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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传承

旭日初升,天边才现出红霞满天。

两天了,青峰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着他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那个血腥杀戮的夜晚好像不存在一样,杀星入体竟然也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一切都过去了,狼部落已经准备迁徙。

经过这一次的风波,原本的营地已经毁得七七八八,图腾柱也已经被青峰毁了根基。迁徙对狼部落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个几十户人家的部落,随便到哪里都好想消失了一样。

而在这之前,青峰却要先行一步。

“峰儿,今后你就要去到大部落,学更强的本领了!离开家,你要像一个男子汉一样,有担当、有智慧、有勇气!部落不能给你强大的刺纹,但祖辈的传承却绝不能忘!”

看着严肃庄重的霜乌,青峰的小脸也是格外认真起来。

这里,只有霜乌和青峰两个人,朝阳的清晨,一场父子间的对话。

“先民训:天地有阴阳,人妖分踞之。人踞阴,魂盈而体弱,妖踞阳,体健而魂散。故此,人借妖魂以炼体,妖夺人魄以固神。天地常在,而人妖常争。人与妖,是天地的两大主角。二者之间,纷争不断,我们修炼刺青,必然要损害到妖灵,而妖灵若想长生,也必然损害人类。为了生存,我们只有变得更强,否则,就只有被妖灵吞没的下场!”

霜乌娓娓道来,一边将那口诀教给青峰记住,一边还为他解释着其中的意思。在这样的薪火传递中,祖辈的智慧和经验点点滴滴地融入青峰的脑海。

“天地大无疆,相去亿万里,百年而不至。天涵四海,地蕴八荒,灵山福地无数。世界之大,无数生灵穷尽毕生精力,远赴域外,也终是寻不到这世界的边沿。北有冥海无边,东有灵海无际,南有火海无沿,西有血域、天脊。四方之中,是生灵之根基,江河纵横,峻岭崇山无数,沃土平原无疆。

“刺青一道,众生共度。人修体,妖补魂,各自攻讦,取盈补缺。修行一途,旁道漫漫。纹、阵、丹、兵,不一而足。天地间,部落、宗族、门派无数,星罗散布在天下的各个角落,无时无刻不与妖灵斗争。他们各循其路、各行其道,各自繁衍又命运相系。”

……

足足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青峰终于把所有的“先民训”记在脑海。可以想象,这是多少的鲜血探索,才能够形成人类如今对世界的认识。这信息量太大,足够青峰消化很长一段时间。

下午,是武艺的传授。

事实上,这已经成为象征性的仪式,作为狼部落的子孙,青峰必须融入部落的薪火传承。但是,青峰此一去,归期漫漫,实在难以受教。

但,霜乌还是十分认真地教着,全神贯注得仿佛忘记了离别。

“‘五步三扑’,是狼刺青的修炼基本功。所谓‘五步’,意指狼之四肢一尾,战斗中,狼以四肢腾挪移形换位,进退有序,又以一尾保持平衡,保持战斗节奏。所谓‘三扑’,意指‘奔扑’、‘佯扑’、‘跳扑’,是于狼的战斗中,总结出的三式基本招式。”

“每一个狼刺青的人,在入墨阶段,都在修习‘五步三扑’。‘五步’修习,用以锻炼身法,熟悉战斗节奏,而‘三扑’修习,则用以力量锻炼,‘奔扑’锻炼力量的耐力,‘佯扑’锻炼力量的控制力,‘跳扑’锻炼力量的爆发力。”

“如此,上至九品刺青,下到一品刺青,皆要修习‘五步三扑’数月到数十年不等。这套基本功,练得扎实,亦是有开山裂石的威力,而且对于体悟战斗有着非比寻常的作用。”

说着,霜乌一个后跳,拉开距离,就要给青峰示范一番。

再看去,他已然腰背微拱,双手虚握拟为爪,眼神凝聚闪精光,形神合一,霍霍然如凶狼现世。

手脚连动,身形瞬移,翻腾间冲出许远,蓦地,猛扑而出。

吼!

一声慑人的呼啸,霜乌高高跃起,双拳如双龙出海呼啸而出,一时间飞沙走石,只见不远处一块巨石,砰地一声四分五裂激射而出。

青峰顿时骇然,那巨石足有千斤之重,竟被一击击碎!这,就是“三扑”中的“奔扑”么?威力果然强大!

空气顿时一阵灰尘弥漫,霜乌动作却不停滞。

普一落地,他顺势前倾,似有继续冲杀之意,单拳一递,那弥漫的灰尘顿时膨胀排开,拳风赫赫,杀意浓浓。正待青峰期待之时,霜乌却是忽然翻掌收拳,硬生生收回了那力量澎湃的一拳。来回拳风激荡,竟搅得那尘土一阵翻滚。

“佯扑”!青峰顿时一震。

收拳藏腹,霜乌略微一个侧身,那铁拳又是逆风而出,啪地一声击在气墙之上,空气如剑,顿时在地上削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方寸之间,爆发力强悍如斯!

“跳扑!”

一套拳法彷如炮弹洗礼一般,人力竟然真的可以达到如此地步!

感叹间,青峰却觉得那动作其实并不复杂,但细节却为繁复,奔涌间有如狼突,呼啸中似是狼吻,若要真正用的精妙,还需刻苦的习练。

“峰儿,记得了么?”

青峰无奈地摇摇头,霜乌动作干净利索,他哪里一遍就能学得来。

“我再打一遍,看好了!”

说着,霜乌又是摆起架势,走了一遍花架子。

“看清了么?”

青峰含糊地应了一声。

“来,打一遍我看看!”

说着,霜乌就让到了一边,将地方给了青峰。没办法,青峰只好硬着头皮上。

“慢着,这里不对。腰身下沉~!”

“恩,对!继续~”

“停!维持这个动作不要动,这里要注意屈膝,下一个动作才连贯……”

……

就这样,霜乌陪着青峰,直到日落。红霞洒在了那两个人的身上,在草原上,很小很小。青峰的动作歪扭扭的,还得让霜乌扶着。

“峰儿,你是狼部落最大的希望!在外面,你可一定要刻苦努力,不要辜负了族人的期望!”

……

黄昏,北风瑟瑟。

现在,青峰就要离开部落了,从昏迷中醒来,象征性地接受了一天的部落传承,接着就要离开。血祭遮掩青峰九品灵肉气息的时间毕竟有限,只有短短一年,一年的时间,在广袤无边的草海里,他们要横穿半个草海,时间很是紧迫。

“少酋长!”老妇人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手中拿着一个兽皮的包裹,缓缓走了出来,将包裹递到青峰手里,说道:“青峰娃儿,这是我们族人准备的风干的肉干,你带着!一路上风餐露宿,你又没有刺纹,身子骨虚,一定要小心打理,不要让族民忧心呐!娃儿,你可是狼部落第一个九品资质的天才小子,可要的努力的呀!等你回来,咱们族人为你摆酒,那时候你也成了大小伙子了,你可不要辜负族人的期望啊!”

“是啊!少酋长,我们还等着你回来呢!到时候,咱们部落也就有夺魄、合神的强者啦!哈哈~”

“少酋长,出门在外,可不要委屈自己!谁要敢欺负你,你就干他,咱狼部落的人可没有怂的!”

“少酋长,等你刺纹成功,你可记得让幽篁告诉我们啊!我们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族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直怕青峰听不到,声音大得嗡嗡的。

青峰手捧着那鼓鼓的包裹,看着这些兴奋莫名的族人,扫过人群中间还有绽着伤口、涂着膏药的伤者,想起那一次次誓死的守护,心中仿佛升起了一份责任,沉甸甸的。

他鼓足了气,努力地要让族人们都听到他稚嫩的声音,“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保护好自己,我还要变得很强很强,回来保护大家,壮大我们狼部落!你们放心吧!”

“放心!我们都放心!”

人群纷纷地应和着,看着青峰瘦小的身躯在竭力地吼着,眼眶有些酸。

“峰儿,这次外出学艺,你可一定要刻苦努力!上天给了你九品的资质,是对你的眷顾,又是天大的考验。幽篁说,即便你刺纹强大的刺青,今后面对晋阶时垂涎你魂魄的妖灵要是力有未逮,你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才可能有更多活下去的可能!无论你侍奉的是谁,他们都将是你度过劫难的屏障,外人不可能像你的族人一样,为了你不惜性命,你只有更加强大、更加有价值,他们才会更加全力地保护你!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即便刺纹九品,也一定要努力!你不努力,就没有生路!你明白么?”

霜乌用心良苦地训诫着,满满的都是不放心。将一个六岁的孩童交给其他部落,任何做父母的都不可能放心,若是有丝毫办法,霜乌也绝不愿意这么做。

“峰儿,你现在还没有刺纹,身体弱。去的路上可要注意冷暖。没有娘在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饿着、不要冻着、累了要歇歇……”

说着说着,寒月已经有些哽咽。青峰鼻子也是微微一酸,只能轻轻地抱住了寒月的脖颈,小声地安慰着她。

一旁的红绫见峰哥和月姨抱在一起,也是垫着脚尖想要抱抱。

青峰转过身,无言地在红绫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看她许久,仿佛要将这幅模样刻在脑子里一样。再见面,红绫怕已经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大家回去吧!回去吧……”

一扭头,青峰向着人群挥了挥手。看着动也不动的人群,只能咬咬牙,自己先背过身,看了眼幽篁,示意出发。

幽篁唔的一声,牵起青峰的手就要转身离开。

身后,看着青峰就要远去的背影,不少人都心情低落下来。这些天来,大家出生入死,仿佛已经对青峰产生了深厚的情感。

眼看青峰要走,那红绫却是一把放开寒月的衣角,踉跄跄几步追上青峰,就想要和青峰一起走。她还以为青峰要去哪里玩耍呢……

青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满脸天真的红绫,本来坚决的心好像顿时动摇了几分。

“红绫,回来!”寒月弯腰唤道。红绫却死死地抓着青峰的手,看着寒月,脚下一动不动。

“红绫,回去吧!峰哥可不是要去玩的,没法带你的!”青峰甩了甩手,轻声哄着红绫。

但今天红绫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变得不听话了。抓着青峰的手,满眼朦胧的泪水,看着他。

“哎!”

青峰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底发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红绫迟迟抓着青峰,不让他离开,人群沉默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寒月冷下心来,上前将红绫抱在了怀里。

一下子,红绫“哇”地就哭了出来,在寒月的怀里挣扎着,小手指着青峰,任凭寒月怎么哄也没用。

青峰看着嚎啕大哭的红绫,狠狠地咬了咬牙,冷起心肠。一甩头,沉闷地喝到:“走!”

在一片空荡荡的天地间,红绫伤心的啼哭好像从天空中传出很远,让青峰的心一阵阵的绞痛。直到青峰走出很远,她还想要跑出去追赶。过了很久,直到她哭累了,才哽咽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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