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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我有罪

苍远的鼓声敲击着肃穆的节奏,乌鸦部落卫役营二品重力阵的操场上,聚集了大片的卫役和准卫。这里正是青峰最后一次与乌安交易的地方。卫役营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大义的死,在几天的发酵后,成为了震动整个部落的大事。而传闻中以入墨六品实力击杀锻体期大义的青峰,已经成为了神秘的化身。对于部落的一般族民而言,准卫营副官大义的存在感要远比卫役营其他强者来得真实,甚至主家。

青峰之名,几天里不胫而走。

今天的卫役营没有喧嚣的呼喝,只有一场吸睛的审判。人群中,青峰与乌安作为可能的凶手被安置在了正中,二人前方,高高在上的是夜雨和邢风两位长官,代表着乌鸦主家权威的幡旗竖立一旁,一圈威严雄壮的战士将人群隔绝,义三兄弟等相干之人一并聚在角落。

所有人站着,风赫赫地拂过人群,撩起幡旗。

一人越过人群,在注目下缓缓走上略凸的高台,站在夜雨与邢风身边,略微点头致意便沉默。

此人正是乌苏,刺文七品不祥之魂,宽厚的左臂外侧一尊枯骨头颅,头颅口中吞吐着神秘乌黑的气息,在枯骨头颅上方,乌苏左侧脖颈处凝聚成一只烟雾缭绕的黑暗乌鸦。枯骨头颅上,一对黑洞洞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死亡的冥火,就连乌鸦的烟雾也几乎要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赫然是点睛期巅峰的气息。

七品资质,七品刺文,二十五六岁与大义相仿年纪的乌苏,已然有着点睛巅峰的实力。只要再夺取一只强大妖灵的魂魄,那么便可晋阶夺魄期。

他是天之骄子,在部落的刺文仪式当中,被乌鸦主家钦点成为内卫客卿。从小便被乌鸦主家倾力培养,有着超然的骄傲。即便面对卫役的长官夜雨和邢风,也并不真正放在心上。他的实力,迟早会将他们甩在身后,很快!

眼睛扫过下方庸庸众生,乌苏眼中深深地蔑视。

他的父亲卷入了轰动部落的凶杀。说起来,他已经有十余年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自从他轻轻一指,就将他的父亲彻底打败后,他就再也不愿与弱者为伍。但是,他不能成为叛族者的儿子,无论乌安杀或者没杀人。

乌苏的目光格外地在青峰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

“青峰与义家兄弟素有仇怨,据说在准卫遴选前夜,青峰便孤身一人将义家三义、小义做成废人,手段极为残忍,轰动部落。在准卫遴选当中更加不避与义副官直接冲突,险些下手杀死二义,义副官怒极又想要青峰的命。二者之间的矛盾已经是生死之仇,这部落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参加了准卫遴选的人,更是是亲眼目睹!”

一个与青峰一同从准卫遴选中杀出来的准卫战士如是说道。

“那天,我从酒肉铺子买了肉,便被青峰从半路截住,不仅百般挑衅,还出手伤我,要我浑身骨骼尽断,不得参加准卫选拔。后来,小义又来找我,又被他以残忍的手段打伤……大哥二哥知道后,十分生气,想要找他理论,却不想也是被他……”

二义控诉道。

“青峰进入准卫后,性格古怪孤僻,每日练刀,似乎心中有心事一样。而且有时候还喃喃自语,很是奇怪。义副官让他做很多杂役,从早上做到晚上,从来不让他休息。刚开始,还没有什么,但是他看起来越来越焦躁,甚至有时候深夜还在练刀,独自一人在操场上一边劈砍,一边与人对骂一般……”

一个准卫营的战士如是说道。

“那日,我正在巡夜。忽然听到一声惊吓的大喝,循着声音过去查探,便到了青峰住所。我见夜深了,还亮着光,便过去看看。不想正看到青峰守着义副官的尸体,他回过头来看我,杀气腾腾的,我惊慌之下就跑了,连忙喊人。”

那日的巡夜战士如是说道。

“大义副官死于脑后的两根毒针,刺入后脑寸余。毒针被固定在青峰住所的床头上,躺倒或者被推倒都会刺入。针上之毒是剧毒斑斓星的蛇毒,炼魂以下中此毒,立毙!绝无幸免!除此以外,大义副官身上并无其他伤口,有被翻滚搜寻的痕迹。”

检查大义尸体的卫役战士如是说道。

“斑斓星是低阶蛇妖的剧毒品类,寻常见大多是启灵期实力,少见纳元。但是,启灵期的斑斓星毒性便可杀死炼魂期以下的强者,纳元期的斑斓星毒蛇,其毒液更是让点睛期的强者颇为忌惮!斑斓星剧毒,寻常蛇奴根本不敢碰,只有十年经验以上的蛇奴,才敢冒此大险。这些年,做蛇奴行当的人越来越少,十年以上经验的老蛇奴更是寥寥无几,斑斓星已经很罕见了!”

一个已经年暮的老蛇奴颤巍巍说道。

看着一波又一波去了又来的所谓证人,青峰不禁眉头越皱越深。大义死在他跟前,又与他几乎有着生死之仇,确实对他十分不利。尽管乌安当着他的面敢承认自己才是凶手,但青峰却不会天真到认为乌安会自己认罪。

看着高高在上的乌安的儿子乌苏,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青峰的心头。

“当日,乌某确实从青峰手中收取斑斓星,但却是一条死蛇,且毒液已被取走。我对他提出疑问,他还奉劝乌某不要多管闲事。平日里,他便嚣张跋扈、蛮横无理,乌某也不愿与他计较,毕竟部落蛇奴已经不多,可卫役还需要蛇妖的黑暗能量修行。不想那日,他竟然想以一条死的斑斓星,强行换取乌某千金,乌某与他争执不过,险些被这凶徒一拳轰碎脑袋,最后是邢风长官出手,再加上以钱财息事宁人,他才离去……”

乌安字字句句,向着夜雨邢风二人,向着数千卫役族民,数典着青峰的恶行,一盆盆的屎尿扣过来,让青峰惊愕不已,暗骂乌安无耻至极。

而当乌安快要说完的时候,周围的人群已经一片嘈杂。他们里,认识青峰的人并不多,此刻听了一连串的所谓证据,早已经将青峰看做了一个性格古怪、蛮横凶残的恶徒。

“看这小子长得老实,不想竟是如此凶恶!”

“就是!不过话说回来,能与义家兄弟结仇的家伙,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下倒好!这些恶棍,残的残,死的死,大快人心!”

……

几乎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青峰杀人。但是,青峰仍然没有感到压迫,乌安的话漏洞百出,只要指出这些问题,那么即便不能将乌安定为凶手,也足够他脱身。更何况,一个不是凶手的人,为何要如此给青峰泼脏水?

青峰的斑斓星在乌安之手,必然要交予卫役营战士,才能换来钱财,整整一千金,除非斑斓星活体,否则绝无可能。而这笔钱邢风与义三兄弟也都知道,即便义三兄弟可能信口胡言,但卫役营战士与邢风却仍然能够戳破乌安的谎言。

“青峰,你可还有话说?”夜雨扬声问道。

“长官!乌安说谎,我交予他的斑斓星乃是活体,根本没有取毒。若非如此,卫役战士怎么能出千金买蛇?”

“哼!”乌安一声冷哼,“我明明只给你五百,你哪来千金?”

青峰针锋相对,“叫来买蛇的卫役战士一问便知,况且,邢风长官也有见到!”

“好!”这时,一旁安静的乌苏忽然开口道:“那我们便喊来你要的证人!”说着,眼睛转向夜雨与邢风,问道:“二位长官,意下如何?”

夜雨、邢风对看一眼,虽然对乌苏的神态语气、行事做法颇为不满,但也不愿与这内卫供奉结怨,便由了他去。

青峰顿觉一阵不妙。这家伙凭空插手,根本毫无来由,他可是乌安的儿子!

不一会儿,那买蛇的卫役战士便被寻来。乌苏已经从那高台之上缓缓走下来,一双透亮的眼睛盯着那战士,闪烁着阴鹜的光芒,就连左臂七品“不祥之魂”也开始蒸腾着阴冷的火焰。他围绕着那战士走了几圈,所有的目光都被他吸了去,那份骄傲与自信,让人侧目。

“那日乌安交予你的斑斓星是一条被取走了毒液的死蛇,你以五百金换取。是与不是?”

乌苏站在那战士的跟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他声音不大,外人看来没有丝毫不妥。但那声音却有着无比的压迫感,让那战士看着他的眼睛都一阵阵的局促,不知觉间已经一身冷汗,身体轻微地颤抖,竟然有种下跪的冲动。

战士明白,如果没有说出那人想要的答案,他就死定了!战士慌张中,支支吾吾,眼光一瞥,正看见难掩怒气的青峰,福至心灵,大声喝道:“是!”

乌苏立刻便笑了,笑得阳光灿烂,轻飘飘拍了拍那战士的肩膀,赞道:“很好!”

“这不公平!”看着颠倒黑白的乌苏,青峰顿时愤怒无比,向着夜雨与邢风大喝道:“他是乌安的儿子,根本没有资格进行问询审判!”

周围的人群听到青峰的大喝,顿时炸了锅。

“嘶~!这人竟然是乌安的儿子!”

“乌安竟然有儿子~!而且还是七品天骄!不过若细想,二十余年前乌安确实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后来消失了!”

“若这人是乌安的儿子,那他是在审判自己的父亲吗?”

“我说为什么卫役营的事情,内卫会插手!原本以为是主家的命令,现在看来是徇私啊!”

……

夜雨和邢风责怪地看了一眼乌苏,都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气盛到如此程度,竟然无视他们,直接几乎是威胁地问询,别人看不出,比乌苏实力强出一阶的二人自然看得出。

只是……

二人同时脑海里一阵沉吟,事已至此,乌苏与乌安之间的暗自默契,他们岂能不知。这是一定要用青峰来顶罪的啊!

“你向乌安购买一条斑斓星,是何模样,作价几何?说来。”夜雨目光压抑了四周的嘈杂,威严问道。

那战士此刻哪还有不明白,远远地看了一眼乌苏,在乌苏赞赏鼓励的目光下,断然道:“死蛇,无毒,五百金!”

眼见着睁眼编谎的战士,青峰心脏蓦地一拧,眼睛已经痴然。

看着傻愣愣的青峰,乌安顿时露出了冷笑。倔强之人必有倔强之念,“公道自在?”他倒要教会这小娃娃什么是公道!

“近三个月以前,青峰在我的阵石铺子买过一次阵石,是一品重力阵十块,共计五百金。据他说,是抓了一条斑斓星,换取的五百金!”

阵石铺子老板说道。

青峰已经痴了,阵石铺子老板的话就像一记闷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是,他只购买了五百金的阵石,另外五百金他已经都分给了仗义出手的弟兄。

“邢风!”青峰呢喃着,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他曾经两次出手帮助自己,主持公道,救了自己的命!

“邢长官!那天你也看到了,乌安是在你的威严下,才给我千金!明明是一千金,不是五百金,对不对?那是一条活的斑斓星!”

人群的目光顿时聚集在邢风身上。

看着满眼期冀的青峰,再看看质询着真相的族民,邢风缓缓深吸了一口气。乌苏自信而锐利的目光,在里面极为扎眼!

“邢某,只见乌安扔钱袋三次,未见数目!”

看着含糊的邢风,青峰蹬蹬蹬连退三步,心中一片冰凉木然。周围人群顿时又是喧嚣而起,这不是青峰与乌安的审判,这是青峰一人的审判!

“我有罪!”

嘈杂中,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大,却让所有人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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