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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安亦静的心目中,父亲是一个没有中年的人,而母亲是一个只有青年的人。为什么是这样呢?安亦静为父母存留在她脑海里的形象寻找各自的借口,后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时间造成的幻觉,因为母亲走得早,因此美貌依旧;而父亲呢,父亲的中年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展开,就被母亲之死一把剪掉了。若干年后安亦静插队归来,仍需要鼓足勇气去面对父亲陌生的面容。从她回城的那一刻开始,父亲就以一种老态龙钟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永远佝偻着的脊背似乎在向世人说明他是一个罪孽深重、态度谦恭的认罪者。他究竟是在向谁认罪呢?是组织么?是母亲吗?还是生活?安亦静琢磨父亲摆出这样的姿势最大的可能是在向时光认罪。因为在时光中,他荒废得太多太多。刚过五十岁,他就具备了七十岁老者的面容和心态。每天下班回来,安亦静就看见父亲独自坐在窗前闷闷地瞅着街边的树枝。那时候这座城市没有春天,灰蒙蒙的空中只有飘荡的红旗,而潜伏在枝桠间的高音喇叭总是不失时机地喊出一串令人肉麻的形容词,让萎靡的行人不由得加快了步履。晚上,父女俩面对面地坐在一盏十五瓦的白炽灯下,父亲瞌睡,女儿温习课程。这时候的安亦静已经决定报考本市的一所名牌大学,她的复习也日见成效。她习惯于在瞌睡着的父亲面前看书,老人一上一下左晃右荡的脑袋足以让女儿忍俊不禁,睡意全失。奇怪的是,父亲也似乎知道自己的这副滑稽模样可以帮女儿驱赶瞌睡,于是便更加起劲地晃荡起来。是的,这是他们俩在寂寞岁月里所建立起来的默契,谁也不会点破它。

4

那时候,安亦静正在周河插队,在那些日子里,她曾经假设过另外一种生活。这种生活的前提是:母亲还活在人世。一到晚上她便早早地钻进被套,在黑暗中思想母亲的面容,在反复的思想中这张面容如同被反复洗过的底片,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了,以至于为了寻找到母亲真实的面容,她不得不睁大双眼,即使入睡,也不敢稍有懈怠。安亦静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和略显凹陷的眼眶,眼黛呈雾状,看人时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其实这是长期睡眠不足烙下的倦容,但许多人都觉得与其说它是病态的,不如说是她的魅力所在。生产队经常有巡回放映队路过,在小学操场上搭一个简陋的土台子,利用两旁的电线杆子扯起银幕,全队老小便席地而坐,大人一般坐在银幕正面,孩子们坐在背面,这已经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银幕上面蚊虫飞舞,放映机发出“咔嗤咔嗤”的绞带声,下面是一群抽烟、打屁的男人和拉家常、做鞋垫的妇女,男孩子们在夜色中你追我赶,女孩子们在窃窃私语。所谓的“看电影”不过是一场难得的聚会。在下乡的几年里,安亦静总共只去那里看过三场,而且片名也记忆模糊了,反正都是她以前在城里看过的。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次她注意到银幕上的一个女人特别像她母亲。虽然母亲的形象被思念的潮水一次次冲远了,但她右唇上的那颗黑痣却深深地烙在安亦静的心中。那个银幕上的女人右唇上就有一颗同样大小的黑痣。望着银幕,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情不自禁地朝前走去。后来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喝骂声,队友从后面追过来将她扯到了一边。当她揉揉眼睛再看时,发现那颗黑痣竟然不见了!原来,银幕女人唇边的“黑痣”是一只栖落在那里的苍蝇……那天夜里,安亦静睡得很沉,没有做梦,而且破例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在睁眼与闭眼之间,人是可以进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的。安亦静在经历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以后,总结出这么一条人生的经验来,她认为,一个人无论是睁眼活着还是闭眼死去,实际上都是痛苦的,真正幸福的人是那些成天将眼睛半睁半闭的家伙。遗憾的是,她本人渴望幸福,却始终难以做到这一点,要么眼睁睁地看见有人在葬送自己的前程,要么闭上眼睛听任幸福从身边逃之夭夭。

1974年,安亦静已经在周河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将近两年,与她一道来这里插队落户的知青有的病退回城了,有的没病装病躲在城里不再下去了,留在知青点的只剩下了五六个男生和三个女生。他们都是因家庭出身问题被困在那里的,像腿脚被绑了石头的溺水者,起初还喊过几声“救命!”,后来为了节省力气,干脆闭上嘴,听天由命了。

春天的时候,安亦静向队部请假回城省亲,她春节没回武汉,理应有两星期的探亲假。队长叫马甲。马队长说不行,难道你没听见到处都是犁耙水响的,春耕大忙季节,耽误了生产谁负责?说着,便撕掉了她的请假条。隔一天,安亦静又去找马队长。好不容易在大队部办公室找到了正在调试广播的马甲。

“你来得正好,来,小安,这边坐。”马甲顺手抽了把椅子让安亦静坐下,又将一张套了红头的《人民日报》推到她面前,说道,“这里有一篇重要的社论,组织上现在安排你马上向广大社员同志们广播一遍。”

为了让队长准假,安亦静不敢违抗,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将社论读了一遍。她自幼就跟着父母讲普通话,发音标准,嗓音圆润,非常动听。播完了,安亦静拿出纸条让马队长签字。队长看了看假条,这次他没撕,而是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们再研究研究,你晚上到这个地方来取。”

安亦静道过谢,走了出来。马队长把她送到门口,说道,“小安啊,唉,我们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让你来当这个播音员呢,你的声音的确是太好听了,简直跟中央的声音一模一样……”

安亦静回去后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天一黑她就来到了大队部,但等了约莫两个小时才看见队长带着酒气从院门外面晃了进来。她急忙迎上去,问,“队长,我的假条呢?”

马甲说,“看你都急成了什么样子嘛,我难道会吞了你的请假条不成?进屋再说吧。”

安亦静只得跟着他进了黑黢黢的广播室。马甲反身关上房门,还没有等安亦静反应过来,就轻易而举地将她按在了冰凉的桌面上。安亦静胡乱蹬踢着双腿,抓住什么就撕什么,碰见什么就咬什么。由于是一场毫无准备的遭遇战,安亦静的反抗更显示出了反抗的本色。当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无功而返,委顿皱缩成一团时,她爬起来清点自己的每个器官,只觉得浑身上下胳膊和大腿都酸痛不已。她发现自己的衣服虽然烂了,人却是完整的。她狠狠地踹了马甲一脚,伸手道:“给我!”

事后,安亦静回想起来,当时她就是睁着双眼在黑暗中与命运抗争的。

5

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安亦静回到了父亲身边。父亲高兴地告诉她说自己已经官复原职了。她给知青办写了封短信,声称父亲年事已高,作为独生女儿她认为有义务暂时留在城里负责父亲的饮食起居。她一再拖延假期,直到知青办派人来居委会调查,得知她父亲的确被撤掉了“专政”的帽子,重新回到了领导岗位,人家这才知趣地回去了。然而,父亲似乎并不赞同她在家里久呆。“再住几天你就归队吧,”他说,“目前的形势还不稳定,你久留在家,我担心夜长梦多啊。”无奈之余,安亦静在秋天的时候回到了周河。她大模大样地去大队部报到。马甲竟然连正眼也不敢瞧她一下,低声下气地问道,“你是愿意当广播员还是当小学老师?你可以任意选择。”

安亦静对马队长乖顺的表现深感好笑,这次她终于当了一回主人翁,于是就以主人翁的姿态说道,“这个嘛我还要回去考虑考虑,你就等着瞧吧。”

在回来的路上,她不禁对着广袤的田野开心地笑了,蓝天之下,她第一次感觉到生活也可能是快乐的。

这样,安亦静就当了将近半学期的小学教师。小学位于大队部隔壁,由三间破败不堪的茅草屋组成,一、二年级混在一个教室,三、四、五年级混在一个教室。在安亦静去之前只有一个校长、一个教导主任和一个炊事员。现在她去了,校长便成了专职领导,把一二年级腾出来让她教。散漫惯了的野孩子们根本就没有读书的心思,整天就想着到哪里去捉蜈蚣、挖山药换钱。安亦静一走进教室就感到心灰意冷,望着眼前的这一张张稚气的灰尘扑扑的小脸,她就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草率了。但既然来了,她当然得硬着头皮干一段时间呀。她字正腔圆地教孩子们拼音识字,但他们却固执地用本地方言朗诵课文。最让她难以忍受的还是男孩子们的开裆裤,八九岁的男孩子了,一个个露出档下的那个茶壶嘴一样的东西,简直羞死人了的。更有甚者,上课的时候有人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在桌子下面,在裤裆下捏来捏去,问他在干什么,他回答说在玩。哎呀呀,什么东西不好玩,偏偏要去玩那个东西,真是让安亦静又好笑又好气。不久,她便推说自己不是当老师的材料,辞了职。

马甲说,你还是来当播音员吧。

就在她当了一个多月的播音员后的一天,马甲拿着一卷报纸闯进了播音室,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呶,这些报纸你先看看,晚上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党中央的指示精神。”

安亦静粗略地翻了翻几份报纸的头条,一看她就预感到形势不妙。什么反击右倾翻案风啊,明摆着要整人嘛。安亦静一边替远在武汉的父亲担心,一边为自己怎样应付今晚可能发生的事而忧心忡忡。经过上次与马甲的抗争,她积累了一些经验。经验告诉她,只要自己警惕性高,一个男人是不能把她怎么样的。她甚至暗自嘲笑报纸上登的那些被强奸的女知青,为什么你不把腿子夹紧一些,就像我上次那样,用剧烈的反抗消耗对方的体力,让男人自讨没趣呢。

天一黑,她就揣上一把剪刀来到了大队部。播音室里点了一支蜡烛。推开门,看见马甲像一块半截身子浸泡在池塘里的石头一样,见到安亦静进屋,便清了清嗓子,一边假模假样地翻看面前的报纸,一边说道,“小安啊,今晚我们要做的事很多呢,除了将报纸上的内容整理成一篇学习心得外,还要办一个板报。”

她警惕地坐下来,顺手拿起面一张报纸。

“报纸你下午都看过了吧?”

安亦静回答看了。

“带剪刀了吗?”马甲突然问。

安亦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有剪刀?她感到一直攥在口袋里的手掌已经汗津津的了。

“没带?怎么搞的,我不是让你带剪刀来吗?”马甲似乎很生气,说道,“你要服从领导安排,干革命工作怎么能够马马虎虎的呢。”

安亦静觉得这事未免有些滑稽,本来做防身用的剪刀眨眼间成了干革命工作的道具,她回忆着,始终想不起队长吩咐她带剪刀的事。犹豫了一下,她说,“我带剪刀了。”

“这就好,”马甲说,“我们抓紧干吧。你看,凡是我用笔作了记号的文章都是要剪下来的,你先剪,我去弄板报栏。”

安亦静没用多久就剪完了报纸,见马甲还在外面的院子里做板报栏,于是趴在桌边看蜡烛。安亦静是喜欢烛光的,母亲还活着时,家里就经常点蜡烛。她还隐约记得母亲在烛光那端轻轻哼唱小曲的神情,烛光把他们的剪影投放在四周的墙壁上,满屋子都显得影影幢幢的,这时,她便能在一种祥和的氛围中进入梦乡……在恍惚中她感到身轻如云栖落于一片茵蓊的草坪上。她梦见自己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裙子上蝴蝶乱飞。她梦见自己在拎着裙边朝太阳奔去,突然脚下一滑,她被一根树枝绊倒在地,与此同时什么东西生硬扎进了她的下体。她挣扎着,一边哭喊着“妈妈!”,一边拼命乱蹬乱踢着双腿,但越是挣扎,下体疼得越是难以忍受。一阵狂风吹来,把她美丽的裙子吹向了天边。这时太阳便熄灭了。她越来越冷……

一切都和梦境中发生的吻合。安亦静抱着冰冷而酸痛的四肢从梦中醒来,广播室里安静而漆黑。在黑暗中,她哆嗦着,在地上摸索着。内衣都成了碎片,外套似乎还是完好的。她把外套贴身穿上,感到自己再也走不出这扇在风中吱呀呻吟的房门。她不知道自己在房子里蜷曲了多久。后来听见了附近农民家里的公鸡打鸣声。屋子里渗透进来一抹昏暗的光线。她努力睁开浮肿的眼皮,首先看见的是那把剪刀。她将剪刀从地上捡起来,对准自己的心窝。刀尖锋利而冰冷。那一瞬间,安亦静为自己设想了各种各样的死,但最后她认为没有一种是体面的。她想起母亲。然后,她放下了剪刀。

6

盛夏的傍晚,安亦静手持镰刀从田间归来,姐妹们走在前面,几年的乡村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傲气十足的城市姑娘变成了现在这副木讷的表情,她们不再是看见什么都感到惊奇都要大惊小怪的女孩,而是一群被悲观和绝望封住了嘴巴的人。时光在流逝,乏味的生活像一贴胶带,他们索性闭上了嘴。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谁都能够看出来,沉默更能体现她们内心深处的伤痛。如果说在几年的农村生活中什么是安亦静最为铭心刻骨的,那么这种压抑的气氛这一张张被沉默憋涨得通红的脸,无疑就是她最难忘记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在这个傍晚之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作为沉默中的一分子,她依然恪守着内心的信条,即,继续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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