 双神顾谓客曰、家世邺架。匪朝伊夕。缥缃浩丽。牙签展帙。五车埒富。四库减色。奈兹藐丑。肆彼凶惪萃。籍为欀。蝥贼非一。恣厥雄餐。如虎斯翼。纵横弱轴。肌分理擗。是何禽斯。稔恶罔极。尔罪难逭、尔刖速即、于是声其辜而垒之曰、蠢尔蠹鱼、日饱羣书曷手奚目。寓简编居。质异脉望。博同陆厨用媿中山挥洒之兔廉谢饮河满腹之鼯尚返尔宅。勿迩吾庐不然吾将挈咸阳一炬。投尔烈焰。与帙偕无蠹闻斯语、忽作人言、啾啾其响、仰天延首、若有所诉、俛而陈辞曰嗟乎、吾子故弗反躬自咎、而顾责予。子自有书契以来、有是汗青。即有是蝍蛆。子六经粗晓。诸史漫摹。申旦鼾睡。眇聆咿唔。子殖将落。子才巳疏。予伺子囗。爰启贪图。子高文典册。不悬诸国门。而束诸专车。经季弗订。改岁懒舒。予乃伸喙。聊养子余。子独何见。欲杀予躯。于是囗超主人蹶然而起、辗然笑曰、咨尔蠛辈、敢抒雄词、尔本阴物。讵谒炎曦。赤月布令。万虮为糜。置尔旸谷。尔狂安施尔倘讼过请从此辞。阿蠹欲往告我饯之、子因赠之曰、利齿伶牙。是尔长技。食言而肥厥毒奓矣。服尔常讨。洵当赤族。闵尔无知。但示放逐。尔母嚣嚣然囗以予疗饥之文史犹胜夫不学之视肉

忏目文

沈承

癸亥之春、沈子迎暄、立于庭前、是日风作、有声翼然、触尘而鬬、扑于睫间、初灭没而无端、渐狰狞而活焉、啄睛欲破、摩眶欲穿、瞬如窓电、泪如乳泉、垢蒙败棘之絮、气吐湿突之烟、凡旬有五日、而不得愈、沈子乃为文而告之于天、其辞曰、臣目无良游于臣面目罪山积。臣寔不见。荷降之罚。省其一线。比日以来。偶观房稿。毕竟以此。开罪不小。臣今求哀忏悔。数其罪而请祷。房稿之中。皆新贵名臣目何为。辄敢注睛。房稿之文。纸皆五色。臣目何为。辄分青白。其有嵬科。卓冠羣雄。目或鄙夷。不抵技葱。其有虚誉。盛传俗下。目或嬉笑。酷于怒骂。出子入史。钱所万选。目或裂眦。斥为花脸。离经叛注。犬所吠日。目或刮膜。揖为上客。长才累牍。目送而去。或疵其篇。或驳共句。高言其赏。日摄而忘。或弃为灰。或淡为汤。或按书旨。抹笔如矢。或按题神。惜圈如珍。或所看法。但法先辈。不知变通。与时俱醉。或所识宇。但识古初。不知权宜。依样胡卢。或信耳鼻。应作是观。目乃擅权。自用自专。或相皮毛。既竭尔力。目乃遁精。别目一只。诸如此类。不可擢发。无光不出。无钉不拔。此皆臣有以养成其骄气。而目亦无以解免于薄罚。自今忏悔而后。愿一心皈命于遮眼之菩萨。誓不敢较长量短。激浊扬清。惟国门一字之为贵。而名经千佛之为尊。抑或不然。将起而诛其生平乎。红粉之妆。靓袨之饰。有目以来。未蒙拂拭也或于梦游稍感其魄曲槛之迷。珠帘之暎。有目以来。未蒙申敬也或于凭高稍荡其性青铜之腥。黄金之气。有目以来。未经受记也或于市廛稍熏其涕名山异水之观。奇花珍木之蓄。有目以来。未经于渎也或于卷编稍消其福苟其以此而坐目以罪状。求目以深文。臣固知天之不忍也。臣之目。亦且泣下如雨而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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