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在9楼。环境幽雅,气氛舒适。
我们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下。
他示意侍应生。“照旧。”
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又拿下来。
“你不介意我抽烟吧?”他问。
我摇头。“没关系。”
看来他不是很**的人。
咖啡端上来了。精致的咖啡杯,白底,金色的边纹。空气中迅速散发着一股醇香。
碟子里放了方糖。我没有加。他也没有。
我用小勺轻轻搅动,看着热气腾起,想着王哲此时不知道怎么样了。
谭夕铭似乎在看着我。他的目光有一种无形的穿透力。
我没有抬眼。搅了一会儿,我抬起杯子抿了一口。
微酸。淡淡地苦。甜味在最后。不是纯的咖啡,应该是混合调制的。我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据说牙买加有一座山被加勒比海所环抱,每当太阳直射蔚蓝海水时,便反射到山上而发出璀璨的蓝色光芒,故当地出产的咖啡因此得名蓝山。”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光芒。“看来你的确对咖啡有一些了解。不过你现在喝的这杯,并不是真正的蓝山。”
我灿然一笑。“我知道。蓝山咖啡是咖啡中的极品,产量极少,价格昂贵无比。这一杯,是用哥伦比亚和巴西圣保罗所产的咖啡豆经过烘焙后调制而成的。想让甘、酸、苦三种味道搭配得完美,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这一杯咖啡已经很接近蓝山的味道了。”
他的烟灰落到玻璃桌面上,很长的一截。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只想挫挫他的傲气。他的眼眸深处有一小点很亮的光。他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震惊。
我暗笑。太小瞧我了吧。虽然我看上去只是一个小丫头。
真正有才识的人通常都是深藏不露的。呵呵,我这个人是个意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学问。
连我对自己说出来的话都吓了一跳,就不用说别人了。
“你……”他一定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却想起来我说过车祸的事,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医生说你的失忆能恢复吗?”他换了一个问题。
“很难。因为有淤血压住了神经。”说起这个话题我有些黯然。
他似乎发觉了,便不再问。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住了。
“你会怪我们王总吗?今天的事?”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研究似地看着我。“你认为呢?”
他的表情似乎又恢复了冷漠。
“我认为你虽然生气,但是没有阻止,说明你也希望问题能够得到解决。你很有气度。”我真诚地说。
他将手中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林经理,希望你不要对别人的事情这么好奇和八卦。出于礼貌我请你到这里坐坐,但是请你不要以为,你可以随便评价我的感受。”
我的喉咙一下子气得发紧。“你也不要以为,我是想评价你的感受才跟你来这里的。我才不想管你们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你这种冷漠的人,根本就不懂得真正的感情!”
“啪!”一记清脆的掌声传自我的左脸。然后是火辣辣地痛。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屈辱的泪水漫进了眼眶。他竟然打了我一耳光。
他蓦然惊觉,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对不起,我,我气晕了。”
对不起?我捂住脸,泪水汩汩而下。“你凭什么打我?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以为你是谁?总裁了不起吗?我没有说错,你就是个冷漠的人!你不可理喻!逼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跟你结婚,你不是男人!”
我气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骂着,仍然觉得不解气,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朝他泼去。
“哗!咚!”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咖啡已经泼了他满脸,杯子掉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响声。
我惊呆了。慌乱之中急忙站起来拔脚就跑。
侍应生闻声走过来察看。我飞快地跑了出去,不敢回头,一直跑到电梯口,正好有电梯下来,我急忙进去关了门。
我几乎不敢回忆刚才的那一幕。两个几乎陌生的人,竟然在幽雅的咖啡厅里,前一分钟还在侃侃而谈,后一分钟就大打出手,两个人都失去了控制。
出了奇地大厦,我径自回了家。
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地方,我没有找到一点有关于咖啡的痕迹。
介绍咖啡的书,咖啡杯,咖啡,都没有。
我打电话给小涵。
“咖啡?你以前不爱喝啊,你只爱吃草莓冰淇淋。还爱喝奶茶。出什么事了?你的声音不对,怎么突然问什么咖啡?”
“哦,没事,我随便问问。”我怕她听出什么来,急忙挂了电话。
我再打卢生的电话。
“你以前从不去喝咖啡。有一次我说请你去喝,你说太贵了,舍不得。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
我无法再问下去了。
我的大脑出现了极度的混乱。
为什么,我会如此清晰地记得关于咖啡的一切?
为什么,连我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
手机一直没有响过。
我一直呆坐到父亲下班回来。
“蓝蓝,你怎么了?”父亲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爸爸,你知道蓝山咖啡吗?你知道我以前爱喝咖啡吗?”我带着哭腔问他。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蓝蓝,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的大脑乱极了。当我喝着咖啡的时候,我竟然能辨别它们的种类和产地,可是小涵和卢生却说我以前从没有喝过咖啡。”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怜爱地看着我。
“蓝蓝,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我一阵悸动。“让我知道什么?”
他叹息。“明天一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自然会知道答案。”
父亲似乎很疲倦。“蓝蓝,今天吃泡面吧。我很累。”
我也觉得很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还没有缓过神来。
默默地吃完泡面,父亲交待我,“别忘了,请一天假。”
我打王哲的号码,已经关机。
我回了房间,无法平静地睡去。
到底父亲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为什么又不提前告诉我?
摸着犹在疼痛的左脸,我的眼前浮起谭夕铭冷峻的样子。
这一巴掌挨得实在委屈,我本是个和他不相干的人,偏偏卷入了他们复杂的关系里面去。我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真是多管闲事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