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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医案

《儒门事亲》曰:故息城一男子病疟,求治于戴人。诊两手脉,皆沉伏而有力,内有积也。此是肥气病者,曰左胁下有肥气,肠中作痛,积亦痛,形如覆杯,间发止,今已三年,祈禳避匿,无所不至,终不能疗。戴人曰:此痎疟也。以三花神佑丸五七十丸,冷水送下,过五六行;次以冷水止之,冷主收敛故也。湿水既尽,一二日煎白虎汤作顿啜之,疟犹不愈;候五六日,吐之以常山散,去冷痰涎水六七次,若翻浆;次以柴胡汤和之,间用妙功丸磨之,疟悉除。

一书生病疟,间日一作。及秋试之日,乃疟之期,书生忧甚,误以葱蜜合食,大吐涎数升,瘀血宿食皆尽,同室惊畏。至来日入院,疟亦不发。此偶得吐法耳。

《东垣十书》曰:佥宪詹公禀甚壮,形甚强,色甚苍,年近六十矣。二月得痎疟。予诊之,知其饫于醲肥者,告之曰:须远色食淡,调理浃月,得大汗乃安。公不悦。一人从旁曰:此易耳,数日可安。与劫药三五贴,病退;旬日后又作,又与又退,缠绵至冬,病犹未除,又来求治。余知其久得药,痰亦少,惟胃气未完,又天寒汗未透,遂以白朮,粥和丸,与二斤,令其遇饥时且勿饮食,取一二百丸,以热汤下,只与白粥调养,尽此药,当大汗而安。已而果然。

予次女形瘦性急,体本有热,怀孕三月,适当夏暑,囗渴思水,时发小热,遂教以四物汤加黄芩、陈皮、生甘草、木通,因懒于煎煮,数帖而止。其后此子二岁,疮痍遍身。忽一日,有疮顿愈,数日遂成痎疟。予曰:此胎毒也。疮若再作,病必自安。已而果然。若于孕时确守前方,何病之有?

《丹溪心法》曰:一妇病疟,三日一发,食少,经不行已三月,脉无。时冬寒认作虚寒治,疑误。再诊,见其梳洗言动如常,知果误也。经不行非无血,脉为痰所碍故无。非血气虚,乃积痰生热,结伏其脉而不见耳,当作实热治,与三花丸。旬日后食进,脉出带微弦,谓胃气既全,疟当自愈而经行也,令淡滋味,果应。

一妇身材小,味厚,痎疟月余,间日发于申酉,头与身痛,寒多,喜极热辣汤,脉伏面惨晦,作实热治之。以十枣汤为末,粥丸黍米大,服十粒,津咽,日三次。令淡饮半月,大汗愈。

一妇人久痢,因哭子变疟,一日五六作,汗如雨不止,脉微数疲甚,无邪可治,阴虚阳散,死在旦夕。且服四兽等热剂,遂用参、朮各二两,白芍药一两,黄芪半两,炙甘草二钱,作大剂,四五服而愈。

一人因劳役发嗽,得痎疟,又服发散药,变为发热舌短,语言不正,痰吼有声,脉洪实似滑。先用独参汤加竹沥二蛤 ,一服后吐胶痰,舌本正;后用黄芪人参汤,服半月而愈。

《卫生宝鉴》曰: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司书吏高士谦,年逾四十,至元戊寅七月间,暑气未退,因官事出外劳役,又因过饮,午后大发热,而渴冰水不能解。其病早晨稍轻减,服药不效,召予治之。诊其脉弦数,《金匮要略》云:疟脉自弦,弦数者多热。疟论曰:瘅疟脉数,肺素有热,气盛于身,厥逆上冲,中气实而不外泄,因有所用力,腠理开,风寒舍于皮肤之内,分肉之间而发,发则阳气盛而不衰,则病矣。其气不及于阴,故但热而不寒者,邪气内藏于里,而外舍于分肉之间,令人消烁脱肉,故名曰瘅疟。《月令》云:孟秋行夏令,民多瘅疟。洁古云:动而得之,名曰中暍,以白虎加栀子汤治之。士谦远行劳役,又暑气有伤,酒热相搏,午后时助,故大热而渴,如在甑中。先以柴胡饮子一两下之,后以白虎加栀子汤,每服一两,数服而愈。

《医学正传》曰:予壮年过杭,同舟有二男子,皆年逾四十五,各得痎疟三年矣,俱发于寅申巳亥日,一人昼发于巳而退于申,一人夜发于亥而退于寅。予曰:俱到杭,可买药俱与痊可。昼发者乃阴中之阳病,宜补气解表,与小柴胡汤倍柴胡、人参,加白朮、川芎、葛根、陈皮、青皮、苍朮。夜发者为阴中之阴病,宜补血疏肝,用小柴胡合四物汤加青皮。各与十贴,教其加姜枣煎,于未发前二时服,每日一贴。服至八贴,同日得大汗而愈,永不再举。

《医学纲目》曰:二妇人五十余岁,形实,喜作劳,性急味厚,喜火食,夏却患恶寒发热,更作无休时,衣被虽厚尚凛凛然,两手脉皆濇,予作杂合邪治之,遂以四物加陈皮,以人参、白朮为君,生甘草、黄蘗为佐,多入姜汁,吞通神丸三十丸,回金、柳青各二十丸,阿魏十丸。煎三贴而得睡,第五贴而身和,第七贴通身微汗,诸证皆去。

《本草纲目》曰:一人作劳发疟,服疟药变为热病,舌短,痰嗽,六脉洪数而滑。此痰蓄胸中,非吐不愈,以参芦汤加竹沥二服,涌出胶痰三块;次与人参、黄芪、当归煎服,半月而安。

《医宗必读》曰:太史杨方壶疟发两日,脉见弦紧,两发后,苦不可支,且不能忌囗,便恳截之。余曰:邪未尽而强截之,未必获效。即使截住,必变他证。不若治法得所,一二剂间,令其自止。升麻、柴胡各二钱,提阳气上升,使远于阴而寒可止;黄芩、知母各一钱五分,引阴气下降,使远于阳而热自已。以生姜三钱劫邪归正,甘草五分和其阴阳。一剂而减半,再剂而竟止矣。

新安程武修患疟,每日一发,自巳午时起,直至次日寅卯而热退,不逾一时则又发矣。已及一月,困顿哀苦,命两郎君叩首无算,以求速愈。余曰:头痛恶寒,脉浮而大,表证方张,此非失汗,必悞截也。武修云:寒家素有截疟丸,百发百中,弟服之病势增剧,何也?余曰:邪未解而遽止之,邪不能伏。请以八剂,四日服尽,决效耳。石膏、黄芩各三钱,抑阳明之热,使其退就太阴;白豆蔻三钱,生姜五钱,救太阴之寒,使其退就阳明,脾胃为夫妻,使之和合,则无阴阳乖乱之愆;半夏、槟榔各一钱五分,去胸中之痰;苏叶二钱,发越太阳之邪;干葛一钱,断入阳明之路。甫三剂而疟止。改用小柴胡倍人参服四剂,补中益气服十剂而痊。

相国沈铭缜丙辰秋患疟吐蛔,闷不思食,六脉沉细。余曰:疟伤太阴,中寒蛔动也。用理中汤加乌梅三个,黄连五分,进四剂后,胸中豁然,寒热亦减,蛔亦不吐;去黄连加黄芪二钱,生姜五钱,五剂而疟止。以手书谢曰:早年攻苦,即有寒中之患,医者但明疏气,不解扶阳,积困于今,虽当盛暑,寒冷不敢沾唇,此独不肖自知之耳。疟发蛔动,几为性命之忧,幸老年侄隔垣之视,一匕回春。岂但超迈庸俦,直当上参和扁,嗣此有生,讵非慈造?镌之焦府,与日偕长矣。

《薛氏医案》曰:冬官朱省庵停食感寒而患疟,自用清脾截疟二药,食后腹胀,时或作痛;服二陈、黄连、枳实之类,小腹重坠,腿足浮肿;加白朮、山楂,吐食未化。谓余曰:何也?余曰:食后胀痛,乃脾虚不能克化也;小腹重坠,乃脾虚不能升举也;腿足浮肿,乃脾虚不能运行也;吐食不消,乃脾胃虚寒无火也。治以补中益气加吴茱萸、炮姜、木香、肉桂,一剂诸证顿退,饮食顿加,不数剂而痊。

大尹曹时用患疟,用止截之剂,反发热恶寒,饮食少思,神思甚倦,其脉浮洪或微细。此阳气虚寒,余用补中益气,内参、芪、归、朮各加三钱,甘草一钱五分,加炮姜、附子各一钱,一剂而寒热止,数剂而元气复。

一儒者秋患寒热,至春未愈,胸痞腹胀,余用人参、煨生姜各二两,煎顿服,寒热即止。更以调中益气加半夏、茯苓、炮姜数剂,元气顿复。后任县尹,饮食劳倦疾作,服前药即愈。大凡久疟,乃属元气虚寒,盖气虚则寒,血虚则热,胃虚则恶寒,脾虚则发热,阴火下流则寒热交作,或吐涎不食,泄泻腹痛,手足逆冷,寒战如栗,若误投以清脾截疟二饮,多致不起。

一上舍每至夏秋,非停食作泻,必疟痢霍乱,遇劳吐痰,头眩体倦,发热恶寒。用四物、二陈、芩、连、枳实、山栀之类,患疟服止截之药,前证益甚,时或遍身如芒刺然。余以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内参、芪各用三钱,归、朮各二钱,十余剂少愈。若间断其药,诸病仍至。连服三十余剂全愈。又服还少丹半载,形体充实。

一妇人疟久不愈,发后囗干倦甚,用七味白朮散加麦门、五味,作大剂,煎与恣饮。再发稍可,乃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十余剂而愈。

东洞庭马志卿疟后,形体骨立,发热恶寒,食少体倦。用补中益气,内参、芪、归、朮各至三钱,甘草一钱五分,炮姜二钱,一剂而寒热止,数剂而元气复。

一妇人劳役停食患疟,或用消导止截,饮食少思,体瘦腹胀。余以补中益气,倍用参、芪、归、朮、甘草,加茯苓、半夏各一钱五分,炮姜五钱,一剂顿安。又以前药炮姜用一钱,不数剂,元气复而全愈。

外祖母虞太孺人年八十余,夏患疟,诸舅以年高不堪,惧其再发,议欲截之。予曰:欲一剂愈,亦甚易,何必截乎?乃用柴胡、升麻、葛根、羌活、防风之甘辛气清以升阳气,使离于阴而寒自已;以知母、石膏、黄芩之苦甘寒,引阴气下降,使离于阳而热自已;以猪苓之淡渗分利阴阳,使不得交并;以穿山甲引之;以甘草和之。果一剂而止。

《证治准绳》曰:予弱冠游乡校时,校师蒋先生之内患牝疟身痛,逾月不瘥,困甚。时予初知医,延予诊治,告以医欲用姜附温之。予曰:溽暑未衰,明系热邪,安得寒而温之?经云:阳并于阴则阴实而阳虚,阳明虚则寒栗鼓颔也。巨阳虚则腰背头项痛,三阳俱虚则阴气胜,阴气胜则骨寒而痛,寒生于内,故中外皆寒。此所云寒,乃阴阳交争互作之寒,非真寒也,岂得用桂附温之?乃处一方,以柴胡、升麻、葛根、羌活、防风补三阳之虚,升之也。何曰补虚?曰,虚非真虚,以陷入阴分,故谓之虚,升之即补矣。以桃仁、红花引入阴分,而取阳以出还于阳分。以猪苓分隔之,使不复下陷。一剂而病良已。

《寓意草》曰:袁继明素有房劳内伤,偶因小感,自煎姜葱汤表汗,因而发热三日,变成疟疾。余诊其脉,豁大空虚,且寒不成寒,热不成热,气急神扬,知为元阳衰脱之候。因谓其父曰:令郎光景,窃虑来日疟至,大汗不止,难于效药。倘信吾言,今晚急用人参二两,煎浓汤预服防危。渠父不以为意。次日五鼓时,病者精神便觉恍惚,扣门请救。及觅参至,疟已先发矣。余甚仿徨,恐以人参补住疟邪,虽救急无益也,只得姑俟疟势稍退,方与服之。服时,已汗出沾濡,顷之果然大汗不止,昏不知人,囗流白沫,灌药难入,直至日暮,白沫转从大孔遗出。余喜曰:白沫下行,可无恐矣。但内虚肠滑,独参不能胜任,急以附子理中汤,连进四小剂,人事方苏,能言,但对面谭事不清。门外有探病客,渠忽先知,家人惊以为祟。余曰:此正神魂之离舍耳。吾以独参及附子理中驷马之力追之,尚在半返未返之界,以故能知宅外之事。再与前药二剂而安。

陆六息先生体伟神健,气旺血充,从来无病。莅任以后适值奇荒巨寇,忧劳百倍,因而病疟,饮食减少,肌肉消瘦,形体困倦,囗中时时嗳气。其候一日轻,一日重,缠绵三月,大为所苦。察脉辨证,因知先生之疟,乃饥饱劳佚所感,受伤在阳明胃之一经。夫阳明受病,邪气浅而易愈,乃至为所苦者,缘不识病之所在,药与病邪不相值,反伤其正耳。诚知病邪专专在胃,则胃为水谷之海,多气多血之区,一调其胃,而疟立止矣。故饮食减而大便转觉艰濇者,胃病而运化之机迟也;肌肉消瘦者,胃主肌肉也;形体困倦者,胃病而约束之机关不利也;囗中时时暧气者,胃中不和而显晦塞之象也。至于一日轻,一日重者,此人所不经见之证。病机之最当发明者,其候亦阳明胃经之候也。《内经》阳明脉解篇有曰:阳明之病,恶人与火,闻木声则惕然而惊。及刺疟篇又曰:阳明之证喜见火,喜见日月光。何经文之自悖谬耶?不知此正更实更虚之妙义,而与日轻日重之理相通者也。夫阳明得病之始则邪气有余,故恶人、恶火、恶木音者,恶其助邪也。及其病久则邪去而正亦虚,故喜火、喜日月光者,喜其助正也。若是,则时日干支之衰旺,其与人身相关之故,可类推矣。盖甲丙戊庚壬者,天时之阳也;乙丁己辛癸者,天时之阴也。疟久食减,胃中之正已虚而邪去未尽,是以值阳日助正而邪不能胜则轻,值阴日助邪而正不能胜则重也。夫人身之病,至于与天时相召,亦云亟矣。使当日稍知分经用药,何至延绵若是哉?迄今吃紧之处,全以培养中气为主。盖人虽一胃而有三脘之分。上脘象天,清气居多;下脘象地,浊气居多。而其能升清降浊者,全赖中脘为之运用,一如天地定位,不可无人焉参赞之也。先生下脘之浊气,本当下传也,而传入肠中则艰。不当上升也,而升至胸中甚易者,无他,中脘素受饮食之伤,不能阻下脘浊气上干清道耳。试观天地间有时地气上而为云,必得天气下而为雨,则二气和而晴爽立至。若一味地气上升,天气不降,则太空窒塞而成阴曀之象。人之胃中亦犹是也。清浊偶有相干,顷当自定,设有升无降则逼矣。故中脘之气旺,则水谷之气上升于肺而灌输百脉,水谷之浊气下达于大小肠从便溺而消,胸中何窒塞之有哉?此所以培养中气为亟亟也。中气旺则浊气不久停于下脘,而脐下丹田之真气,方能上下无碍,可以呼之于根,吸之于蒂,深深其息矣。所用六味地黄丸,凝滞不行之药,大为胃病所不宜,况于浊气上干,反以阴浊之属扬波助流乎?今订理中汤一方,升清降浊,为合法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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