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军计可以到台,臣霨复于初四日驰赴凤山,催督地方官将营棚薪米一切具备。南路得此大枝劲旅,可壮声威。提臣罗大春已赴苏澳。扬武往装其原部楚勇一营。夏献纶派朱名登所招楚勇,闻亦成军,日内均可东渡。北路足资捍御。澎湖守备素虚,现借海关凌风轮船往彼教习,分闽厂六船随之,合操阵法,并藉以兼顾地方。惟安平之炮台,拟照西法兴筑,所雇洋匠未至,致未施功。而台地自六月以来,暴风猛雨迭作,通计台城二千七百余丈,倒塌者千有余丈,圻裂者又三、四百丈。固由始基之不慎,亦缘台地常震,土弱沙松,砖石又不易致,故至于此。现已发银由台湾府周懋琦等转饬绅士,分段监修,多加蜃灰,厚砌基址,冀以外防冲突,内固人心。而役巨工繁,亦非一时可毕。电线之约,已有成言,近复翻异,屡经日意格驳诘,乃欲以旧线搪塞。臣等饬其不许迁就,致重款虚糜。然电线尚可缓图,而铁甲船必不可少。臣等曩派船政总监工叶文澜同日意格赴沪定买,近据函称,所议英国之船,非英使周旋其间,无从成购。日耳曼一船,有船无炮,制成且逾十稔,水缸只堪包用两年。臣思国家掷此巨款,原为利用起见,倘费百余万帑金,易一朽烂之船,将益为外人所侮。臣嘱日意格勿惮往返之劳,务求坚致之物。倘议购不成,不如鸠工自造。虽三年求艾,要可计日程功。
南北抚番开路诸事,勇夫齐集,畚锸日兴。惟中路水沙连、秀姑峦山一带,为全台适中之区,腹背膏艘之壤,故洋人之在台者,每雇奸民带往,煽惑番众。闻该处社寮,竟有教堂数处,深林迭嶂,罪人积匪,往往逋匿其间。如逆匪廖有富等,即恃以藏身。而彰化之集集街,近复有扎厝毙命之事,安保日后不受倭奴勾通,断我南北之路?臣等与营务处黎兆棠商令募兵前往,一面抚番搜匪,一面开路设防。俟办有端倪,当更详悉具奏。
要之,倭将非不知难思退,而其主因贫成虐,不惜以数千兵民为孤注,谣言四布,冀我受其恫喝,迁就求和,倘入其壳中,必得一步又进一步。此皆屡试屡验之覆辙,早在圣明洞鉴之中。议者以为台地得淮军、得铁甲船则战事起,臣等以为台地得淮军、得铁甲船而后抚局成。夫费数百万帑金,歼此贫主所陷溺之数千兵民,不特无以体皇上遍覆之仁,抑且不足示天朝止戈之武。臣等之汲汲于备战者,非为台湾一战计,实为海疆全局计。愿国家勿惜目前之巨费,以杜后患于未形。彼见我无隙可乘,自必帖耳而去。但宽其称兵既往之咎,已足见朝廷逾格之恩。倘妄肆要求,伏恳我皇上坚持定见以却之。彼暴师于外,怨讟繁兴,不待挥我天戈而内乱作矣。臣等恐局外议者急欲销兵,转成滋蔓,愚昧之见,未知当否。谨先将近日情形,合词恭折,发交轮船到沪,交上海道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遵行。再此折系臣葆桢主稿,合并声明。谨奏。
正缮折间,探闻本月十二日装运淮军轮船七号,均到澎湖,陆续用小轮船盘往旗后登岸。十三日,有日本兵船一号,从厦门到澎湖,本日开往琅〈王乔〉矣。知关宸念,谨附片以闻,伏乞圣鉴。谨奏。
又奏
为北路倭案办结,追出旗件,取具供结,寄交上海日本领事,并饬销执照,预杜衅端,恭折仰祈圣鉴事。窃臣等于六月十七、二十八等日,迭将查办倭人在岐莱船破失银一事奏明在案。本月初六日,复据台湾道夏献纶禀称:此案该道前抵苏澳时,即将情形询之该处地方官,只得其大概。迨税务司好博逊将船户啤噜带至苏澳,据供日本人破船之后,即将行李货物及现银三箱,均搬上岸,雇人看守,许给工资,并欲与生番租地,付定银一百八十圆,又许再来时给引线者日辛十二圆,将带去斧锯等物留存该处。旋称失银千圆。以后实在如何,啤噜已先回沪尾,并不知情。又提到啤噜船上之帮工林周,所供与啤噜相同。其失银千圆,则云闻之成富清风,据称无甚紧要。究竟有银与否,则未眼见。六月十六日,派噶玛兰通判洪熙恬、委员张斯桂、李彤恩偕好博逊带啤噜坐轮船往花莲港破船处所勘查,随即驻扎新城。连日传集该处头人李振发、暨南势番目润澜、加礼宛社番目八宝、附近居民曾生等,隔别研讯,佥供破船情形,大致相同,实无抢其对象。其曾否失去洋银千圆,均不知情,亦无将地给租之事,惟受雇搬挑对象、看房引路,大家络续得其工银约计一百八十圆,并非租银,均愿将日本前寄旗物等件缴呈,分具切结,如虚甘坐等语。再四研诘,矢口不移。随将寄件缴出,内有日本人城主静、儿玉利国、上田新助三人合其原单可凭。单外折扇一柄,则有成富清风题名为证。质其受租银一百八十圆一节,据曾生坚供因番目来益不收,日本人亦即未给。来益辞银之日,啤噜并未在场。旋又质之猴猴社番目笼支孝礼云,五月间该船回泊南风澳,伊亲见内有日本人三名,箱篓等物二十余件。则其未曾被抢,信而有征。合将取具供给、并追出旗件呈送前来等因。臣等查日本和约内第三条,即禁商民不准诱惑土人;第十四条,沿海未经指定口岸,概不准驶入;第二十七条,船只如到不准通商口岸私作买卖,准该处地方官查拿。今台湾岐莱地方,固中国所辖,并非通商口岸。此次前赴岐莱之成富清风、儿玉利国、上田新助,虽准该国领事品川、请给游历执照,何得潜往勾引土番?种种情节,均违和约,现确查岐莱各社,并无窃盗银物,应毋庸议。其缴出旗扇各件,臣等当即发交苏松太道沈秉成、转给驻沪之日本领事收回。将前次所给游历执照追销。惟前闻到岐莱者为刘穆斋,此次番目所供,系成富清风。据洋行呈出成富清风名片,印其背曰字穆斋,其为一人无疑也。其违约妄行之处,应由该国自行查办。以后该领事请发执照,应查明实在安分之人,方许发给。一面钞录城主静等原单,暨各民番供给,咨呈总理衙门,照会其外务省,转饬该国领事照章程办理,以弭衅端。
至税务司好博逊深明大义,踊跃从公,涉履危途,弭我边患,除地方官及各委员俟汇案保奖外,合无仰恳天恩,饬总理衙门先将好博逊酌议奖励,以答其效顺之忱。是否有当,谨合词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再此折系臣葆桢主稿,合并声明。谨奏。
委员郑秉机禀报
十九日据报:辰刻,有台湾倭官水野遵、华山资纪二人由路至枋寮周围游历,于申刻仍由路往枫港。十八日,后湾营又死带队倭官一名。
二十三日已刻,据枋山庄民并大小龟纹社众等公禀:剌桐脚庄民张天扶等与大龟纹诸社,因私仇勾引日本发兵驻扎刺桐脚,即要加兵,禀请保护。
倭营自二十三日起,连日运大铜炮拾尊,九门铁炮十尊,安置龟山顶上。
营官王开俊禀报
十九日戍刻,据琅〈王乔〉哨弁张鸿谟面禀:日兵现有一百余名前去刺桐脚驻扎,闻系该处自请来的,据云要打生番。
十八日,有倭兵五名,于生番内山四处踏勘。十九日午刻,分由北势寮之后顺山而走,二名由卑营前来玩视。
委员郑秉机禀报
二十四日,大龟纹社生番到枫港与倭人议和,系竹坑、舍不易两社。
二十五日,龟山顶炮台,连日加工筑造。又于后湾营之南,土名后湾鼻山,亦派拨土匠伐木开路。
又倭营近日病故数十人。二十三、四、五等日死者十二人。
二十六日,到轮船内载倭兵三百余名。
二十六日晚,民人赖加礼、杨阿二、林阿九等,带牡丹社番六名、加之来社番二名、高士佛社番一名,到后湾营内,倭人各给粗毡、白布、扇、盐等物。
二十六日所到之轮船,于三十日开去,内载旧兵及病兵共六百余名,及病故倭兵木桶三十余具。倭人于三十夜,将龟山顶之炮车运回营。
钦差大臣沈葆桢等会奏
为续陈倭营动静,并筹防开路情形,恳厚集饷需,以求实济,恭折仰祈圣鉴事。窃臣于七月十七日,业将防务一切情形奏明在案。二十四日安澜轮船自津回台,奉到七月十六日上谕:日本兵船仍在龟山等处,沈葆桢、文煜、李鹤年、王凯泰、潘霨酌度情形,审慎筹划,能使倭船迅离台地,则诸务皆易为力。柳原前光在都,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王大臣与之剀切辩论,该使臣语意支吾,尚未就绪。沈葆桢等务宜乘此兵衅未开,速为布置,一面抚驭番众,一面厚集兵力,俾壮声威。所有商购船械等事,是否已有端绪,着即迅速筹办,毋失机宜等因。臣等伏读之下,敬谨遵循。
倭营之在龟山者,虽死病相继,仍时有彼船接济炮械军粮。比据报称,刺桐脚庄民有勾引倭兵往攻龟纹社之谣。臣等一面饬王开俊传集该处民番令其解仇息事,一面照会倭将西乡阻之。
淮军头起,陆续由澎湖小轮船盘抵凤山。统兵提督唐定奎踩勘地势,分扎老营。臣霨至凤山视师,见其将领纪律精严,其士卒深明大义。唐定奎将各营安置后,即驰抵郡城。臣葆桢接晤三次,沈毅勇敢,深怀敌忾之心。臣等嘱其蓄锐养精,以待朝命。
郡城业已兴工。日意格雇来炮台洋匠头二人,曰帛尔陀、曰鲁富;枪炮洋教习四人,曰都布阿、曰拉保德、曰蛤利孟、曰贝鲁爱,业已到台。臣等于本月二十五日带往安平海口,督同相度要隘,现绘图尚未毕也。铁甲船、丹国一号,合约垂定,旋以不肯担承一直驶入中国,又不肯换中国旗号出口,致复中变。
罗大春所调泉勇一营,业抵苏澳。夏献纶挈原带一营,归驻郡城。惟沪尾、鸡笼均属要口,兵力单薄。罗大春请再调募三营,扼扎海口,一面再招泉属壮丁千人,以供开山之役。番社愈进愈险,施工亦愈深愈难。且开通一层,便须分扎一哨,卫以碉堡勇夫,方无意外之虞。虽营头愈多,饷需愈巨,大局所系,何敢坐失机宜。臣葆桢、臣霨远隔重洋,无从筹措,惟冀省门源源接济,庶几相与有成。谨将近日办理情形,合词恭折,附轮船到沪,交上海道由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再此折系臣葆桢主稿,合并声明。谨奏。
八月初二日上谕
军机大臣密寄,同治十三年八月初二日奉上谕:沈葆桢等奏,台湾近日情形,力筹防务,并北路倭案办结,暨屯番枪伤生番,现饬严办,及闽厂轮船恳准续造各折片。览奏均悉。日本兵船在后湾、枫港一带,日以盖兵房、掘濠沟、竖竹围为事,意图招诱番众,恫喝村民,日久相持,情形渐怯。现在淮军业经到台,罗大春已抵苏澳,夏献纶招募游勇亦已成军,澎湖地方现借海关凌风轮船驶彼教习,闽厂六船随同操练,防务渐臻严密,彼族自无隙可乘。惟中路水沙连、秀姑峦一带,为全台适中之区,地方最为紧要,刻下该处社寮竟有教堂数处,并有逃匪逋匿其间,难保倭族不暗为勾通,肆其煽惑。沈葆桢等现拟募兵前往,即着与文煜、李鹤年、王凯泰、潘霨迅速筹商,妥为调派,一面抚绥番众、搜捕匪徒,一面开路设防,力求固守,毋使倭族得售其奸,断我南北之路。
安平炮台,并着沈葆桢等设法兴筑。台城倒塌千余丈,现经发款分修,着即饬令周懋琦等认真经理,务期修筑巩固,不准草率从事。电线虽可缓图,铁甲船必不可少,即使议购有成,将来仍应鸠工自造,目前尤须讲求驾驶之法。沈葆桢等惟当切实筹办,力图自强。闽厂轮船,即照所请,准其续行兴造得力兵船,以资利用。
北路倭案已经办结。沈葆桢等请将税务司好博逊酌给奖励之处,着该衙门议奏。屯番枪伤生番,亟宜速行查办。张其光正在下淡水一带办理招抚事宜,何以闻信不即行驰往拿办?迨回郡城后,复不与沈葆桢言及,实属不知缓急。此案关系抚番全局,岂容置若罔闻?着沈葆桢严饬张其光将屯番拿获惩办,以安人心。倘该总兵再复办理颟顸,即着沈葆桢等据实奏明,从严参处。将此由六百里密谕沈葆桢、文煜、李鹤年、王凯泰,并传谕潘霨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委员郑秉机探报
倭人巡洋兵船,于初二日辰刻在后湾外海操演大炮,置浮球于海面,距船约二十里,演放二十余次,间有中浮球者。
后湾倭营,于初四日晚给粤庄民人赖加礼、林阿九、杨阿二、陈阿三等,每人银一百元,又给阿九等数人银三百余元,以酬招和生番及截取琉球人首级之烦劳。
枫港倭人第二次所盖营房,查大小共二十六、七间。又于东面半山顶另筑望楼一所,竖倭旗一面,声言不日尚有大兵可到。
台湾道禀省宪
倭营派会计官大崎长宽等五名前来投文,经职道偕同黎道接见。询其仅止投文,并无别事。照会两件,大致谓柳原、大久保业已进京,退兵之事,应由其商酌定议。张来生伤已平复,滋事倭兵业已由其惩办。中国派令邮递之人,并不敢阻止等语。该倭人五名,一、二日内即回琅〈王乔〉。察其情形,似在探听我之虚实。钦宪前责其不应擅攻大龟纹社,并未照覆也。
淮军二起,已于八月初五日行抵澎湖,陆续用小号轮船驳载,前赴旗后。计三起抵台,全队齐集,恐须迟至九月矣。
委员郑秉机探报
初十日,刺桐脚倭人数名,至枋山庄外土名槟榔子埔地方,勘定营地。闻将(在)此月半动工起盖。后湾倭营,逐日死亡相继。又其营内传扬,枫港庄民王马首不日将投倭营,随同回国。
十一日酉刻,大龟文总社长布拉里烟耶艾,并内外文,忠心仑各社头人取类、死辣等,统带社番五十余名,到枫港倭营约和。倭人共给白旗四面、倭刀四枝、哔吱四匹、白布八匹。其带领生番出和者,皆枫港、刺桐脚两处无赖庄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