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丙芳自林宵进门就一直闭着眼,她睁眸的时候,眼底污浊,目光混沌,似瞎的不是邵德根,而是她。
良久,待邵德根终于再无力气怒吼,她才慢慢抬眼看向林宵,“都死了?”似问,似自答,眼前的青年和自己两个儿子差不多岁数,泪渐渐模糊双眼。
林宵犹豫了一下,点头。
一口气吐了出来,似泄尽此生气力。
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对话。
只不过林宵临出门的时候,轻道——
“清理爆炸现场的时候,我们有兄弟发现,爆炸点源并不在谢华的坟头里,炸药其实埋在……埋在谢华墓碑下,郝七落脚处。”
那天结束后续工作时,川南分局上上下下一帮子兄弟尽管没有显得多么兴高采烈,但还是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案子结束了,能回家吃顿热饭洗个热澡,虽说结得压抑,可终究不是自个儿家的事,且看多了这种,对情绪并没几分影响。
除了夏当归。
夏当归是几人里面受伤最轻的,撇开一些小擦伤,后腰处那道被石头划开的狰狞创伤还是挺需要注意的。不过好歹没缺胳膊少腿,已算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她的情绪低得离谱。
医生要求住院观察,唐景枫便从外面买了饭。他不是贪图方便,只是夏当归现在的状态,似乎不适合自己再跑回家给她做顿好的。
住院一星期,身上的伤好了许多,但人却比他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夏当归更加沉闷。
唐景枫进门,看到的就是女孩儿靠在床头,不动,不言,似一个没有神识的木偶娃娃。
他叹气,“当归,这不是你的错。”安慰着,虽不能感同身受她的自责,但,心底还是有些庆幸与雀跃。
她还活着,好好儿的活着,多棒。
夏当归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床尾,木讷而恍惚。
唐景枫久久看着她,随即坐到床边,将买来的饭菜放好,然后一揽,把小小的女孩儿拥入怀中。
“你不能预知到郝七在地下埋了炸药,别把责任揽在自己肩上,否则,我是不是错得更离谱,因为我来晚了太久?”唐景枫轻轻道。
的确,他应该比夏当归更自责。但,现在她没事,他就不用浪费时间在自责上,好好反省,以后寸步不离就是了。
夏当归靠着唐景枫的胸膛,些微温热,有节奏的心跳声透过耳膜传进她浑浑噩噩的大脑,渐渐让思维苏醒。
他扣在她肩膀处的手也热,掌心温度烫着了她的背。只是他下意识上下抚着,颇有点安慰小孩子的架势。
唐景枫说着话,湿软的呼吸夹杂着淡淡清新味道,无端惹人安心。
夏当归不是爱纠结爱计较的人,也非那种一经历生死或者情感故事就情绪泛滥的姑娘,她甚至可以说看多了各种各样的案子,内心早已变得坚硬麻木。
但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因为她自己的一念私心,造成任何不可控的后果。
就比如,她任由郝七去完成他的“最后一件事”,任由他兜兜转转回到谢华坟前,任由他将邵德根杨丙芳给引来川南,甚至任由他羞辱、刺激以及报复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