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制井田之法,而口分之。一夫一妇受田百亩,以养父母妻子,五口为一家。公田十亩,即所谓什一而税也;庐舍二亩半。凡为田一顷十二亩半。八家而九顷,共为一井,故曰井田。庐舍在内,贵人也。公田次之,重公也。私田在外,贱私也。(《公羊》宣公十五年何注)
季康子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不对,私于冉有曰:“求来,汝不闻乎?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远迩;赋里以入,而量其有无;任力以夫,而议其老幼。于是乎有鳏寡孤疾,有军旅之出,则征之,无则已。其岁,收田一井,出稯禾、秉刍、缶米,不是过也,先王以为足。若子季孙,欲其法也,则有周公之籍矣;若欲犯法,则苟而赋,又何访焉?”(《国语》)
(鲁为秉礼之国,季为世禄之家。先祖周公之籍尚不能守,季虽不道,当不如是,此必无之事也。盖制土籍田,实为孔子定制。但世多是古而非今,故不得不托先王以明权,且以远祸矣。井田,孔子之制也。)
——右明孔子制土籍田之制。
当春秋时,废选举之务,置不肖于位,辄退绝之以生过失,至于君臣忿争出奔,国家之所以昏乱,社稷之所以危亡,故皆录之。录所奔者,为受义者,明当受贤者,不当受恶人也。(《公羊》隐公元年何注)
“夏四月辛卯,尹氏卒。”《传曰》:其称尹氏何?贬。曷为贬?讥世卿。世卿,非礼也。(《公羊》隐公三年)
(世卿之制,自古为然,盖由封建来者也。孔子患列侯之争,封建可削,世卿安得不讥?读《王制》选士、造士、俊士之法,则世卿之制,为孔子所削,而选举之制,为孔子所创,昭昭然矣。选举者,孔子之制也。)
——右明选举为孔子之制。
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荀子正论》)
(舜命皋陶,明于五刑,宥过无大,刑故无小,《虞书》详言之。成王命康叔,敬明乃罚,杀越人于货,愍不畏死,罔不憝,《康诰》详言之。而《议兵》篇引帝尧之治天下也,盖杀一人,刑二人,而天下治。《正论》篇引《书》曰:“刑罚世轻世重。”恶得谓未有知其所由来者哉?况说者谓治古者无肉刑,有象刑,以为治古如是,又恶得谓是百王之所同哉?此实为孔子托先王以明改制之证也。)
——右明孔子定刑罚之制。
孔子曰:丘吹律定姓,一言得土曰宫,三言得火曰征,五言得水曰羽,七言得金曰商,九言得木曰角。(《乐纬篇》)孔子吹律,自知殷后。(《论衡奇怪》)
(《繁露三代改制质文》篇:“知殷德为阳德,以子为姓”;“周德为阴德,以姬为姓”。又曰:“非圣人其谁知之?”然则姓者,孔子所定也。不然,吹律而定,虽师旷之聪所不能,盖圣人托言之耳。姓者,孔子之制也。)
孔子生不知其父,若母匿之。吹律自知殷宋大夫子氏之世也。不按图书,不闻人言,吹律精思,自知其世,圣人前知千岁之验也。(《论衡实知》)
(孔子创姓,故托于吹律耳。岂有吹律能定世乎?)——右明孔子定姓之义。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论语子罕》)(《诗》、《乐》皆作于归鲁之后,时孔子六十二岁矣。)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论语先进》)
(野人,质家也;君子,文家也。孔子作《春秋》,改周之文,从殷之质,故从先进。)孔子曰:丘援律而吹,命阴,得羽之宫。(《乐纬》)孔子谓子夏曰:礼以修外,乐以制内,丘已矣夫。(《礼纬》)
(礼者所以治人之魄也,乐者所以治人之魂也,魂魄治则内外修,而圣人之能事毕矣。礼乐为孔子之制作,故曰“丘已矣夫”。)——右明孔子定礼乐之义。
六经所以明君父之尊,天地之开辟,皆有教也。(《春秋纬说题辞》)
孔子论经,有鸟化为书。孔子奉以告天,赤雀集书上,化为黄玉,刻曰“孔提命,作应法,为赤制”。(《春秋纬演孔图》)五经之兴,可谓作矣。(《论衡对作》)
孔子作法五经,运之天地,稽之图像,质于三王,施于四海。(同上)(此为孔子作《六经》之明证。)
《孝经》者,篇题就号也,所以表恉,括意序中,书名出义,见道日箸。(《孝经钩命诀》)
孔子在庶,德无所施,功无所就,志在《春秋》,行在《孝经》。(同上)
孔子制作《孝经》,使七十二弟子,向北辰而磬折,使曾子抱《河》、《洛》事北向,孔子簪缥笔,衣绛单衣,向北辰而拜。(《孝经援神契》)
孔子曰:欲观我褒贬诸侯之志,在《春秋》;崇人伦之行,在《孝经》。(《孝经纬》)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孟子滕文》)
(“古之人如保赤子”,为《书康诰》文。此为文、武之道。《墨子》诸篇莫不称说文、武,安肯尽割以归儒者?取《墨子》一读可见。而夷子乃归之于儒,可知《康诰》为孔子之《书》,而二十八篇之《书》,亦皆出孔子矣。若墨子所引之《书》,乃墨子所定,与孔子之经各别。其或辞亦略同,而义必相反。可知其它篇名之同异多寡,亦必不同。其《书》之同者,当亦采之先王,而附以己意,各定其《书》以行其教。今《墨子》中所引《书》篇,如《相年》,皆二十八篇之所无,盖墨子之诵《墨经》指此,与吾孔子之经不相关。其它经亦类此,故谓六经皆孔子所作。以此推之,若王鸣盛、孙星衍之徒,引墨子之《书》以解百篇之逸伪,彼未知学术之源,固不足责。此幸出孟子,尤可信据也。)
恤由之丧,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学士丧礼。《士丧礼》于是乎书。(《礼记杂记》)
(刘歆变乱后,咸以礼为周公之制。然恤由丧之前,未有士丧礼,《士丧礼》由此出。则礼为孔子之所制作,此条可为证据。)
王道缺而《诗》作。周室废,礼义坏,而《春秋》作。《诗》、《春秋》,学之美者也,皆衰世之造也。儒者循之,以教导于世,岂若三代之盛哉?(《淮南子泛论训》)
(以《诗》、《春秋》为衰世之造,儒者所教,不若三代之盛,则《诗》亦非三代之文可知。盖皆为孔子所作,汉人皆知之。)《王制》是孔子之后大贤所记先王之事。(《五经异义》)
(此尚知《王制》为孔门大贤之记,异于以为文帝博士刺取者矣。)
孔子所以定五经者何?以为孔子居周之末世,王道凌迟,礼乐废坏,强陵弱,众暴寡,天子不敢诛,方伯不敢伐,闵道德之不行,故周流应聘,冀行其道德。自卫反鲁,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经以行其道。故孔子曰:“《书》曰‘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也。”孔子未定五经如何?周衰道失,纲散纪乱,五教废坏,故五常之经咸失其所。象《易》失理,则阴阳万物失其性而乖,设法谤之言,并作《书》三千篇,作《诗》三百篇,而歌谣怨诽也。(《白虎通五经》)
(五经皆出于孔子,所以不云“作”者,以《盘庚》、《周诰》诸篇之类,实有旧文,故云“定”也。)仲尼不遇,故论六经以俟来辟。(《后汉张衡传》)
(张衡是古学,尚知六经为孔子所论定。)
孔子不得富贵矣,周流应聘,行说诸侯,智穷策困,还定《诗》、《书》。(《论衡问孔》)
六经之文,圣人之语,动言天者,欲化无道、惧愚者。之言非独吾心,亦天意也。(《论衡谴告》)
孔子之门讲习五经。五经皆习,庶几之才也。(《论衡别通》)
(秦、汉诸子,无不以六经为孔子所作者。《书》言“稽古”,使为当时之史笔,则无古可稽。中国开于大禹,当夏时必有征伐之威,加于外夷者,故世以中国为中夏,亦如秦、汉、唐之世,交涉于外国者多,故号称中国为“大秦”、为“汉人”、为“唐人”也。当舜之时,禹未立国,安得有夏?而《舜典》有“蛮夷猾夏”之语。合此二条观之,《书》非圣人所作,何人所作哉?然则诸经亦莫不然矣。)
——右明孔子作经以改制。
孔子改制考 卷10
六经皆孔子改制所作考(孔子为教主,为神明圣王,配天地,育万物。无人无事无义,不围范于孔子大道中,乃所以为生民未有之“大成至圣”也。而求孔子之大道,乃无一字,仅有弟子所记之语录,曰《论语》,据赴告策书钞誊之断烂朝报,曰《春秋》耳。若《诗》、《书》、《礼》、《乐》、《易》,皆伏羲、夏、商、文王、周公之旧典,于孔子无与,则孔子仅为后世之贤士大夫,比之康成、朱子,尚未及也,岂足为生民未有、范围万世之至圣哉?章实斋谓集大成者周公也,非孔子也,其说可谓背谬极矣!然如旧说,《诗》、《书》、《礼》、《乐》、《易》,皆周公作,孔子仅在明者述之之列,则是说岂非实录哉?汉以来皆祀孔子为先圣也。唐贞观乃以周公为先圣,而黜孔子为先师。孔子以圣被黜,可谓极背谬矣。然如旧说,《诗》、《书》、《礼》、《乐》、《易》,皆周公作,孔子仅在删赞之列,孔子之仅为先师而不为先圣,比于伏生、申公,岂不宜哉?然以《诗》、《书》、《礼》、《乐》、《易》,为先王周公旧典,《春秋》为赴告策书,乃刘歆创伪古文后之说也。歆欲夺孔子之圣,而改其圣法,故以周公易孔子也。汉以前无是说也。汉以前咸知孔子为改制教主,知孔子为神明圣王。庄生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荀子曰:“孔子明智且不蔽,故其术足以为先王也。”故宰我以为贤于尧、舜,子贡以为生民未有也。孔子之为教主,为神明圣王,何在?曰:在六经。六经皆孔子所作也,汉以前之说莫不然也。学者知六经为孔子所作,然后孔子之为大圣,为教主,范围万世而独称尊者,乃可明也。知孔子为教主、六经为孔子所作,然后知孔子拨乱世、致太平之功,凡有血气者,皆日被其殊功大德,而不可忘也。汉前旧说犹有存者,披录而发明之,拯坠日于虞渊,洗雺雾于千载,庶几大道复明,圣文益昭焉。
孔子所作谓之“经”。弟子所述谓之“传”,又谓之“记”。弟子后学辗转所口传,谓之“说”。凡汉前传经者无异论。故惟《诗》、《书》、《礼》、《乐》、《易》、《春秋》六艺,为孔子所手作,故得谓之“经”。如释家,佛所说为“经”,禅师所说为“论”也。弟子所作,无敢僭称者。后世乱以伪古,增以传记。《乐》本无文。于是南朝增《周礼》、《礼记》,谓之七经。唐又不称《春秋》,增三传,谓之九经。宋明道时增《孟子》,甚至增伪训诂之《尔雅》,亦冒经名,为十三经。又增《大戴记》为十四经。僭伪纷乘,经名谬甚。朱子又分《礼记大学》首章为经,余章为传,则又以一记文分经传,益更异矣。皆由不知孔子所作,乃得为“经”之义。今正定旧名,惟《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六经。而于经中,虽《系辞》之粹懿,《丧服》之敦悫,亦皆复其为传。如《论语》、《孟子》,大、小《戴记》之精粹,亦不得不复其为传,以为经佐。而《尔雅》、伪《左》咸黜落矣。今正明于此。六经文辞,虽孔子新作,而书名实沿旧俗之名。盖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欲国人所共尊而易信从也。《诗》,旧名。有三千余篇。今三百五篇,为孔子作,齐、鲁、韩三家所传是也。
《诗》皆孔子作也。古诗三千,孔子间有采取之者。然《清庙》、《生民》,皆经涂改,《尧典》、《舜典》,仅备点窜,既经圣学陶铸,亦为圣作。况六经同条,《诗》、《春秋》表里,一字一义,皆大道所托。观墨氏所攻及儒者所循,可知为孔子之辞矣。)
子墨子谓公孟子曰:丧礼:君与父母、妻、后子死,三年丧服;伯父、叔父、兄弟,期;族人,五月;姑、姊、舅、甥,皆有数月之丧。或以不丧之间,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若用子之言,则君子何日以听治?庶人何日以从事?(《墨子公孟》)
(墨子开口便称禹、汤、文、武,而力攻丧礼三年期月之服。《非儒》篇称为其礼,以此礼专属之儒者,而儒在当时,与杨、墨对举,为孔子教号。(见《儒为孔子创教》及《儒墨对举》。)篇则此礼及《诗》,非孔子所作而何?三百之数,亦符弦诵歌舞,与《礼记王制》、《世子》,学礼学《诗》,可兴可立,乃孔门雅言。而墨子攻之,以为君子无暇听治,庶人无暇从事。反而观之,则《诗》三百为孔子所作,至明据矣。)
《诗》、《春秋》,学之美者也,皆衰世之造也。儒者循之,以教导于世,岂若三代之盛哉?以《诗》、《春秋》为古之道而贵之,又有未作《诗》、《春秋》之时。(《淮南子泛论训》)
(《春秋》之为孔子作,人皆知之,《诗》亦为孔子作,人不知也。儒者多以二学为教,盖《诗》与《春秋》,尤为表里也。儒者乃循之,以教导于世,则老、墨诸子不循之以教,可知也。《诗》作于文、武、周公、成、康之盛,又有商汤、伊尹、高宗,而以为衰世之造,非三代之盛,故以为非古,非孔子所作而何?)
——右《诗》为孔子所作。
(《书》,旧名。旧有三千余篇,百二十国。今二十八篇,孔子作,伏生所传本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