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有天之湿,雾、露、雨是也,天本乎气,故先伤表之荣卫;水、泥,地之湿也,地本乎形,故先伤 皮肉筋骨血脉;酒水、乳酪,饮食之湿也,胃为水谷 之海,故先损脾胃;有汗液之湿,亦气也,止感于外;有气之湿,属足太阳所化者也。治天之湿,当 同司天法,湿上甚而热者,平以苦温,佐以甘辛,以汗为故;治地之湿,当同在泉法,湿淫于内,治以 苦热,佐以酸淡,以苦燥之,以淡泄之;饮食之湿,在上者吐之,在中者夺之,在下引而竭之;汗液同司 天治。惟人气属太阴脾土所化之湿者,在气交之分,与前四治有同有异。何则?土兼四气,寒热温凉, 升降浮沉,备在其中。脾胃者,阴阳地位,更虚更实,更从更逆,是故阳盛则木胜,合为风湿;至阳胜则火 胜,合为湿热;阴盛则金胜,合为燥热;至阴胜则水胜,合为寒湿。为兼四气,故淫 上下中外,无处不 到。在上则呕吐、头重、胸满;在外则身重、肿胀;在下则足胫跗肿、中满痞塞。当随其上、中、下,外兼 寒、热、温、凉以为佐使。至若先因乘克以致脾虚津积而成湿者,则先治胜克之邪,或脾胃本自虚而生湿者, 则用补虚为主;或热郁而成湿者,则以散热为要;或脾胃之湿淫 ,流于四脏筋骨皮肉血脉之间者,大概湿 主痞塞,以故所受之脏气涩,不得疏通,故本脏之病因而发焉。其筋骨皮肉血脉受之,则发为痿痹,缓弱 痛重;不任为用,所治之药各有所入,凡切于治,便为要药,岂苍术一 味尽可用哉?先生宁肯语此以示人也。湿淫诸症治药,并在各病条下。
郁病
郁病多在中焦。六郁例药,诚得其要。中焦者,脾胃也。胃为水谷之海,法天地,生万物,体乾坤 健顺。备中和之气,五脏六腑皆禀之以为主,荣卫天真皆有谷气以充 大。东垣谓人身之清气、荣气、运气、卫气、春升之气,皆胃气之别称。然岂尽胃气,乃因胃气以 资其生。故脾胃居中,心肺在上,肾肝在下。凡有六淫、七情、劳役妄动,故上下所属之脏气;致有虚实 克胜之变。而过于中者,其中气则常先四脏,一有不平,则中气不得其和而先郁,更因饮食失节停积、 痰饮寒湿不通,而脾胃自受者,所以中焦致郁多也。今药兼升降而用者,苍术,阳明药也,气味雄壮辛烈, 强胃健脾,开发水谷气,其功最大;香附子,阴血中快气药也,下气最速,一升一降以散其郁;抚芎,手足 厥阴药也,直达三焦,俾生发之气,上至目头,下抵血海,疏通阴阳气血之使也。然此不专开中焦而已,且 胃主行气于三阳,脾主行气于三阴,脾胃既有水谷之 气行,从是三阴三阳各脏腑自受其燥金之郁者,亦必用胃气可得而通矣,天真等气之不达者,亦可得而伸 矣!况苍术尤能径入诸经,疏泄阳明之湿,此六郁药之凡例,升降消导,皆自《内经》变而致之, 殆于受病未深者设也(云云)。下郁乃燥之别名,属肺金之化。治郁之法,有中外四气之异。在表者汗之。 在内者下之。兼风者散之。热微者寒以和之;热甚者泻阳救水,养液润燥,补其已衰之阴。兼湿者审其温之 太过不及,犹土之旱涝也。寒湿之胜,则以苦燥之,以辛温之;不及而燥热者,则以辛温之,以寒调之。 大抵须得仲景治法之要,各守其经气而勿违。
火
脏气有实有虚。若阳盛水哀而动者,则从河间治法,泻热救水;若阳虚不足而动者,则阳愈虚,当从 东垣必补胃气,次泻其火。阳虚不安其位而火乘于阴,根据东垣自阴升阳提而出之;阳盛入于阴者,遵仲景下 之。阴虚不胜夫火动者,用先生益精血、壮肾水以安之;或脏气盛与火齐发,先泻其盛;本脏气血不足,先 补其虚,次泻其火;火与气相持,郁伏不行,则发脏 气(云云)。其半则散火为主,脏气郁其火。
溺血
大抵溲血、淋血、便血三者,虽前后阴窍所出不同,然于受病不一,故治法分标本一也。其散血、止 血之药无下数十品,惟引导佐使各走其乡者小异耳!溺血为热客下焦,本草何仍用菟丝子、肉苁蓉、续 断、鹿角辈温补壮阳为主?《内经》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东垣谓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火者, 热也。肾气因热而走,亦必用是脏真之药,始可补其虚,以固卫气之散走也。气血相须为用,又何疑乎?
痰饮
《内经》有脾胃湿土太过,为积饮痞膈与饮积于中者数条,未有痰之名也。至仲景始分饮为四:一 曰痰饮,二曰悬饮,三曰溢饮,四曰支饮。而痰之义始见河间,分五运六气之病,于火淫条下则云:中风、 风癞等病痰涎,因水衰热甚,津液涌溢,聚于胸膈,热燥以为痰涎,初虞世言涎者,乃遍身之脂脉津液。于 湿土条下云:湿气自甚,则为积饮痞膈、中满霍乱。又云:喘嗽之痰,为因外感风寒,寒化为热,热则生痰。 张戴人谓留饮一症,不过蓄水而已。又谓四饮者,观病之形状而定名也。其来有五,有 郁而得之者,其 气抑郁不伸,则肝气乘脾,脾气不濡,故为留饮;有劳役乘困饮水,脾胃力衰,因时睡卧,不能布 散于脉,亦为留饮;肝主虑,久虑不决则肝气不行,脾主思,久思不已则脾气结,亦为留饮;饮酒过多, 以乘燥金,胞不渗泄,亦为留饮;隆暑津液焦涸,喜饮寒水过多,逸而不动,亦为留饮。又谓痰有五:曰 风痰,曰热,曰湿,曰酒,曰食。五者先生遵张、刘之说,谓痰饮之初起也,或饮食不谨,或外伤六淫, 或内感七情,或食味过浓,皆致谷气不升资发,荣卫先郁滞而成膈热,故津液不行,易于攒聚,因气成积, 积气成痰。痰饮既聚,展转传变,生病不一,为呕吐,为反胃,为喘满,为咳逆,为膈噫,为吞酸,为嘈杂, 为膨胀,为痞,为痛,为泄利,为不食冲上,为头痛,为眩运、嗌下,为足肿,为 疝;散于表为寒热, 为肿,为肢节痛,聚于心为狂,为癫昏仆,为不语。凡人之病,皆痰为邪,此数家叙痰为病之始末也。 后世论治痰饮,必得温乃行,及有痰因火热反见水化,而觉其冷乃不知其热也。先生故多不取,独称长沙治 四饮之法,可表者汗之,可下者利之,滞者导之,郁者扬之,热者寒 之,寒者温之,塞者通之,虚者补而养之,深得《内经》各随攸利所治之意。窃谓痰饮之生,有生于脾 胃,有生于六经,所起不同,若论感邪与为病之形症则一也。至于治之,必先从其邪之所起,而后及于病 之所止。曰:痰饮因太阴湿土之化,生于脾胃,宁不生于六经乎?初虞世谓涎为遍身之脂脉津液也,此非 六经中之津液灌注于内外者欤?原其在经脉之由,即《内经》所谓饮入于胃,游溢精气,散精于脾,上归 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又谓水入于经,其血乃成。谓五脏化五液:心为汗, 肝为泣,肺为涕,脾为涎,肾为唾。故经脉之津液与血者,皆四布水精之所化。然经脉以胃气为本,则其 所化,亦六经中胃气土德之冲和者以成之,由是同归乎湿,滋育百体者矣。苟不善于化,则水积不行,亦如 湿漂之为害。故其水盛与血杂混,而不滋荣气之运,或不化液而不从卫气之用,聚于经脉以为病,冷则清如 其饮,热则浊如其痰,设值风火之迫,则涌溢而起,无处不到,痰饮为病莫大于此。
肺胗
许先生论梁宽父病右胁肺部也,咳而唾血,举动喘逆者,肺胗也,发热,脉数,不能食者,火来刑金, 肺与脾俱虚也。肺脾俱虚而火乘之,其病为逆。如此者,例不可补泻,若补金则虑金与火持而喘咳益增 ,泻火则虑火不退位而 癖反盛,正宜补中益气汤先扶元气,少以治病药加之。闻已用药而未获效,必病 势苦逆而药力未到也,远期秋凉庶可复耳!盖肺病恶春夏火气,至秋冬火退,只宜于益气汤中,随四时升降寒 热及见有症增损服之。或觉气壅,间与加减枳术丸;或有饮,间服《局方》枳术汤。数日逆气少回,逆气回 则治法可施,但恐今日已至色青、色赤及脉弦、脉洪,则无及矣!病后不见色、脉,不能悬料。以既愈复发 言之,惟宜根据准四时用药,以扶元气,庶他日既愈不复发也。其病初感必深,且所伤物恐当时消导尚未尽 停滞,淹延变生他症,以至于今,宜少加消导药于益气汤中,庶可渐取效也。
杂合邪治法
丹溪曰:杂合邪者,当以杂合法治之。譬如恶寒发热,得之感冒,明是外邪,脉得浮数而气口又 紧盛,明是食伤。病者又倦怠,重按其脉俱有豁意,而胸膈痞满牵引两胁。轻者其脉又似乎弦,此又平时多 怒肝邪所为也;细取左尺又似沉弱,此又平时房劳之过也。治法宜以感冒一节放下,视其形色强弱浓薄,且与 补中化食行滞,后凉胃火,而以姜辣行之,中气稍回,伤气稍行,津液得和,通体得汗,外邪自解。若不审 求,只管表散。 又不推究兼见之邪脉,又不穷问所得之病。因与性情,执着及巧施杂合治法,将见正气 自虚,邪气自固,皆拙工之过也。
药病须要适当
假如病大而汤剂小,则邪气少屈而药力已乏,欲不复治,其可得乎?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火,竟不得灭, 是谓不及。若症小而汤剂大,则邪气已尽而药力有余,欲不伤正,其可得乎?犹火炽昆岗,玉石俱焚,是谓 太过。三者之论,惟中而已,过与不及,皆为偏废,然而太过尤甚于不及。盖失于姑息,邪复胜正者,只是 劳而无益,犹可勉而适中;或失苛暴,则正气被伤,因而羸瘠者有之,危殆者有之,此所谓尤甚也, 可不戒哉!尝考仲景于承气条下则曰:若更衣,止后服。于桂枝方下则曰:微汗 乃佳,不可令如水淋 漓。其旨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