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万元的车有三厢、奇瑞旗云、千里马、嘉年华……不,我尽管没钱,我要买车也得买二十来万一辆的,蟹如阳光、宝来、中华0…720,赛纳自动档、凯越顶级版、现代索纳塔2.0,当然谁不喜爱名车一一法拉利、保时捷、奔驰、宝马、蓝博基尼、劳斯莱斯;蓝博基尼的一款新跑车几乎要人民币七百来万。不过我尤其喜欢老爷车01扔“劳斯莱斯、凯迪拉克带着传统.带着文化,带着故事,那是时尚包装的历史。人类的发展史,从某种角度看,可以说是一部不断创造时尚的历史。宝马新上任的首席执行官说:“不怕经济衰退,只怕墨守成规。”时尚激活生命,激活城市!
再说咖啡——
等等,够了。非常时尚了。你有各种时尚门类的知识积累?
我给几个学生做家教。男孩女孩什么名牌不知道?不过兴奋点又不同,我这个做家教的还不得往脑子里装进全部时尚?我不能误人子弟吧?再说,其实我对时尚,比他们更感兴趣。我相信将来我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属于自己的事业会有的,小户型会有的。
仅仅是小户型?东东,你想设定什么样的人生,你就可能拥有什么样的人生。有时候杰出和庸常只是一步之遥。
也对也不完全是。譬如我和您就不是一步之遥。
为什么?
《新加坡联合早报》说,平均每高一英寸,年收入就多出789美元。说一般来讲,个子高的人赚钱多。
哈哈,你还真信?不过听你说话很有趣。谢谢。
不用谢我,给我一份工作就行了。
你觉得你可以做什么?
我想尝试对于我来说是全新的一些事。
好。我想,应该尽可能为每一个人提供尝试新想法的机会。
您录用我啦?您还什么都没有问我呢?哪一年大学毕业的?毕业以后怎么还做家教?
你这不是都告诉我了吗?我们看人,只重今天。这样——吧,你先来策划闹市步行街的房模秀。把过街桥利用上。让模特全部从过街桥的两边走下来。把过街桥变成一个恢宏的、像音乐剧那样的舞台。
东东一下蹦起来:太美了!太幸福了!到您这儿我就是生活在音乐剧里了!我现在是音乐剧东东!
你真是一个快乐东东!
我快乐,因为我天天能学到好多好多东西,因为我天天加油再接再励!
贝尔昆然一下就喜欢上这个大男孩:音乐剧东东!明早开始上班!
东东翻一个跟斗,那天那地都在他跟前快乐地作360度转动。东东站稳了说:报吿贝总!音乐剧东东现在就开始上班!现在我就去看步行街和过街桥!
拉德斯基和糖葫芦
步行街。
街上的时尚几乎淹没在涌动的人流里。过銜桥上也都是人。有老奶奶,有小胖墩。一支穿得大红大绿的秧歌队,从桥的一侧上来,要从另一侧下去。有人大红,有人大绿,有时候下,有时候上。生活就是这样流淌。
东东站在街中央。
那神情,一望而知是任重道远的贝尔公司房模秀的策划。连个头都好像长髙了点。他远眺过街桥,他的心里隐隐地响起《拉德斯基进行曲》的旋律。
夜幕下,在《拉德斯基进行曲》的灿烂辉煌的乐声中,同样辉煌灿烂的,是变成十八九世纪欧洲建筑艺术的过街桥。桥两侧盘旋而下的阶梯口,都打上了舞台追光。追光里怎么走出了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小胖墩?两边跟出一位也举着一串糖葫芦的老奶奶?奶奶和孙子跟着《拉德斯基进行曲》的节拍摇着糖葫芦,又好像是茌用糖葫芦指揮《拉德斯基进行曲》。
然后是那支大红大绿的秧歌队,踩着拉德斯基的节奏,走上十八九世纪的欧洲建筑,又非常拉德斯基地里贯而下。
欧洲古典艺术中出现了大红大绿,令东东大吃一惊,他晃兄脑袋再看过街桥,他看到了什么?
爱情就是一块泥巴
爱情是什么?
爱情就是一块泥巴,捏成了不同性别同样性情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居然在大千世界里偶然相遇——这个概率很低。他们的诸种背景,是不是罗密欧朱丽叶似的,梁山伯祝英台似的,许仙白娘子似的?他们能合成一块泥巴吗?
现在有两个人,一个是大老板,一个卖小商品;一个像气势碌确的大海,一个只是在海滩拾捡美丽的女孩;一个在网上的点击率很高,一个从未摸过电脑;一个连私密都成新闻,一个连很多新闻都不知道。
贝尔向夏娃那个居室走去。他想看看这位“纯真年代”的中奖者住得怎么样。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这位中奖者格外关心,更不会意识到他对这个世界从此多了一份热情。
贝尔轻轻叩门。
夏娃打开门。夏娃那一派善良里,叫人不会心存芥蒂;那满脸纯真中,有一种爱的包容。
她(他)的心,好像听到了他(她)的倾诉。他(她)的脉,好像和她(他)搏动在同一频谱。
他笑。她笑。
两个从来没有分开过的好朋友,相视而笑。
夏娃跟贝尔在一起还是有心理障碍,觉得人家是大老板大明星,自己呢?只能卖点小商品。尽管她觉得贝尔好,贝尔什么什么都好,可贝尔就是太好了,不是她这等人应该交往的。住进了人家送的房子,心里就感谢人家一辈子。此外就得敬而远之。
人,生活在世俗,很难不被压迫不被束缚。夏娃是十分的单纯,但是不如多一分颠覆,少一分认真。
贝尔见了夏娃总是不由地笑。大笑,微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的笑,积累了一辈子喷发出来的笑。
人来疯
贝尔微笑着走进夏娃屋里:你家里人呢?
夏娃原地旋转一圏,指着满屋的娃娃:这就是我的家里人。
总有三四百款的娃娃。大体按照不同的系列摆着。同一个系列里也没有重复的服装。休闲系列、运动系列、音乐剧系列、圣诞节系列、晚宴系列、白领系列、新古典系列、超现代系列……事实上这些娃娃是同一个品种长着完全一样的脸,但是夏娃给每一个娃娃做了只此一款的时装,梳了只此一种的发型,娃娃们虽然个个是升级版的绝世佳人,但是看上去年龄和性格各各不同。
洋娃娃们早就想看看夏娃姐姐常常念叨的贝总了。一看,好帅啊!夏娃姐姐的朋友是极品小帅哥啊!
贝尔1她们好像见了老朋友那样招呼贝尔。她们有的坐在书架上,有的倚在花瓶上,有的眼看就要走过来。她们比夏娃可大方多了。
娃娃的世界不是世俗是童话,丢失天真的人自然不能读懂娃娃。儿童最能识别同类,娃妹一见贝尔,高兴家里来了一个可以对活可以玩儿的朋友。这么多的娃娃抢着说话,叫贝尔听谁的呀?
“贝尔,你是小帅哥啊!”“哇塞,太酷啦!”“不过我们夏娃姐姐比你还棒!”“那当然啦!夏娃姐姐多好看呵!”“只有夏娃姐姐那么好看的人,才会给我们做这么好看的衣服!”“而且越做越多越做越多越做越多!”“我们要是参加服装比赛,你就麻烦啦,你看花眼了不知道哪件更好看啦!”“贝尔,你是大老板,可是你见过这么美丽的地方吗?”“我们家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地方!”“从此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娃娃们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同类,乐得人来疯。
贝尔笑着,傻傻地和她们一一打招呼。好像一个新来幼儿园的插班生,看着小朋友们嬉闹,惊喜得一下反应不过来。
贝尔问夏娃有没有看过《音乐之声》那部电影?那里边有句台词很有意思——“有什么能比这美丽纯净的童声,更能代表奥地利的形象?”
贝尔终于想起这屋里除了洋娃娃,还有一个夏娃。
夏娃正在打开音响。斯特劳斯的圆舞曲《艺术家之梦》响起来了。
贝尔真觉得,这个空间本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神奇,在圆舞曲的三拍里,更是童话般的美丽。
夏娃,你也喜欢《艺术家之梦》?是的,一放这曲子,我就和洋娃娃们跳舞。和洋娃娃跳舞?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么可爱的话。你为我打开了一个那么美丽的世界。
洋娃娃的世界里,只有美丽,没有不美丽。我熬夜给她们做服装的时候,那种幸福,创造美丽的幸福,那真是没法说,我真想从此不吃不睡不喝水,永远这么做下去!我想,不会做娃娃的人怎么能感受到我这样的幸福?我同情全世界不会做娃娃的人I哦对不起,我不是说您。
不不,我想我应该在你的同情之列。我一直说工作是美丽的。可是,我在美丽地工作的同时、好像也丢失了卄么,好像有一种迷失。
贝总.你天天那么辛苦,我不忍心看到你又多一份沉重。你还喜欢斯特劳斯的哪些曲子?《拉德斯基进行曲》、《凯旋进行曲》。没想到你也这么窖欢斯特劳斯!我常常以为伟大人物都是首选贝多芬的。我不是伟大人物,所以最喜欢斯特劳斯。
说明我同样地不是。
不不,你我不是同样的。比起我,你已经有一点点伟大了。
不,在洋娃娃的世界里,你就是最了不起的。这是无边无际的想像和无穷无尽的创意,是专利,是美丽!你不要小看你自己!房地产商,不知有多少!但是能做出这些洋娃娃的,701!只有你!我想,从此除了工作,还有一些我要关心的事。
什么?
譬如说,洋娃娃!贝尔和夏娃,又爆发出大笑。
一如他们初次见面摔倒地上那样。这种笑,是一种个性和感情的释放,当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只是一个劲地渲泄一种莫名的、透心的快乐。也许世上更多的成人,从来也没有这样笑过。
他们笑,因为掰成两半的泥巴,遇上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离上班时间还早呢,东东已经在贝尔办公室,向老板汇报关于房模秀的策划。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投入,还是因为紧张,东东的嗓门是太高了些。对贝尔一个人说话,实在用不了这么髙的分贝。不过东东的陈述,叫贝尔真觉得,开发一个人,有时候比开发一个项目更有趣呢。
他非常有兴趣地由着东东用高分贝轰炸。
贝总,我想把过街天桥的装饰,定位在十八九世纪欧洲的风情。但是又带有百老汇音乐剧的繁华。棄华中突出纯净,纯净中透着典雅,典雅中不失现代,现代中呼唤自然。
房模秀是在夜晚,所以把过街天桥用欧式的、意大利式的光雕装饰起来。好像镶上了一个硕大的皇冠,又好像通向宫殿舞会的璀璨的大门。像两边盘旋而下的了台,又像音乐剧的超大布景。
光雕用按钮控制,可以变出几种不同的效果,不同的色彩。一种是富丽辉煌的纯金色,好像下一秒钟宫殿舞会就要开始了。一种是华美的彩色,就像华彩乐章那样出彩。还有一种是深深浅浅的绿色,把人带进芭蕾舞剧的林间仙境。还有一种是我们纯真年代的本色,纯白,从纯白的光雕走下来的,都是天使般纯净可爱的女孩。
贝尔听得出神了。
用纯白的欧式光雕装饰起来的过街天桥。夏娃穿着芭蕾舞鞋和苗舊舞裙一身洁白地出现在天桥的一边。天桥那边,又出现了一个同样是一身洁白衣服的夏娃。
天桥两边,一百个夏娃,踩着足尖碎步出来了,像纯白的花仙子。一百个夏娃从天桥两侧轻快地踩着舞步旋转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