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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狼王后倒也给大青狗争脸,一使劲儿生了七只幼崽,一个个肥头大耳,胖嘟嘟的,看上去既像狗崽又像狼崽。

一连数日,狼王后都不让大青狗、小花脸靠近,它们只能在洞外面守着,把捕获的猎物放在洞口,由狼王后自己取回洞内食用。

铁蛋又能吃到狼王后的奶了。以前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铁蛋摸过小时候的小花脸,对小狼崽有印象,所以他不怕小狼崽,敢大胆地跟它们争奶吃。铁蛋很个眼,自己裹奶的时候不让小狼崽到跟前,见到小狼崽挤上来吃奶,就挥动着小胳膊打它们,直到自己吃饱了才让它们吃。

小狼崽刚生下来不长时间,眼睛上蒙着一层膜,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铁蛋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这个大家伙是什么来路?跟它们争奶吃,还打它们。小狼崽们不服气,皱着小鼻,咧开大嘴,一起向铁蛋围攻。这时候,它们的小牙还没长出来,不但攻击不到铁蛋,反被铁蛋抓扯得直叫唤,四处乱跑。

狼王后产崽和哺乳期间不许大青狗、小花脸靠近跟前,就是害怕它们拐碰着它的幼崽。此刻,看到自己的崽儿被人孩欺负了,很是心疼,就“呜呜”一声,它没有怪罪铁蛋,而是向自己的崽儿发出了警告。

没过多久,小狼崽们的眼膜一点一点褪了,两排小牙也渐渐长了出来。这时候它们才发现总跟它们争奶吃的家伙在地上爬来爬去,不是那么可怕。吃奶的时候,小狼崽们像事先合计好了似的,等狼王后一躺下,它们就忽地拥上来抢占位置,把铁蛋挤到了外面;身体一个紧挨一个,不让铁蛋加进来。

铁蛋吃不到奶,还像以前那样挥手臂打小狼。小狼崽们不让戗,他的手臂打到了哪只小狼崽,哪只小狼崽就松开乳头回身咬他一口。铁蛋身上没穿衣服,小肉皮细嫩的,哪能经住小狼崽们的锋利牙刀,一咬上就出血了,疼得“啊啊”直叫唤。

奶崽的时候,狼王后都是闭着眼睛,把头贴在地上。听到铁蛋叫唤,狼王后才睁开眼睛抬起头,见铁蛋身上流血了,就腾地站了起来,赶紧用舌头舔铁蛋的伤口。

狼王后冷不丁地从地上站起来,小狼崽们没有防备,含在嘴里的乳头一下被拽走了。它们不甘心,也都跟着站起来,挤到狼王后的肚子下面,仰着脖儿又含住了湿漉漉的的乳头。

经狼王后这么一舔,铁蛋的伤口马上就不流血了,露出红殷殷的小牙洞。狼王后把铁蛋身上流的血舔干净,接着又舔铁蛋的脸,把脸上的泪水也舔干净了。

“嗯,嗯,嗯……”铁蛋感到很委屈,“啊啊”叫唤一阵儿,接着又抽搭上了。

狼王后站在那儿,瞅了瞅铁蛋,突然来一个急转身,向前跨出两步,把肚子下面正裹奶的小狼崽们给甩开了。小狼崽们没有吃饱,被甩开后又都跑到了狼王后肚子下面,仰着脖儿继续裹奶。狼王后不耐烦地又来个急转身,再次把小狼崽们丢开。小狼崽们不甘心还往前上,狼王后“呜呜”一声,龇牙皱鼻,进行威胁。小狼崽们害怕了,不敢靠前。狼王后把小狼崽们给镇住了,这才回到铁蛋身边躺下,要单独奶铁蛋。

以后哺乳的时候,狼王后就把铁蛋和狼崽儿给分开了,每次都是先奶铁蛋,等铁蛋吃饱了再奶自己的崽子,防止铁蛋跟它们争奶吃再被咬。

尽管这样,铁蛋还是总被小狼崽们咬。小狼崽们看狼王后先奶铁蛋后奶它们,让这个笨家伙占了便宜,心里憋气,它们趁着狼王后不注意,一起冲向铁蛋,上去咬一口就跑,也不管咬着没咬着。

铁蛋看小狼崽们跑过来咬他,挥动着手臂又抓又打,可是小狼崽的动作比他快,他既抓不着也打不着,就趴在地上“啊啊”叫唤。

看人孩一次一次挨自己的崽子咬,狼王后很心疼,但又没有办法,崽子太小,无论怎么生气,都舍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口。狼王后没招了,干脆把大青狗和小花脸召唤进洞里来了,提前把小狼崽们交给它们带着,自己只负责照顾人孩。

平时,狼王后不让小狼崽们靠近,只有到了吃奶的时间才准许它们到自己跟前。半个月后,哺乳期过了,狼王后就立马给小狼崽们断了奶,让大青狗、小花脸嚼肉糊喂它们。

小狼崽们见妈妈偏心眼,让那个笨家伙吃奶,让它们吃肉糊,就冲着狼王后“噢噢”,发泄不满。

一次,小狼崽们见狼王后躺在那儿奶铁蛋,心里有气,呼地跑过去,有的是奔吃奶去的,有的是奔铁蛋去的。

“呜——”还没等小狼崽们跑过去,狼王后就已经站了起来,发声威胁,并张开了大嘴,做出咬的动作。

这时候,大青狗和小花脸同时扑上来,赶紧把小狼崽们截住。它们了解狼王后的脾气,只要发出这种声音,做出这种动作,小狼崽们到它跟前肯定挨咬。

小花脸虽然莫名其妙地讨厌大青狗,但对待它的这些怪模怪样的孩子却十分喜欢。它小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很理解小弟弟小妹妹此刻的心情,看它们挺失落的,就连哄带骗,带它们到洞外面去玩。

大青狗不放心,也跟了出来。尽管小狼崽们跟它生分,它这个做父亲的还是很爱护它们。

小狼崽们在洞里还垂头丧气的,一到了洞外就什么都忘了,一个个欣喜若狂,欢天喜地,蹦蹦跳跳,东跑西窜。这下可把小花脸、大青狗忙坏了,东一头西一头,像圈羊似的追逐它们。

这么一闹腾,隐藏在草棵子里的一只灰野兔被轰了出来。灰野兔正想逃跑,恰好小花脸离得近,猛地一扑,将灰野兔逮个正着。

小狼崽们方才还四处乱跑,现在看到大姐姐捕到一只猎物,出溜出溜都跑了过来。

小花脸见小弟弟、小妹妹来到跟前,就三口两口把野兔掏开了,咬下一块肉在嘴里嚼,准备喂它们。

可是,小狼崽儿们等不及了,小花脸嘴里的肉还没嚼烂糊,它们已经扑向野兔,你争我抢的,一张张小嘴在野兔的肉体上撕咬着,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小花脸见小狼崽们不用它喂,自己吃上了,心里乐不得的,就把嘴里嚼的肉糊自己吃了。

随着一天一天变暖,小狼崽们一点点儿长大了。

小狼们虽然生下来只有三个多月,却比铁蛋硬朗多了,不仅能跑能跳,而且还能做出扑的动作。每次大青狗爸爸或小花脸姐姐带它们出来玩,一遇到青蛙、田鼠之类的小动物出现,它们就来精神了,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扑上去。

铁蛋被狼王后带到这里有一年多,小脸胖了,肚子大了,胳膊腿粗了,按说也长了不少,但跟小狼们比,还是差远了。铁蛋现在只会坐着,还站不起来,除了咿咿呀呀地要说话,其他的没多大变化。

狼王后看小花脸当初比人孩还小,现在都已经是成年狼了,连这窝小狼崽儿也都快长大了,可人孩还在地上那么爬,什么时候才能像大人那样,站着走站着跑啊?狼王后有点感到不理解,人那么聪明,那么有本事,可他们的孩子怎么这么笨呢?难道人的孩子从小都是这个样子吗?

这会儿,小花脸出去捕猎了,大青狗也带着小狼们出去玩了,山洞里很清静。狼王后把铁蛋奶完了,见洞外面阳光明媚,暖呼呼的,就把铁蛋叼出来,让他晒晒阳光。

铁蛋在阴暗的山洞里猫了一冬又一春,冷不丁见到阳光还有点不适应,眯缝着眼睛,在地上一边爬一边哽叽。

狼王后立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铁蛋,心想:人孩跟着自己真是太苦了,唉!他的父亲也不回来,要是他父亲回来了,把他交还给他父亲,他就不会跟着自己受这份罪了。

“嗯,嗯。”狼王后正想着,看见铁蛋趴在地上扬起头瞅着自己,露出那种期待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人孩这是在地上被草刺扎得慌,想进自己怀里。狼王后瞅了铁蛋一会儿,似乎不为所动,但最终还是趴了下来,让铁蛋倚在自己的身上。

狼是坚强的。大狼无论怎样护崽子,都不会像大人那样溺爱孩子,从小就培养小狼勇于吃苦和征服困难的坚强性格,绝不娇生惯养。方才,如果是自己的崽子,狼王后连搭理都不会搭理,别说有那种怜悯之心了。但对待人孩,它没有办法,也只能这样。

铁蛋趴在狼王后的身上,晒着日阳儿,感觉挺舒服的,就伸一下懒腰,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花脸叼着一只刚捕获的狍子先回来了,它见狼王后和人孩在洞外面躺着,就没有进洞里,把狍子放到狼王后跟前,自己趴在一旁喘息。

狼王后看见地上的狍子,眼睛立刻冒出了亮光,嘴唇跟着动了一下,但瞅了瞅小花脸,身子躺在那儿没有动。

“呜噢——呜噢——”

小花脸了解自己的母亲,知道母亲心里挂着那些崽子,自己舍不得吃,便站了起来,嗥叫一声,呼唤大青狗把小狼们带回来。

大青狗和小狼们正在附近的一片树林里玩耍,听见小花脸召唤,它赶紧带着小狼们跑回来。

这时候,小花脸已经把狍子的肚子掏开了,小狼们见到吃的一哄而上,争着抢着吃。

狼王后、小花脸和大青狗都在旁边看着,等小狼们吃完了,它们才上前去吃。

大青狗自从和狼王后成了夫妻关系,地位也跟着提高了,可以跟狼平起平坐,一块儿吃,一块儿睡,享受到了家庭成员的待遇,不用再看狼的脸色行事了。按理说,大青狗是狼王后的丈夫,又是小狼们的父亲,应该有所担当才是。怎奈大青狗不是那块料,别看着它比狼王后、小花脸身材高大,又那么凶悍,可自身能力却远远不如它们。别说攻击猛兽了,就连捕捉一只野兔都得费很大劲儿。尽管这样,狼王后并没有歧视这个狗丈夫,看大青狗不会捕猎,就安排它照看那些小狼。小花脸对大青狗也很宽容,可能是从小在一起有感情,它很体谅这个小后爸的难处,主动把捕猎的活承担了下来。

就这样,狼王后负责哺育人孩,大青狗负责照看小狼,小花脸负责捕杀猎物,三个大狼大狗各有分工,各负其责,合作得非常愉快。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转眼到了秋天,小狼们已经长成半大狼了。这些小狼,确切地说是小狗狼,看上去跟纯狼似乎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它们的眼睛稍正,吊眼儿不是那么明显;耳朵比较大,像两个尖勺子插在头上;脸长,吻也长,嘴巴宽而圆;身上的毛色混杂,青不青,灰不灰,黄不黄的;尾巴短粗,活跃,一兴奋就摇晃或扬起。小狼们身上有狗的基因,尽管它们称为狼,但还保留着狗的某些优点和特征。

不过,狼王后跟大青狗生的这窝小狼,面相都很丑,没有一个像小花脸那样俊俏的。

小狼们长大了,也懂事了。它们好像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孩的来历,不再像以前那样咬他了。即便铁蛋把它们身上哪块儿抓疼了,它们也就是用尾巴打他一下,绝不下口咬。

看到小狼们一个一个都长大了,而且又对人孩这样宽容,狼王后感到很欣慰。然而,令狼王后感到更欣慰的是,现在自己的奶水还没有断,人孩铁蛋便能吃它嚼碎的肉糊了。这意味着,以后人孩没有奶吃也能活下来,不会被饿死了。

狼王后一高兴,就忘记了自己当前的处境,那个月圆之夜,它立在洞口旁边的一块巨石上,昂首向月,发出了一声长嗥:

“呜噢——噢——”

这是狼王后带领小花脸、铁蛋、大青狗入住松树岭以来,第一次大张旗鼓地这样嗥叫。嗥音高昂而悠长,划破了夜空,传出很远很远……

以前怕暴露,小狼们被约束着,一直不敢大喊大叫。现在,它们见狼王后大张旗鼓地长嗥,一下振奋了,也都跟着嗥叫起来:

“呜噢——”

“呜噢——”

“呜噢——”

“呜噢——”

12.狼与人斗智

松树岭离着靠山屯很近,狼王后和小狼们的嗥声,惊天动地,把整个屯子里的人都给惊醒了。

听见狼叫,屯子里的狗上蹿下跳,如临大敌似的,也都跟着狂呼乱叫: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张大嘴也被狼的叫声给吓醒了。醒来听见狗叫,还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大嘴洗把脸就急促促地来到杨三叔家,怕路上碰见狼,还特地让两个家丁带着枪跟着他。

“三哥,昨天夜里,你听没听见狼叫唤?”张大嘴进屋就跟杨三叔提起狼的事儿。

“我耳朵也不背,当然听见了。”杨三叔看不惯张大嘴为日本人做事,没给他好脸。

“狼在屯子跟前这么叫唤,不是好兆头,肯定又要出事,我身为屯长,不能坐视不管。我来就是想跟你合计一下,怎么想法把这些狼给除掉,不能让它们再祸害人了。”张大嘴坐下来说。

杨三叔打了一辈子猎,什么都打过,就是没打过狼。听张大嘴这么说,就瞪他一眼:“狼叫叫它的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它们也没进屯子伤着人,干吗要除掉它们?”

张大嘴说:“还没伤着人?那个日本军官不就是被狼给咬死了吗?那天收尸你也不是没看着。”

杨三叔说:“那是他自己找死,谁叫他把二丫给杀害了,禽兽不如的东西,死了活该!”

张大嘴瞅瞅杨三叔,一时语塞。他心里明白,王二丫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就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顿一下说:“李友善的媳妇确实死得很惨,嗨!我也没想到会那样。”

杨三叔哼了一声:“都是你干的好事,李友善好端端的一个家让你给毁了,真是作孽呀!”

张大嘴拉下脸说:“我知道你儿子被抓去当劳工了,你一直恨我,但这事也不能怨我呀,那都是日本人逼迫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杨三叔说:“坏事做多了会遭报应的,狼也没招你没惹你,干吗要打它?要打你自己打去,别跟我合计。”

张大嘴气哼哼说:“你怎么知道狼招惹我?去年上秋,我家的两只奶羊就被狼给叼走了。妈的,圈里那么些山羊它不叼,专叼奶羊,你说奇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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