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早,复派其通事彭城中平来约,因其并无复函,告以须有函来,方能往晤。是日已刻,仍派通事持函前来,约于本日下午三点钟在龟山营盘相见。当即往晤西乡。因其通事说话不甚明白,改用笔谈。先询以柳原信内三条,即贵将奉敕限办之事,如能照办,可以商定。该中将回答:欲办三条,到此台湾生番之地,将照柳原所云施行处分。又询以柳原第一条所云捕前杀害我人民者诛之,查牡丹社虽害琉球国人,惟该处系中国所属,应由中国派兵办理,现在本帮办来议此事,先请贵中将按兵勿动。西乡答云:第一条办议,其理不能解。何则?如前日面晤,本中将到此,及将施行处分,牡丹人埋伏于菁间,擅自狙击我斥候杀之,故不得已举兵进击,剿其巢窟,亲视此地光景,况实非中国版图明矣。今云贵国派兵办理,是何云谓?当告以牡丹社实系中国版图,载在志书,岁完番饷,可以为凭。因系中国所管,故应由中国办理。西乡答云:我闻谓版图者,保护其人民,施其政教,俟其民知为人之道也。然未闻贵国二百年来保护番人,施其政教,况于岁完番饷乎?所以奉敕航海远来,不惮艰险,将施处分也。又告以中国版图甚广,如湖南之猺、贵州之苗、四川云南之猓,皆与生番相类,不得不谓之中国版图。因其性与人殊,难施政教,我朝廷宽大之仁,听其生聚。现在既有戕害琉球国人之案,以致贵国劳师远来,中国不得不出来办理,以期解释而敦和好。言至此,天色已晚,不能再议,约定次日八点再谈。
帮办潘、台湾道夏赴日营会晤情形节略
十三日辰刻,又往龟山营盘晤西乡。复云:昨日见教,贵国版图甚广,如湖南之猺、贵州之苗、四川云南之猓,皆与此生番相类;其性与人殊,难施政教,然不得不谓中国版图。似此生番者,现今致劳我师,贵国不得不出为办理。若猺、苗、猓之属,则我不知,如此番者,我久闻非贵国之版图,所凭甚多,不遑枚举。虽此番地以接近贵国所属地,本中将到此,以书报知闽浙总督部堂,是为敦和好也。又告以琅〈王乔〉十八社归化为中国所管,载在台湾府志,最为可凭。贵中将谓久闻非中国版图,所凭甚多,不遑枚举,请略举一二见示。并将带去台湾府志一本,内开琅〈王乔〉十八社系属归化生番,交其阅看。西乡答云:生番非中国所管,中外各国书中,俱有记载,即英国、花旗、荷兰诸国人,亦皆有此说,并有地图。当问其地图及各书所载交出一看。该中将又复支吾,不能交出。并云:此话说来甚长,恐一二日尚说不完,只讲(应)议之事可也。
我即与其论柳原所议三条。一、牡丹社究竟应若何办理?西乡云:事已办至半途,现派兵进山驻扎,牡丹番俱已逃散,拟俟其能否悔过请罪,再见机行事。当告以中国官员如令牡丹社番出来谢罪,可省贵国兵力,愿意办否?西乡云:此等办法甚好。三年前如能似此办理,中国官员可不必管问。其第二条抗拒为敌者杀之,现在各社均无此事,可毋庸议。惟贵国此来,系专办牡丹社,其高士佛社因何剿办?西乡云:因初到时有斥候者二人被牡丹、高士佛、里乃三社生番杀害,故往剿办。续又有兵经过竹社内,有番暗放鸟铳,被他打死四人。又问其第三条番俗反复难治,应立约使永远誓不剽杀,现已传各社番头出具切结,以后永远保护,不敢再有欺凌杀害抢夺情事,此事已照柳原公使所云信内办妥,应将番头各结由本帮办寄与柳原公使查核。该中将意甚不悦,谓中国官员未到之前,所有未与相拒各番社已商议明白,似中国可不必管。我告以此事系关中外保护,中国应行办理。西乡云:如何不与其相商?似以此事中国不必与闻,意将决裂。我即答云:此系中国应办之事,乃云我中国不必管,大不近理。舍中国有凭之志书,谓不足信,而硬派生番各社非我所管,譬如长崎系日本所管,我硬派非贵国辖境,有是理乎?声色亦厉。并云:只得另议,即当回台湾府城。西乡复婉请再商。并云:此三事办定,即可永归和好。我又告以第三条所议立约,如能办到,以后永远保护,不敢再有欺凌杀害抢夺情事,即中外各国,均沾利益。贵中将自办,亦不过如此。请各国公评,亦必均以为是矣。即柳原信内之意,故不必再商。现在办定,即可告知柳原,并通知各国也。西乡云:此事亦理所应办,伊亦望此三事早为办定,即可完结。随邀同早餐。
饭后,复问其有话说否?如有话说,应简明直言,明日当回府城。西乡云:牡丹社出来谢罪,究系如何办法?我告以牡丹番如能悔过,以后誓不剽杀,并将前年戕害琉球人尸身交出,即算谢罪。西乡云:此事容易办理,惟该国兴兵来此,费用已多,请我代为想以后如何是了。我复问其究是何意见,不妨明言。西乡云:须贴补,牡丹社能办否?我告以牡丹社俱系穷番,从何贴补?西乡复请我有何高见。又问其究竟花费若干?意将何为?西乡云:原共筹银二百一十万元,现已用去一百二十万元,如何贴补,则以前所议三条皆属易办,伊授有全权退兵,可以作主,贴项未为设法。我告以贴补兵费,是不体面之事,中国不能办理。既系贵国擅行兴兵前来,更无贴补之理。贵中将进退为难,只可写信与柳原商酌。贵中将应先将各社之兵调回勿动,并知照贵国以后不必添兵前来。西乡应允,并云:伊亦当致书柳原,一面由厦门电报寄信回国,止住以后不必调兵,我又问其此举非贵国朝廷之意,前柳原曾告我系受美国人唆使,有诸?我与贵国系属邻邦,彼此相顾。自我朝以来,二百余年,从未与贵国失好。上年又新换和约,岂可为生番一事致伤和谊?我不难带兵前来,贵国派军深入,恐未胜算,其所以不带兵前来者,系为顾全两国和好之意。贵中将请细思之。西乡云:亦知为西洋人所欺弄,使伊国与中国不和,惟事已至此,无可如何,总愿及早了结。我又告以西洋英、法两国,并未预谋,惟美国李让礼从中唆使,不可听其说话。西乡不能辩,但云伊欲派人寄信与柳原,可否附搭中国轮船前往?我告以系属兵船,是否便搭,应再商酌。西乡云:亦知兵船规矩,不敢相强。现有人前往府城,如准搭船更佳。我旋起作辞,西乡欲亲送,辞之。晚间,复派其陆军大尉小川长利前来送行,并持名条两纸,一搭船前赴上海,一搭船前赴天津,求为招呼。
委员周有基探报
十五、六、七等日,日人雇用牛车二、三十架,将清港口营移在龟山下并扎。又土名后湾仔,现在已拨十分之六,刻因农忙庄民收割榖子、人夫未暇之故。其余大港口、双溪口、风港等处之营如常。昨风闻有奸民与加之来社番朱遂,引诱牡丹番出降,而该番等多疑,恐未的确。
十七晚戌刻,日营通事彭城中平到卑职寓所,称述伊营都督现派员役往厦门公干,由路至旗后搭船,惟风港以上人地生疏,托为函达前途照应。
十八日下午,日营挑运布篷六顶入双溪口。
十八日,牡丹、高士佛二社番,在保力庄与日人见面。前年被杀之人,有向而不返囗,则给旗为记。且该番不到伊营。如是草草,恐其别有情节。日人云,改日传齐社内人等到营领赏,但不许带刀鎗等语。该番等要杨天保担保,方敢到营,而天保不肯,因系陈阿三、潘天来、林阿九等欲谋其利,如幸成后,丹、佛二社每社出银一元,又共凑水牛六十只以谢奸民等之劳。
十九日,风港之兵调换百余名,双溪口、大港口两处均有更换,而清港之兵尚存十分之三。
台湾镇、道禀省宪
现据袁丞禀称:于五月十五日驰抵卑南,传集各社头人,剀切开导,宣布皇仁,共到二十五社头人五十一名,散番二、三百名,均愿剃发归诚,出具切结,以后遇有遭难船只,永远保护,不敢戕害。并带头人五名来郡。本职、职道等复加晓谕,并赏功牌、银牌、衣物,该头人等更觉鼓舞欢欣,愿听使令。
钦差大臣沈葆桢等奏
为理谕倭将,稍有端倪,仍遵旨加紧筹防,以消其贪鸷之心,而速我抚缓之局,恭折驰陈,仰祈圣鉴事。窃臣等于五月初七日,业将到台大略情形奏明在案。是时,各轮船先已派赴鸡笼、淡水、琅〈王乔〉等处。十一日,济安船到,臣葆桢将前折饬令递津,讵管驾甫登岸,即风涛大作,连日雷雨,海水横飞。十六日,始得出港。续奉同治十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二十五日谕旨两道,遵即悉心筹划,勉期周妥。
臣霨于初八日偕台湾道夏献纶,带同随员张斯桂等,并邀洋将日意格、斯恭塞格乘轮船由安平冲涛出海,下午已抵琅〈王乔〉,风涌到卷,船板不得拢岸,群跃而登。晚宿车城。次早直叩倭营,晤其中将西乡从道。持葆桢照会及彼公使柳原前光信函,与之反复辩论。迨其报谒,复逐条穷诘。始则一味推诿,继遂理屈词穷。十一日,竟托病不见。臣霨及夏献纶派人先传生番各头目,至者百五、六十人,服色诡陋,言语啁啾,译传大意,皆谓日本欺凌,恳求保护。因谕令具结前来。次日,除牡丹、中社、里乃三社,以避倭不出外,到者计十有五社,均呈不敢劫杀押状。臣霨与夏献纶宣示国家德意,酌加赏犒。番目等欢欣鼓舞,咸求设官经理,永隶编氓。察其形状,实出至诚。臣霨函谕倭将,既托病不出,即告辞登舟。该倭将转再三婉留。次日接晤,仍坚以生番非中国版图为词。即将带去台湾府志,检出内载生番各社岁输番饷之数,与各社所具切结,令其阅看。彼反变羞成愤。经臣霨及夏献纶厉声晓譬,旋复婉谢,龂龂以所用兵费无着为言。经再据理驳斥,彼请一面致书柳原,一面由厦门电报寄信回国,暂不必添兵前来。即派人搭中国轮船分往厦、沪两处等语。臣霨等乃归行馆。十四日,拟乘原船回郡,风潮愈厉,该船立脚不住,已退澎湖。旋由旱路历番社而行,鸟道兽蹊,蜿蜒如线,舆从饥惫,宿于风港。十五抵枋寮,方出番社。十六到凤山。十七回郡城。此臣霨等亲至琅〈王乔〉与倭将辩论及抚谕各番之情形也。
臣等窃思倭奴虽有悔心,然窥我军械之不精、营头之不厚,贪鸷之念,积久难消。退兵不甘,因求贴费。贴费不允,必求通商。此皆万不可开之端,且有不可胜穷之弊,非益严儆备,断难望转圜。倘恃其款词,日延一日,奸民乘隙构煽,必致事败垂成。班兵惰窳性成,募勇训练无素,拟请于北洋大臣借拨久练洋鎗队三千,于南洋大臣借拨久练洋枪队二千。如蒙俞旨,请饬其雇坐轮船来台,乃有剿敌之军,以为各营表率。提督罗大春经臣鹤年奏留内地,不能不从新改图。南路迫近倭营,以镇臣张其光专其任,该镇有部勇一营,并内地调剿廖有富之两营,更增募五营继之,以遏冲突。台北之要,甚于台南,当有倭人窥伺,以台湾道夏献纶专其任。该道原有部勇一营,拟添募一营继之,以杜旁窜之谋。据张其光称,前南澳镇总兵吴光亮打仗勇敢;据夏献纶称,浙江候补道刘璈甚有勇略;各请奏调前来。合并仰恳天恩,饬两广总督、浙江巡抚派令克日东行,俾收臂助。台民尚义而难持久,且漳、泉、粤三籍气类不同,必得人联络。前署台湾镇曾元福熟悉民情,乡评亦好,臣等拟令其提倡南北乡团,以资保固。并分招后山向导,谕致屯番、生番各头人,与之要约。此布置陆路诸军之情形也。
闽厂轮船,除往来天津、上海、广东、福州、厦门传递信件外,不敷调遣。拟于沪局添调数号,由统领吴大廷督带来台,弥补空隙。此续筹布置水军之情形也。
北洋畿辅重地,南洋财赋奥区,所借洋枪队,倭兵退后,即令归防。彼时召募勇营,亦当渐臻驯熟。至倭情叵测,臣更当随时侦探。一切防务,宜更区画者,续当驰闻。除臣霨再函致柳原重申前议外,谨先将臣霨赴倭营辩论情形及臣等会筹布置诸端,合词派轮船递津,由驿六百里飞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正缮折间,奉到五月初一日上谕:所拟购买铁甲船、水雷及各项军火、均照议行。闽省存款,如有不敷,即照所请暂借洋款,以应急需。沿海各轮船,应如何调拨之处,即咨商妥办。前台湾道黎兆棠,着即赴闽。所请电线,着即迅速办理。前陕西布政使林寿图前往船厂稽查,如有紧要事宜,着即会衔具奏各等因。钦此。臣等诡读之下,感激莫名。洋枪、铁甲船二事,日意格到闽之日,臣葆桢即嘱其由电线打探。近得回报,里明东后膛枪现成者有六千杆,每杆配药子四百颗,开价洋银三十一圆。器固适用,但价须议减。铁甲船现成者亦有一号,啮水一丈八尺,与中国港道尚属相宜,约价洋银一百二十五万圆。惟其船身之新旧坚脆,则未明言,拟更由电线查悉,再行购办。谨合词附片陈明,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委员周有基探报
日营新到一人,名成富清风,又字木斋,称系日本水陆巡查官。自台北由陆至旗后,用船来〈王乔〉,本日下午到柴城。在成明雇轿往日龟山营。有马上元与伊同行,言及北路王字头番不听通知,要进兵攻剿。又不日往山后陈安生处说话。
委员郑秉机采报
二十一日,到有新轮船一只,湾泊射寮港日兵约有二百余名,又日本妇人十余名,并载有松、桐、杉及各项草种甚多,以备栽植。二十二日,又到轮船一只,随即驶往山后,不知停泊何处。
枋寮巡检王懋功采报
二十一日,日本人又到轮船一只,船内装载铁器、农具以及杉茶树花木等件,并换兵数十名上岸,搬入后湾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