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萤火虫,我一下子就仿佛回到了童年。在我的家乡,几乎家家都教牙牙学语的婴孩说这首儿歌:“萤火虫虫飞呀飞,飞到西,飞到东,提着一盏小灯笼。”夏夜里露天乘凉,你看吧,天上星光灿烂,地上流萤闪烁,那天地似乎合一的景色多迷人呀!五十多年前,要在农家找到一只小玻璃瓶是很不容易的。我求曾在药铺当过学徒的爸爸,终于到街上的西药房给我要来了一只空药瓶。每晚临睡前,我都要在乘凉时用蒲扇捕捉来几只萤火虫,小心翼翼地装入瓶中,带进蚊帐……因此可以说,是这些闪闪发光的小精灵,最先给我的童年带来了神奇美妙的梦。
离家进城几十年了,尤其近二十年来,再也没有下过乡。这就使我几乎忘了这世界上还有萤火虫。直到今年春节赴新西兰旅游,进入维多摩萤火虫洞参观,这才又重新唤起了我对它的美好记忆。
维多摩萤火虫洞位于奥克兰以南两小时车程处。我们上午9点从奥克兰乘旅行大巴出发,一路上饱览了丘陵牧场的秀色。那徜徉在丰美草地上的牛群羊群,似乎无人放牧,悠闲自在,其乐融融,令人感到这是一块永无自然灾害的吉祥之地,一个生命万物永远鲜灵的绿色王国。据说,在三千万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汪洋。在后来地壳的剧烈变动中,才不只是造就了这些美如画图的牧场,而且还馈赠给了我们的世界一大奇景——维托摩萤火虫洞。
这个举世闻名的萤火虫洞,是在1887年由当地的毛利族族长塔雷·帝努劳和英国测量师法兰德·梅施发现的。他俩用亚麻秆造了一只筏子,以蜡烛为唯一的照明工具,顺潺潺小溪往洞底进发。当他们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四周后,就看到无数的光点奇妙地倒映在水面上,抬头—看,才发现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栖息在石洞的穹顶。后来,塔雷又在一次单独的探险中发现,石洞的上层出入更为方便。当地政府在接到塔雷的报告之后,便立即派出测量师绘制了石洞的地图,并于次年让塔雷将石洞开放给游人参观。导游告诉我们,如今游客们参观萤火虫洞的出口,就是当年塔雷和法兰德下洞探险时的入口。一百多年来,这萤火虫洞不仅一直保护得很好,而且政府在1989年又将它及周围的土地交还给了塔雷的后代,并由他们来自主管理。
每天到这里来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但秩序井然。尤其是入洞之后,仿佛是怕扰了萤火虫们的清梦,谁都不敢发出丁点儿声响。初入洞时,我们并不觉得这钟乳石岩洞有什么奇特。有几位同伴甚至悄声议论,比咱们中国的好些名洞,如张家界的黄龙洞、桂林的芦笛岩、杭州的瑶林差得远。而我却偏爱这种未加任何彩色霓虹灯和激光音响效果的天然岩洞,觉得唯有这样才显出大自然清纯而神圣的美质。在几盏稀疏的普通电灯下,我们步行了五六分钟,就来到了乘船码头。码头上没有任何灯盏,导游以手电的弱光,指挥我们一一上船,仿佛是在月黑之夜去执行一项侦察任务,有一种莫名的神秘感。我看不清掌舵人的脸。其实船上既没有舵,也没有桨和篙,他是拽着架设在洞边的钢缆驾船徐徐前行的。游船行进得非常平稳,刚离开码头几米远,我们就进入了萤火闪烁的童话世界。据说世界上的萤火虫有近千种,这里的萤火虫是属于一种不会飞的小真菌蚋的幼虫,它们靠发出的亮光来吸引食物,而洞中潮湿的气温使有悬垂壁的地方布满了它们的美食——被条条黏线缠住的飞行类昆虫。于是,萤火虫们就年复一年在这里繁衍后代,像无数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镶嵌在岩洞的顶部,织成了一条长长的永不熄灭的迷人光带……
游船在洞中行进了十多分钟。我始终仰望着洞顶,感觉是在一条银河下航行。这又使我联想到童年在故乡度过的许多美丽的夏夜,数着数不清的星星,捉着捉不尽的流萤。只是此刻的银河不是高悬在天穹,似乎就流淌在伸手便可触摸的头顶。这萤火汇成的银河实在太可爱了!尽管洞中不许摄影留念,但我想,从今后它定会时常闪现在我香甜的梦中。
2001年2月18日
维多摩萤火虫洞洞口
新西兰政府花园
新西兰丰美的草地
游客乘船观赏萤火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