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半旬,贺岁的人皆已行过了该有的礼数,包括品儿的爹爹李渊。他行礼时没有看一眼坐在朱允近处的品儿。
三品以上的官员是可以携家眷来皇宫贺岁的,那也是应有的礼数,可他没有。品儿知道那是她的爹爹怕她的娘亲会忍不住哀伤,怕她也会忍不住。李渊是正二品殿阁大学士,李沁是禁军。他现在应是在戒备皇宫的,他也没有前来。
看着李渊孤单影只的身影,品儿心寒颤。她的爹爹为了她做了很多。
她的逃逸,他没有说过什么,只暗中派人保护她。他有的是担心,没有责怪。
为了自己的任性,打算一辈子不见他们,可他们却只想一味的护着她。
回来,却是为了她哥哥的幸福,而不是父母双亲的思念。
他的一生英明被迫在她的手上结束,烂用职权,把她硬是挤进了皇宫的名册里;把莫筱悠的名字除去;惹来莫郢对他的敌意。
为了她能在皇宫里过的逍遥,他不惜冒着欺君之罪,帮她安排可靠的人,帮她清理身旁的“杂质”。
他,世界上对她最无私的人,依旧默默的支持着她,不求回报,只求她平安、快乐。
品儿不自觉的湿润了眼角,对于他的爱,她深深的觉得这一生都还不起,他也不需要她的回报。这样的宠爱,这样的父爱,让她无地自容。
想着,想着,品儿绣帕抚上眼敛,轻试起了眼角。
恍然间她愣神了,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透着泪水看见了一个窈窕的女子,正起舞于大殿的中央。灯光,徘徊在她的身上,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涟漪。
一身淡紫的纱衣招摇着她窈窕的曲线,她正旁若无人的对着高高在上的他献媚。品儿很惊讶,太惊讶,非常的惊讶。
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搁在了大腿之上,她愣神的看着,眼前这位紫衣仙女。
在场的众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很安静,很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咕哝,咕哝。”的。
时间再慢慢的过去,品儿依旧处于愣神的状态,看着自己熟悉的身影,她的回忆恍然回到了从前。
“姐姐,你的舞跳好好啊。”那时她六岁,粉嘟嘟的脸蛋,蹲在她的面前,傻笑的看着她舞动着身子。
“品儿也跳的很好啊。”那时她也六岁,她含笑的回应,边继续跳动。
“那倒是。”她笑着起身,走至她的身旁陪她跳,那时的她们很开心。
她停止了动作,一个漂亮优雅的旋转过后,她人正对着高高在上的他,停了下来,恭敬,优雅,妩媚的向他行礼。半蹲下的同时,亮丽,清脆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臣妾恭祝吾皇富寿绵绵,四海升平。”
这曲舞,名‘梦依旧’,是品儿编给她的,她那时觉得这舞只她才配的上。看着眼前这样飘渺、脱俗、娇媚的人儿,谁又能不动心呢。
众人没有之前对于朱晟屹的那种反应,他们都静待着朱允的反应。众妃嫔都是诧异的,特别是容妃。她很疑惑,解惑的看着正对面坐着,笑着看着自己的淑妃。
原来,她那时说的并非自己而是姐姐。品儿回神,心里是想着这样也好,可只是这样强迫自己去这样想。
朝臣都是带着思虑,观看的眼神,看着这幕美女会英雄。等待是难熬的,短短的几秒亦如此。严正的脸上明摆着担心,忧虑,他怕自己的女儿这是在惹祸上身。严夫人虽然高兴于自己女儿的成长与几月不见的思念到现在可以稍微安下心,可同样的,她也忧心。
“涟儿免礼,快起身。”朱允的话终止了众人的沉思,他温和的说着,语气中的欢喜已经表明他对她的另眼相看了,他唤的是她的闺名。
“谢皇上。”轻缓的回应,伴随着起身,抬头望着他。朱允一脸的高兴,今日的他异样的高兴。
品儿面带温和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她的姐姐。略微的苦涩弥漫心头,她清楚这种感觉是不该的,可就是有些说不清的伤感。她需要一个解释,她应给的解释。
“涟儿,回座吧。”他的声音微平静了下来。这句话象雷击一样敲打着众人。为什么,品儿很不解,她抬头看着他。为什么?眼中饱含着探究,疑问。
他没有看她,是发现了,可现在不想给予什么解释,不需要解释。
涟儿愣了一会神,站在了原地没有出声,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她还是恭敬的回座位了,她心很凉,为什么?她也不解。明明自己的舞比兰妃好,明明你喜欢的。
众大臣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担忧过甚。李渊看到身旁严正的表情,他很想安慰的,可他同时也了解,他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涟儿表情黯然的回到了座位,嘲笑的人们正在以足够让她听到的小声在讥笑着她。歌舞表演又上场了。
品儿心里泛着酸水,她的姐姐正在被嘲讽,正在受伤,可,她无能为力。想到此她很不解的重新望向他,这次他回头了。
他看着她,他回头的那一瞬间看清的,她纠结的眉头,愁雾的脸庞。她立刻掩饰了起来,勉强的笑了一下,声音很小声,道:“皇上,您可别忘了。”她在提醒他,今天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对于涟儿的事,她是不解,但她无权去质问他。
“恩。”他轻轻的回应,轻轻的、温和的再次开口,“小得子。”
“在。”小得子来到他们的身后等着他的吩咐,皇后这次也正大光明的回眸听着。
他只看着她说:“涟贵人今日献舞有功,封为从五品愈(yu)风华,一切封赏按正五品的份位。”她诧异着他的表情,他的神情。
说完,他管自己转回身,面对众人,看着远处的涟儿。小得子随后紧接着来到大殿之前宣布旨意。变脸,皇宫里的人最会的莫过于这个了。涟儿的表情是兴喜、开心的,可,她仍有着不解,为什么刚才不说呢,让她担忧呢。她起身接旨,接下圣旨,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却于正看向她的品儿的视线碰撞,她低下了头,她有些不敢看她。
品儿很诧异,但嘴角仍是勾起的,她的姐姐没有再受伤。忽然,想起,时间都快要过了。可,朱允还没有任何想帮自己的反应。
品儿有些着急的看向他,可他并没有看着她,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