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花吗?”她心中默默念到。
随即抬头向行首施一礼,满腹感激的话充斥于胸中却无法说出口。
原本只是为利相识,如今却是为情而留。
只希望今日的呈才一舞能不负她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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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黛长眉入鬓,眉角上扬,清丽却又带一丝巧笑娇媚,眉心一点红色解语花瓣更显艳丽,而娇唇仿若樱桃般红润,鲜艳欲滴。
两个丫头在她身后帮她梳理及肩长发,桂花油的味道甚是好闻,轻轻涂抹于发尾处,香气便弥漫于整个房间。头发被盘成了灵蛇髻,两颗灵珠镶嵌于发际之间,发根处丝带随风飘舞。
“小怜姑娘生的真是美,连我都不自觉看呆了呢。”来梳头的小丫头呆呆着望着镜子,看着镜中如画的人儿。
小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生出一片红晕。
其实也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罢了,听到有人赞赏自己的话,心底其实也是开心的不行。
打开檀木箱,华服舞衣显露在眼前。
她们几乎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舞衣若晚霞般火红,可却并不是一红到底。反而色彩由上至下渐变,晕合着金色,白色,越来越浅。裙幅熠熠若流动的霞光,裙尾处逐渐过渡为淡色浅白,若流云般倾泻于地。就像是撕下一抹天空,装进了衣服里一样。因为是用天罗绸纱制成,所以舞衣轻薄如蝉翼却又不失垂感。水袖与舞衣同色,若流动的水一般顺畅丝滑,浑然天成。
小怜身着此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腰肢竟纤细若柳枝一般,当真楚宫细腰。身段修长,露出的肌肤更是瓷白如雪。
她瞧着镜中的自己。突然之间觉得像是在梦里,并不真实。这种幸福的感觉,对她来说,如此陌生。
可是,她贪恋着这份幸福。若是一生都可以穿如此美妙的舞衣,配着最动人的音律,跳自己喜欢的舞蹈。她愿意献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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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到午时。
掌乐院的大门敞开,两排皆是身着华服的来观赏的京城官员大人。艺妓们一排排进入,如同一朵朵娇艳的花。她们的身段,容貌,谈吐,皆是上等之姿。想必也只有这样的妓生才能到北齐最高的掌乐院来呈才献艺吧。
银菊行首带着一群邺南教坊的妓生站在前方左侧的席位旁。而对面,则是京城教坊司的白鹤行首。
两人不经意四目相对。眼中凌厉之色却丝毫没有外显,反而各自微笑稍行一礼,各自离去了。
“这才是聪明的人会做的事啊。”小怜在一旁看着,不禁想着。
明明互相算计,却不露声色。相反的,还要做出和睦景象。
虽然可能心里不舒服,可是好处却远远多于坏处。愚笨的人只凭一己好恶,却嘴上逞强。而聪敏之人心中全都知晓,却说话留白余三分,于人于己都留后路。
白鹤行首舞姿也是北齐人人都知晓的精湛高超。她年龄和银菊相仿,可是比起银菊的艳美,她更显得孤高清冷。
“我安排你的事安排好了吗?”白鹤回头对自己的心腹侍女说道。
“放心吧,娘娘。那边的人本来就有不平之处,她都会做好的,即使发现了,也绝对扯不到咱们身上。”
“都做干净了,别留下什么。”白鹤深呼一口气,默默的摸了摸自己腕间的羊脂玉镯,她珍视的东西,别人觉得不能抢走,即使是觊觎,也不可以。
“是。”
掌乐院的大人宣布了开始之后。众人便纷纷于席间坐下。
“此次选拔首先由新人呈才开始,先由京城教坊司白鹤行首处开始。”
白鹤身边的新呈才人选是飞樱。小怜也是第一次见她,可是却也惊住了。飞樱比她大一两岁左右,可是仪态身段都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像是训练了十几年的妓生一般,一举一动皆可圈可点。
对于艺妓来说,只是看走路的步伐便也可猜出技艺一二。而她走路犹如于水面上踏步一般,脚步轻盈,柔若无骨。
而舞地中间处,此时正摆放了一座荷花池,虽说是假景,却逼真异常。池水中盛开的是真正的莲花。
鼓点声起,飞樱一身浅青色纱衣站于池边,青丝墨染,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玉扇合拢又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
忽的,鼓点急促响声减弱,转而为悠扬的笙箫取代。她将折扇收入袖间,玉足轻点,一脚竟稳稳的踏进了莲花中央,身轻若燕。扬袖飘舞,微风一吹,好似要乘风归去。一步一步,脚下绽放朵朵莲花。踏莲舞果真名不虚传。她脚尖立于花心,轻轻旋转,美妙至极。
音乐声逐渐减弱,直至结束。
飞樱慢慢的回一大礼,静静回到了位置上。
白鹤心满意足的笑笑,转而抬头看向银菊。
“这孩子跳的太稳了。”银菊也没料到飞樱的舞功竟如此之强,动作平稳而不失灵动。踏莲舞难度极高,而她跳的,亦算是上乘。
手心紧紧握住,沁出了几滴汗珠。可是面容仍不改声色。
小怜在一旁也紧张的不行。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深呼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这是行首改了好几次的舞蹈,若是自己用心跳,即使赢不了,也能求心里安稳。
听到上面念到自己的名字。
小怜几步走上前,身形若手持花枝般微微颤动,美艳动人,娇媚异常。
白鹤行首冷冷的看着,想着这么好的苗子竟被银菊抢了去。
她一袭红衣,灵蛇髻高高的盘于头顶,水袖也静静的垂与两侧。
鼓点声起,她轻展水袖抛于空中,脚步轻点微旋,腰不盈一握,袅娜腰肢温更柔,粉腻酥娇艳欲滴。随着音律的欢快之感,眉间全是欢喜之色,发带随风飘扬,灵活清澈的眼眸慧黠的转动,几分甜蜜,几分淘气。仿若陷入热恋中的女子,又像蝴蝶闻到甜蜜的花蜜时,于花丛中上下翩翩飞舞。
而她的脑中回想的都是与林若宗之间的那些点点滴滴,一幅幅的景象随着舞蹈自然而然的充斥于脑中。
他的弯弯的笑容;他轻轻拥她入怀;他夜晚替她温书时吐出的气息;桃花氤氲的夜晚中他的动人情话。
她唇角笑容荡漾,甜蜜异常。
观者不知不觉被音律与舞蹈巧妙结合溢出的欢快情感所感染,嘴角竟不自觉的露出几丝笑容。
忽的,音律鼓点变得凌乱急切,她好像从上一部分的甜蜜中惊醒,脸上显得不知所措又迷茫恐惧,如同迷失的浮萍。她凌空跃起于空中,后腿高抬于头上,随即折腰旋步,将水袖划出一系列如流水般的轮廓。舞步虽更替快速。却步步精准干净,整套下来连贯若行云流水。而她,好像是困在丛林中狂乱的飞舞的鸟儿,不知如何才能出去。
众人已经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离开。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一个动作,感情也被她影响,眉头微蹙,不知接下来如何。
“梆。”鼓点急促的停止。她两袖一下打开,向外舒展。跪坐于地面。
众人的心仿佛落了地。
可是接着,音律忽又响起,古琴声音悠扬哀婉,伤感沉重。
她在刚才早已悄悄解开水袖和舞衣之间暗藏的纽扣,然后将水袖甩向空中。
想从暗囊中拿出之前准备的诗作,来继续持诗作而舞。
可是手伸进暗囊时却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
她突然心剧烈的跳了一下。
额上沁出了密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