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是个白痴小儿,全赵国的子民都知道,苏婉就更是明白。两年前她的父亲苏谨之曾带她进过皇宫,不仅朝见了太后娘娘,还见了当今天子。
说起这太后,大概也是个人物。太后姓夏名沛昭,是先帝启蒙恩师的小女儿。此女长相一般,在先帝美女如云的后宫她凭借的是她爹的实力才坐稳这皇后的定座。
只可惜夏沛昭的父亲,也就是先帝的恩师不是个长寿的,夏沛昭才没封后多久便仙逝了,加之娘家兄弟又没有那几分能耐,只好从父亲的学生中挑了这位苏谨之。这也便是年纪轻轻的苏谨之能在新帝即位之时得丞相之位的最大原因。
本就争斗得污烟障气的后宫与前朝,竟在她这里应外合、左右权衡的平衡术下,在先帝驾崩之时弄出个传位遗旨,又将那几个封了王的皇子一一送到了封地,连皇帝大丧都不曾召回。
明面上看来,这苏谨之的荣辱当然就与这太后的荣辱为一体了。
然而,若要他这掌心上的金凤凰去配了那白痴小儿,他是断断不会同意的。这太后大概也是知道此关节,所以先派人同这新上位的丞相夫人放放风。
这新上任的丞相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太后的远房表亲,名唤李慕儿,倾慕这苏谨之多年,却不想这苏谨之找了个燕国女子,还奉若明珠。她也够痴情,愣是等了好几年。
最后苏谨之也没同意,她便随意择人嫁了了之,六年前新寡,四年前又遇宫中政变,这才有了机会嫁给了梦中情人。
苏谨之待她,无爱,却不能无情,哪怕这情还有些冷。
是以,这苏婉才能在这丞相府当个说话算数的少主子。
午膳后,苏婉正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头疼,李慕儿身边的丫头便来请她,说是夫人请大伙商议要事。
苏婉刚想说什么,却被急急走进来的余秋阳打断。那余秋阳用眼神示意苏婉屏去左右的人,想来是有机密的事要与苏婉说。
苏婉会意,撤下所有人,这余秋阳才上前,站在苏婉身旁,那身子越压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苏婉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巧的是,在书房那一角,也是有一人,站在苏谨之身后,那身子也是越压越低,声音也是越来越小,苏谨之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沉。
更不巧的是,此时苏夫人李慕儿的院子里也有这么几个人凑在一起,不过情况却相反,那是越说越高兴,李慕儿的脸笑得就像一朵花。
还是先说苏婉这边。那余秋阳说罢,便问了句:“主子,你瞧着这是怎么回事?”
苏婉沉了沉脸,“听你说来倒像是路遇盗贼,可还有更多的消息?”
余秋阳也是一脸茫然,“奴才去的时候已被清理干净,只说四人全部死了,随身的一颗夜明珠丢失。其它财物都还在。”
苏婉眉头紧锁,这四人都是有些身份之人,如若没有猜错,当是来这丞相府的,却为何半路被杀?
“秋阳,你去查个水落石出,最迟今晚我要知道确切的消息。”苏婉不担心别的,若不是盗贼,那杀手便有其它的目的,明知是三王爷的人还能下手……
苏婉暗里早知道,自己的父亲与三王爷时有来往,这事极为隐避,若不是苏婉无意间撞到了苏谨之与三王爷手下的谈话,她也从未疑心过对今上忠心如此的父亲竟会与三王殿下勾结。
自那时起她便百般小心,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苏谨之也算是个有抱负的人,怎会侍奉这样一个白痴小儿?她虽不敢多问,却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这才有了余秋阳这个特殊的存在。余秋阳是个认死理的人,在这丞相府,只认一个主子,那便是苏婉,其他人他向来不多理会,便是丞相大人本人交待的事宜他也是问过苏婉后再行决定。是以,丞相大人是不怎么派发他任务的。
余秋阳出去后这才将那丫头叫了进来,“告诉夫人,今日女儿不得空,有何要事与爹爹商量即可。”
那丫头抬眼看了下苏婉,见她一脸沉郁之色,只好退下。
却说苏谨之这边,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半天没发出一个声儿。良久,写了封信装好,才吩咐了句:把线都收回来,近日便不再出动了。另外你亲自将这封信交到闫老四手中,事关重大。
苏谨之踱步出了书房,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似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李慕儿派人来请了他好几次,他当然知道是何事,可是他却不想给李慕儿商量的机会,他断不会同意。所以,他直接去了苏婉的院子。
苏婉无事时总爱打个算盘,听着那珠子拨动的声儿很是悦耳。
苏谨之来时,苏婉便在院中拨着算盘发着愣。
“今日是怎么了?恹恹不乐的。”他不得不承认爱惜这个女儿有千万个理由,却终究敌不过这女儿所拥有的财富与智慧这一条。
苏家在他之前也算名门,他于亲事上便有些挑剔,是以二十岁上了才终于得了婚配。却不想,这原配多少年了只出了这么个女儿,那些个妾氏却都生出了儿子。长子为庶出,其母因难产而死,一直养在苏婉娘手下,这才像有了半个嫡子。
“爹爹今日不忙?”苏婉瞧着他爹,心想那件事多半是知道了,为何他爹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苏谨之笑呵呵的看了看持重端庄的女儿,“无事,来寻你说说话。”又瞧见丫头拿了刚洗好谅干的棋子走过,“今日为父与你手谈一局如何?”
苏婉莞尔一笑,“听爹爹的。”
便让丫头们摆了棋盘,又送上些点心茶水,俩父女便聚精会神的走入了棋局。
话说李慕儿那边是左等不来右等不见,本还高兴的心情一下便有些低落,又加上旁边一两个姨娘的怂恿,这李慕儿便带着人气势凶凶的来到了苏婉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