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的人的夜晚总是显得很是漫长，我在心中一边默默的数着数，一边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直到我的生物钟告诉我时间已近凌晨，直到我的听觉告诉他周围人的呼吸和心跳都平静了之后，我才不动声响的从床铺走下，摸出藏好的手术刀，赤脚那个房间。
他们的门是坏的，这让我的暗杀变得异常的轻松。
我的脚步很轻，轻到他自己都听不见，轻到我可以接近动物几米之内都不会被发现。
所以，在这黑夜的笼罩下，我丝毫不认为自己接近一个睡着的人会有任何被发现的可能。
但是我仍旧很紧张，虽然连日来锻炼出来的能力已经让我可以平稳的控制自己的心跳声，但是口中发酸的唾液还是告诉我——我很紧张。
平静状态之中去杀人，我还是第一次。
前一次杀人是救小女孩的时候，当那帮恶人用匕首划伤小女孩的脸颊之后，我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才去杀的人。
杀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快感，因为在愤怒的状态下，人做任何暴力的事情，都是不会经过大脑的批判的。
但是现在不同，我虽然心情很紧张，但心态却是平静的，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用手中锋利的刀子，去杀两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轻手轻脚的走到两人床铺的后面，站在床铺和门口的空档里，我静立在那迟迟没有动手。
不知怎么的，我的犹豫我他想到了以前看书时经常看到的“杀伐果断”一词。
“呵呵，我如果是放在网络小说的里，绝对是一个不称职的主角，连杀个把人都下不去手。”
我心中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自我催眠似的故意去想我要杀这些人的种种恶行，好让自己稍微果断一些。
从开始的抢占床铺，到威胁他夺取肉食，到最后他们贪婪吃肉的样子……
想到这些种种之后，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不再紧张后，我点起脚尖，把握刀子的手伸进了上铺床头支架的空格子里。
随后凭着小勇枕头的位置感觉到了他睡觉的位置，随后我一手捂嘴，一手把手术刀顺势在对方脖颈上就是深深地一划拉。
杀人不过头点地。
很简单的一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我只有四次感觉，一个人就死了。
我的第一感觉是握住小勇嘴的时候感觉到的一丝温热，与此同时的第二感觉是割断小勇脖颈筋肉时那种崩断琴弦似的手感——这种手感我今天在割断那些变异生物躯的时候也有过，不过这次要比那次省劲儿多了。
这两个感觉过后，第三感觉就是小勇身体的轻微弹动和抽搐，第四感觉，就是双手手掌手背上感觉到的温热——血的温热。
四个感觉，十几秒钟，一个人就彻底死亡，还不够我刚才数数的百分之一的时间。而这十几秒钟，也就解决了一个人几十年时间的寿命。
毁灭永远比创造简单十万倍。
杀了小勇之后，也许是上铺轻微的弹动影响到了下铺，小勇的妈妈在朦胧之中，睁开了双眼。
但是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只看到了一个面目和上半身都很狰狞的人，随后就感觉到了脖子一凉一疼，人就呼吸困难了起来。
把手术刀插入这个女人的咽喉之后，由于这次是下铺，我终于能亲眼目睹自己的杀人过程了。
手术刀进去的很顺利，刀锋无可阻碍的就捅进了人那脆弱又致命的部位，我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刀子，就知道这刀下去，人肯定救不活了。
而我没有去看自己刀子的原因也很简单，我被这女人的眼神吸引住了注意力。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转变的这么快。
这一刀扎下去，我先是第一秒钟在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到了迷茫，在第二秒钟看到了她的惊恐，再在第三秒钟读懂了她眼中的不解。
而第四秒钟的时候，这个女人眼神的变化最为复杂。
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她先是回复了恐惧一瞬间，随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把这瞬间恐惧全部抛离，继而变成了深深的祈求。
她张着嘴，喉咙里努力的发着“咯咯”的声音，四肢弹动，双手用力向上抓挠着，似乎非常想表达什么。
但是喉咙里的刀子和涌出的血流阻止了她的语言，她深深的看着我，只能用眼神和口型来表达自己的所想所望。
可能是被她的眼神所触动，也可能是第一次平静杀人精神过度集中的缘故，我竟然不自觉的，就努力的在空中分辨着她的口型。
“求……求……你……”这是我分辨出的前三个字眼，这三个字没在我心中激起过大的波澜。
“别……杀……我……”这是我分辨出的中间三个字眼，同样的，我没有过多的感受。
“……儿……子……”这是最后两个字。
整句话组合起来就是，“求求你，别杀我儿子”，把整个一句话组合起来之后，我脑子突然感觉嗡的一下。
看的东西也突然模糊了起来，胃部一有些翻涌，我握刀子的手在这瞬间完全的颤抖了起来。
而也就在他意识有些不清楚的时候，女人上铺他儿子的血也终于渗透了床铺，滴下了一滴拍打在了她的脸上。
很大的一滴血。
整个糊住了女人的脸。
也染红了她的眼睛。
“呜！”
当这滴血落进她眼睛里之后，她的眼神再次变化，注意到了上面染血的床铺，女人的眼睛不再有哀求。
她的瞳孔在这瞬间极度收缩着，身体极力的挣扎着，用尽全力的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绝望。
就连喉中血液都被她呼出的肺气整个顶出了口腔，竟让她在临死前发出了一声虽然干瘪无力，但是却富有感情的惨叫。
“啊——！”
这声短促而且音量极小的叫声随后就被鲜血冒泡的“咕咕”声取代，女人的瞳孔极度紧锁之后也随即开始涣散开来。
但是整个过程中，她高举的双手却一直未曾放下。
“哇！”
我也随着这声惨叫的发出而再也忍不住胃部的翻涌，随即吐了一地。
我这一番折腾，周围所有人也都被吵醒了——包括了原本住在另外一个宿舍的一位单身女子。
不过眼前的景象却是将她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反应过来和最先下床的还是那个一直没有睡的人，他走到下面，看了看那个不知名的年轻女性，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把别的宿舍的人吵醒了，我们……”
“别动我，别再想让我去杀人了！”
“啪”的一下甩开李老师的胳膊，我把胃里的胃液吐干净之后，颓然的坐在地上，脑子里满是那个女人祈求的神色。
我突然想到，那个女人尽管泼妇市井，但也只是个跟自己母亲一般大的女子而已。
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而已，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
而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更是迸发出了人类最伟大的光华，面对死亡，她最大的反应居然不是人类最本能的求生欲——而是母爱。
……
看到我坐在地上不再说话，李老师打开房门观察了下走廊的情况，发现这里的声响没有惊动别的人后。
回到屋子把那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包裹进了他们睡着的床单里，随后把两具尸体装进了编织袋兜好。
就这样，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李老师一手拎一个编织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李老师出去，我感觉胃部不再抽搐，擦了擦嘴角的残留物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清理了自己的呕吐物之后，我回到了床上。
胖子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早就从床上走了下来，他一边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一边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豪爽：“想不到啊，你行啊！”
胖子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什么，很不适应。”
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中年女子临死前的表情彻底晃出脑海后，我走到水缸那里，清洗起了满是血浆的手和刀子。
也就在我洗手洗刀子的时候，李老师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也走了过来，就着水缸洗起了手。
“刚才的事儿，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激动。”
我冲李老师勉强裂开嘴笑了笑。
“没事儿，你比我想象的做得好得多。”
洗完手后，李老师甩了甩手上的水，回了我一个微笑。
“不是第一次见血了吧。”
“不是了，第二次。”我用力的搓着手上的血渍。
“不过上一次没这么平静，也没这次想得那么多。”
“想那么多干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已经做得很棒了！”
李老师再次夸赞。
“可我还是把隔壁的吵醒了。”
我搓完手指开始搓起了手背。
“在这世道，人睡觉都轻，稍微有点动静都能起来，你没可能不吵醒他们的。”
李老师笑道。
“就算你没吵醒她，我搬尸体的声音也肯定能吵醒她，事儿这么多，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而在这年头，估计就连大动脉喷血的细微声响，都能惊醒一个熟睡的人。不用想那么多了，你是一个爱多想的人。”
李老师意有所指。
“不是爱多想，是有些事儿扑到脑子里了，不得不去想。”
我终于洗干净了我的手，转身准备回床铺了。
“那我只跟你说一句——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到了这四个字之后突然感觉很安心，比任何大道理都显得有用。
躺回床上，我品着这四个字，也没管还在那里跟年轻女子谈“保密交易”的李老师，更没管一直看着我的小女孩，竟然出奇的睡了起来，而且睡的很安心。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大亮。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这是第一次一觉睡到天这么亮。
看外面那鲜红的雾色，我知道自己这一觉几乎睡到了中午。
而坐起身来后，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还是李老师。
“你醒了？”
“嗯。”
“似乎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
“那个女的去告密了！”李老师指了指门口。
“你怎么知道？”
我心里一惊，从床上弹了起来。
“感觉到的。”李老师坐在床铺上，敲了敲手指。
“她从昨天晚上起，就有些不太对劲儿，刚笑脸出去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这些天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笑。”
“这绝对是假笑！”
李老师揉了揉脑子。
“而但凡有假的东西，就代表着她想掩饰着什么！”
李老师话音未落，宿舍的门就被人再次推开，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走了过来——而领他们过来的，果然是那个女子。
“有人举报你们杀人，我们也在院子外面发现了染血碎布片一些头发指甲。”
领头的是个连长，他站着说道。
“你们也不用辩解人是不是你们杀的，因为我们是军人而不是警察，更不是法官。人昨天晚上是在你们宿舍的，我们已经确认了。而今天早晨人就不见也是事实，你们有很大的嫌疑。”
那个连长说着，无奈道。
“请见谅，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调查这种事情，既然你们被人举报，又有很重大的嫌疑，那么，我就只能暂时驱逐你们了。你们如果是被冤枉的，也请不要怪我。”
“嗯，我们懂。”李老师听了连长的话点了点头，没有接他的话茬，反倒转头看向了那个女子。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怕你们在我睡觉的时候连我也一起杀了。”
女子一脸的木讷的神情，只是面目之上带上了几分狰狞。
“我说过，我们不会杀你。”
我看着她表示不解。
“哈哈，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说真的，我一点不信任你们，一点也不信你说的话。”女子上前一步。
“你们一个比一个会装，白天还能一起吃肉，晚上就能操刀子杀人，有什么事情是你们这些人干不出来的？”
“我跟你们住在一起一起毫无安全感，所以我举报了你们，也许你们出去之后没地方睡，在第一天晚上就被怪物吃掉，当然，也许以你们的能力能熬过第一天晚上，那第二天晚上呢……”
说到最后，女人说话的音量逐渐变小，表情也逐渐回复木讷的理智。
“但是你们的结局怎样，谁在乎呢？我只要在这能睡的安心就好了……”
女人话音未落，门再次被打开，小女孩、胖子，也被三个士兵从外面给押了回来。
看着这二个人被押回来的样子，李老师皱了皱眉头说道。
“连长，能不能继续让我们在军区住，我们有肉，那些肉可以救活别的人，或许可以抵消我们部分的罪过……”
李老师指了指那三大桶肉，换来的依然是连长冰冷的摇头。
“那这样，我们有打猎的能力，你让我们在这住，我们每月可以给连队里上缴部分食物……”
连长听了李老师的话眉毛挑动了一下，不过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而从他的态度，李老师也判定出了军区对“维.稳”这件事，看得有多么重要，看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
“好吧，我是脑域异变者。”
是的，脑域异变者。
这是我们这些天从军队中人哪里了解到的信息。
似乎上级对这个很是重视的样子。
这也是李老师之前敢于提出这个计划的原因之一。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一个省区一个的脑域异变者应该挺重要的吧？听上面的口气跟免死金牌似得。”
这是当初我用两斤蛇肉从那个士兵哪里套来的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