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进忠赶杀济南王军兵,大获全胜,回归潮州城,众将上帐,缴令献功。钟文岳命邹、徐二位参谋,将众将诸位的功劳,登记上功劳簿内。军师又命把总陈文禺、杨兴宁,明日领军兵二千名,往鲎山将清营所遗粮米、军器、盔甲、马匹、物件,搬入潮州城。搬了十天,尚未搬尽。不题。
再说何元帅在途中,埋伏劫杀有功,命众将各到帅府,缴令报功。刘进忠大喜,命参谋悉皆登记功劳簿上。到了第三天,宰牛杀马,刘进忠与军师钟文岳及众将同往校场,祭祀天地日月三光,庆贺全胜,大设筵宴与诸将贺功。又大肆犒赏三军。潮州城内一连五天,大吹大擂,众军将饮宴不休。
此时潮州城内外,百姓张灯挂彩,与刘大人庆贺。刘进忠自从击破鲎山,使济南王十八万军兵全军覆没,闹得军威大振,使旗奴闻风丧胆。刘进忠命把总高文勇、朱江龙、黄启明、施名义,往各邑讨粮米。又过十余天,东都福建乌山三路军马,俱欲告回归去。刘进忠设宴饯行,命都司程国英、董万年二将送至十里方回。
此时潮城又添许多马匹军器盔甲,粮食丰足,潮州城太平无事。刘进忠帅府内,设席请军师元帅同众参谋、众将俱进帅府饮宴,饮至半酣。刘进忠道:“本帅想清军已退,沈瑞还在饶平,本帅欲领军将再攻打饶平,除却沈瑞,未知军师尊意如何?”钟文岳道:“启上主公,鲎山军兵虽退,不日清军临潮,沈瑞虽在饶平,缓缓用计扫除,主公何用挂虑?”刘进忠道:“请军师与诸将保守城池,本帅同何元帅先取饶平,后拒清军。”宴会饮毕,军师与众将各各退回。
约有半月间,刘进忠命何元帅,点军兵六千名,同郭可玉领大将六十员,祭旗起军,望饶平前路进发,一路浩浩荡荡前来。饶平营远探小军慌忙报入饶平城。公爷沈瑞听报,即召余世尧入府相议拒敌之策。余世尧道:“千岁勿忧,我等领军,到内浮山扎营迎敌。”次日传出沈姓宗亲军兵三千余人,余世尧披挂领带军马,出牛屎岭门,来至内浮山脚安营挡住潮军。
再说刘进忠军马至樟溪,小军报道:“启知大人,饶平军兵扎营内浮山。”刘进忠闻报,传令进军到登塔溪安营。次日命莫朝梁游击领守备林绍基、李有祥,千总陈有美、梁成龙、张金星、林五常,步军大将许文忠等,领军兵二千,直抵饶营讨战。
余世尧同守备陈鸣和、千总张朝诚、朱起凤、林国舒、黄天壁,把总吕武德、张信和引军兵出营迎敌,摆开阵势。世尧在门旗下,立马横刀,大声叱道:“助逆的贼将,今来送死么?”莫朝梁喝道:“不知死的旗奴,岂不晓得鲎山军兵十八万,且丧亡于我等之手,今天我军到来,好好将沈瑞献出,免你一死。如敢抗拒,管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余世尧大怒,纵马舞刀杀来,莫游击手提丈八蛇矛,出马相迎。
陈鸣和等一齐杀出,潮将林绍基等迎住交锋。两军金鼓齐鸣,喊声震地。潮军杀上,饶兵接战,许文忠等十余员步军大将,往饶阵冲杀。饶军抵敌不住,败走回营。余世尧见军兵败走,不敢久战,架开莫朝梁的蛇矛,转马便走。莫朝梁用手一招,引军将追至营前。
饶军万弩齐发,潮军不敢近前,即鸣金收军,回归登塔帅营缴令。
且说余世尧回营,对众将道:“潮贼骁勇,我军不能拒敌,于今如何主张?”陈鸣和道:“启禀主帅,小将有一计策,我想刘进忠军将,今日得胜,决无准备我们领军杀至登塔劫他营寨,先令一将领军前寨山埋伏。”可以如此如此,“有何难哉!”余世尧听说大喜,依计而行。余世尧令千总林国舒领军兵六百名,到前寨山埋伏;又令千总余家风,保守营寨。余世尧与陈鸣和,领张朝城、黄天壁、吴武德、张信和等,带饶军二千名,定更后,一直往登塔前来。
将至潮营,领军士衔枚疾走,至于营门。余世尧传令:“众将拼力杀入潮营!”刘进忠及众将军兵人等,听着炮声响动,各各惊醒。见饶军前来劫营,刘进忠传令众将拒敌。何元帅与众将一齐杀出,火炮连天。何元帅与文殿左等杀出,反把余世尧等人围困其中,大杀一阵,杀得饶军死亡甚多。
陈鸣和见贼将甚众,料难取胜,叫声:“主帅,我等暂且退走。”余世尧与众将奋力杀出重围,夺路逃走。何元帅催动军将追赶至于前寨。骁将林国舒,展动埋伏军兵,杀出接应。何元帅见了,立即鸣金收军,回返登塔,缴令报功。这事不表。
再说余世尧引败军回至内浮山,查点军将,千总张朝城、把总吕武德,俱失手阵亡,军兵折去八百余人。余世尧道:“如今又折兵失将,怎生迎敌?”陈鸣和道:“启上主帅,可速速退军,回归饶平。
命军将守住牛屎岭门,刘进忠军兵难以施为,也无奈我何。”余世尧道:“我等若退军,刘进忠闻知,岂不起军追赶?”陈鸣和道:“令张把总领军兵五百名,前至围子。”可如此这般。余世尧道:“既系这等,明日退回饶平。”先令张信和带军兵五百名,往围子依计而行,过宿一宵。次早余世尧传令:“拔寨起行,军马退回饶平。”命守备陈鸣和,领军殿后,余世尧退军。
刘进忠闻报,传令起军追赶,令文殿左引路。何英慌忙劝阻道:“启上主公,内浮山进入里面都是高山险峻之岭,尚且山路兀窄,如何容得大队军兵。我等行走,恐中敌人之诡计,不如暂且回军。”刘进忠道:“元帅之言差矣!我想余世尧大败逃走回饶军,此时若不追杀,欲待何时?”何英道:“前番攻打饶平,追赶饶平至阳溪,已中敌人奸计,劝主公切不可造次,望主公三思。”刘进忠道:“元帅勿疑。”立即下令:“游击朱广龙领军将为前队,何元帅领军将做二队接应,本帅领军将合后。”即速起行,往内浮山杀奔前来:“及至当午,潮军到围子地面,纷纷踏入陷坑,坠落里面。山顶上面,火炮声响,张信和令众军将擂木、炮石、乱箭打落下来,潮军混乱退走。
陈鸣和回转,饶军追杀将来,潮军死亡不可胜数。何元帅、朱广龙慌忙引军退走。余世尧传令众军紧追,把刘进忠军兵杀得死的死,逃的逃。饶军追至内浮山,余世尧方传令收军,缓缓退回饶平。令千总林国舒领兵五百名,把守牛屎岭门。
刘进忠军兵败回登塔,查点军将,喜幸众将平安,折去军兵二千五百余名。故此且在登塔营中,歇过四五天,与邹参谋、何元帅等相议,欲起兵攻打牛屎岭门。何英等进前苦劝道:“启上主公得知,今日折了许多军兵,牛屎岭门,一路高径,非是易攻。不如请主公收军,回归潮州城,再作计议。”刘镇见何元帅与众将俱无战心,各劝回军,只得从众听劝,返归潮城。这且不表。
又说康熙主圣驾升坐文英殿,众文武朝贺,两班侍立。忽见军机大臣进上广东省济南王景源深的奏章。康熙主龙眼看得明白,景源深统领十八万军马,征讨潮逆刘进忠,如此败亡。龙颜大惊,传下圣旨,召济南王景源深回归京都。又敕旨意,至广东潮州饶平县城,召续顺公沈瑞回京。另敕旨一道,命广东省平南王尚可喜挂帅,广东巡抚刘秉权为监军,广东布政司聂应谨为参谋,调各镇军马,至潮州扫平逆寇刘进忠。三道圣旨降下,圣驾回宫,众臣退班,各回府第。这且不表。
再说刘进忠请军师与众将、参谋,入帅府议事。诸位闻召,各各即至,刘进忠设席饮宴。酒至数杯,刘进忠问曰:“请教军师主意,本帅欲送王姑回山东省府中,与我儿定玉完婚,未知军师有何主裁?”钟文岳道:“告知主公,欲送王姑回府,亦甚容易,安排车轿,命精壮军士二百名,装为车夫人等,令大将四人保护;又有家丁、女婢护送,谅亦无事,定能平安到府。”刘进忠听说,心中大喜。
宴毕,命徐参谋选吉日。在十余天后,帅府内安排大轿小轿,马匹车仗,俱各整齐,婢女十二个,家将二十四名,精壮军士二百名,大将许文忠、许文宪、陈大巴、陈十三共四将护送准备停当,伺候起程。随侍婢女到闺阁中,请王姑出堂,沈鸾花亲移金莲上堂,拜别公公,进入大轿。众婢女各上小轿,许文忠等与众家将各自攀鞍上了马。车夫人等,各各起行。刘进忠又再命千总李有祥、梁成龙、张金星、林五常,把总陈文禺、杨兴宁、邱振威、李玉清、李云贵、詹兆奇、黄启明、施名义共十二将,送至十里方回。这且不表。
且说福建漳平县之西,离乡一千三百余里,有一座高山,名为凌云山。山中有一岭,名为金鸡岭,被一强寇占住,在那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抢劫客商衣物,横冲直撞,无人敢当。那强寇姓陆名雄字喜芝,官兵屡屡征战,都被他杀败,就在此山,自称为王。总下有两员大将:号为飞虎大将军许明德、雄虎大将军洪景云,副将两个:张宣、马茂,党羽五百余人。
这日,在聚义厅中谈说,陆雄命洪景云下山巡哨。洪景云命领带喽罗一百名,下山在密林之中埋伏。遇有一人,从山下经过,被众喽罗捉住。洪景云押解到山上来,禀请大王得知:“小将奉命下山,捉有一人到来,请大王发落。”陆雄吩咐:“将那汉子押进前来。”片时间,押到聚义厅下。
那汉子双膝跪下,叫声:“大王,饶命。”陆雄问道:“汉子,你是何处人氏?姓甚名谁?做何经纪?从头说来。”那汉道:“启上大人,小可系河南人氏,姓卜名旭,一生以麻衣相法为业,周流四方,游走江湖。”陆雄道:“原来是观相先生,我等多有得罪了。先生请起,与我观看起色。”
卜旭叩谢,领命立起身来,站于左边。陆雄端坐在上面,卜旭自左边行过右边,自右边行过左边,观看一回,上前禀道:“启大人得知,贫道看阅大王尊相,乃系大富大贵之相。”陆雄道:“请问先生,我可能成其霸业否?”卜旭对道:“五年之后,霸业就能成事。”陆雄听说,呵呵大笑道:“先生,既系这等,你何必自甘淡薄?流走四方,何不同我在山寨作好汉?衣锦穿袍,饮酒食肉,孤家以你为镇寨军师,未知尊意如何?”卜旭听说大喜道:“若蒙大王提携收留,不胜感激!”陆雄大喜,命小喽罗取出儒冠儒服,请军师穿戴,命他在第二把交椅坐下。卜旭谢过大王,椅上坐定,众将都来参见军师,各各行礼,小喽罗在于阶下拜贺,两边站立,大王命设宴款待,畅饮而醉。
且说王姑车仗,在路上行了二十余天。这日正从金鸡岭山下经过,听见锣声响动,密林中走出一标喽啰,约有二百余人,为首一员贼将,当先截住去路。那贼将怎么装扮?头戴金宝盔,身披乌战甲,腰束西蛮带,足蹬黑战靴,坐下乌骓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大叱一声:“来者留下买路银钱,方可过去。”
许文忠等见贼寇截住去路,即命:“后面车仗马轿人等,暂且停住,待我等杀退强寇,然后可行。”众壮军马轿车仗,各都立定。许文忠等四将上前叱曰:“无知毛贼,岂不晓得潮州刘大人,送王眷回山东省么?还不退避,该当何罪!贼将道:“就是当今天子,从这里经过,都要买路银钱,管他什么牛大人马大人送王眷回府。”
陈大巴道:“我的贼子贼孙,你祖宗不杀无名之辈,快通名姓来。”贼将道:“大胆的匹夫,口出大言,须当听我将军威名大号,俺乃凌云山陆大王帐前,雄虎大将军洪景云是也。”许文忠大怒叱道:“偷鸡盗狗之辈,敢称将军,看我一打。”将铁扁担就打去,洪景云举刀相迎,陈十三使十八斤大锤上前助战,许文宪、陈大巴往众喽啰杀去,后面壮军百余人,一齐杀上。小喽啰等被许文忠等杀死数十人,活命的各自逃回上山。许、陈四将共攻洪景云,洪景云招架不住,勒转马匹便走上山来。陈大巴等亦不追赶,便催动轿马车仗前行。
洪景云与败回喽啰等回到山寨,禀知大王。陆雄听报大怒,领众将带四百喽啰下山,从西山路口截住陈大巴等。陈大巴一齐行至西山路口,又见强人挡住去路,陈家兄弟、许氏昆仲,四将引壮军上前厮杀。陆雄亦领洪景云、许明德、张宣、马茂等上前迎敌,众喽啰一齐冲杀,抵住潮军去路。陈大巴、许文忠等,见前面路口叫杀连天,向前见贼首横刀马上,大叱一声道:“你无知山毛狗盗,如此大胆,敢在途中截抢,是何道理?”陆雄闻说叱道:“我乃此山金鸡岭大王陆雄是也。你等潮人,由此过山,必要送一大份过山礼,方是正理,反来口出大言,声称你大人王眷王姑回府,如此无礼,又杀死我弟兄数十,你今该当何罪?”便催贼将人等杀来,两下交锋叫杀,山鸣谷应,而且径窄岩高,参差错综。陈大巴与许文忠言道:“如此山径窄狭,难以取胜,不如安守王姑车仗小轿,你我分兵向前,拼力杀退。”许文忠道:“陈将军说得有理。”命许文宪并壮军保守后队王姑车仗行李、小轿且住,遂引壮军向前迎敌。陆雄与四贼将众喽啰杀冲间,忽想一计:“若与此人力敌,料难以取胜。”即令:“许明德带二百名弟兄,分扎由斜径出十字路,将潮军后队车仗小轿行李,抢夺上山,我等挡住诈败,引退后山,切切勿误。”
话分两头。且说许明德带领一部精兵,由斜径抄出,正是十字路口,王姑等车轿行李所住之处。许文宪见贼众冲出,围劫行李车轿,引壮军向前厮杀,奈彼众此寡,许文宪并壮军不能抵敌退走。众贼将车轿行李劫夺一空,许明德将王眷车轿付贼目押着由斜径上山,自己复领众喽啰转出大路杀来。按下不表。
且说陈大巴、许文忠等正在追杀陆雄,才过山头,忽听后面火炮,叫杀声音骤起,猛然醒悟。向众将曰:“后面杀气声音响动,定然中计,急切回军。”说未毕,又遇许明德领喽啰杀来,在前面拦截;陆雄转驱众喽啰杀回,前后夹攻,潮军大败,奔走山坡,死伤者不计其数。许文忠等如此大败,收回残兵,相议回潮,请军征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