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钱府,两人各自下了马车,表面上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其实暗自疏远拉开距离。
怀熙心里满是愤懑所以没有注意到他们是被一侍婢从偏门领着进府邸的,一路上花光鸟影迷人眼,石景或玲珑雅致或豪放壮观,游廊蜿蜒有侍婢静立其间。果然是静波城的府尹,这官当得真是有滋润有内涵。
走到一雕花繁复的月洞门前,领路的侍婢对着景祐泽娇俏一笑,脸庞微红,“先生请进,小姐吩咐了奴婢伺候先生就好,这随从就在外头候着可好?”
景祐泽看也不看她一眼,对那婢女轻轻颔首就抬步进去了,给她留下一个翩然优雅步步生莲的背影。
侍婢从她的手里拿过药箱,朝一旁努努嘴,“你就去那小石阶上候着吧,不要乱跑,冲撞了贵人你可担待不起。”吩咐时又顺便上下打量了下她,带着毫不掩饰地鄙夷和叹息,“这么丑的女子居然能给先生当仆从,先生真是宅心仁厚。”
丑?谁?怀熙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丑女人是自己。宅心仁厚?谁?难不成是景冷漠!她无语望天,这个看脸的世界还给不给人活路了,长得好心就善?姑娘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让人为你的三观感到忧桑。
她不禁疑惑今天诸事不顺是不是因为没有看黄历,先是为了出门扮丑而被景祸水笑话,后是看到无能为力的现实和冷漠疏离的景祐泽而憋气,最后是被这丫鬟看扁,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你问她为何不扮作男子?她也想啊,奈何这小身板个头不高居然发育良好曲线娇娆,所以只好扮丑,她现在那个悔啊。
为了符合形象,她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阴凉隐蔽处,右手拄着腮帮子左手拿根小木棍在地上画圈圈,静下来她想着方才的事情,阿泽阻止她想必也是因为无能为力,可是她就是气愤他那冷漠疏离的样子,其实她是不肯承认自己心里害怕有一天景祐泽会那般待她,冷冷清清让人心寒。
正出神呢,就听见那小院子里面嘈杂起来,她条件反射下嗖地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进了月洞门还走不到三步,就听见有人喊,“哎哎哎,那个谁你站住,谁让你进来的!”
怀熙看见从里间跑过来的小丫鬟,笑眯眯地问,“敢问这位姑娘,里面发生了何事?”
小丫鬟见她蜡黄脸儿八字眉,既没有气势穿得也很一般,于是乎眼睛一瞟道,“小姐的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怀熙知道她见不上自己,也不恼,笑嘻嘻地问,“我这不是随我家先生来给小姐看病的嘛,就怕先生得罪了贵人连累小的,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小丫鬟一听是景先生的仆从,终于正眼瞧了她,“那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你家先生马上就成我家姑爷了,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景祸水就易主了?她就成了下堂糟糠了?
怀熙压下熊熊燃烧起来的火苗,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动人,“那先生可是积了大福了,就不知道小姐是怎么看上我家先生的?多会成事呢?”
她想套话的时候,可是用尽了浑身解数,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能知道就被眼前满脸堆笑的人套了话去,三两句问题就一股脑儿全交代了。
原来这小姐是偶然见过景祐泽后内心激动澎湃,这下趁着教管的嬷嬷不在,府尹和夫人出门拜访好友就称病请了景祐泽过来,名为看病实为送人,把自己早早打打包好准备送给人家了,据说现在小姐正哭哭啼啼衣衫凌乱,景祐泽他静坐一旁纹丝不动。
几句话下来,小丫鬟觉得眼前这个丑女人真是可亲又识趣,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怀熙紧了紧拳头,咬着牙根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先生这人古板得很,有些事情需要人点拨点拨才能知道味儿来,小的好歹伺候过先生还算能说的上话。不如姑娘您带小的进去,就说是小的去跟先生道别,然后小的顺便跟先生道明其中利益,先生一想开了对大家都好。”
小丫鬟想了想,现下众人都对景祐泽没折,如果她领着这人成了事,说不定就能升成一等大丫鬟了,反正这人也是先生的随从,就算怪罪也是这仆首当其冲。想明白了她就领着怀熙进去了。
怀熙跟着小丫鬟进了里院,随手拿了浇花的小壶就要洗脸,边倒水边说,“哎呀,小的第一次见贵人,还是洗洗干净了好,免得脏了贵人的眼。”
小丫鬟只当她没见过世面,嘲笑了两声嘱咐她不要弄坏了壶也就不看她那副形象了。这一不看导致她错过了吃后悔药的最佳时期。
“小姐,景先生的随从来……”小丫鬟还没说完话,身后的女子就大步超越了她,“嘭”得一声将门拍开了。
屋内的景象真是精彩绝伦,四名各具风姿的大丫鬟围着一粉衣黄裳的女子半露着香肩坐在小榻上抽抽泣泣,发髻凌乱翡翠梨花钗摇晃欲坠,细看那脸上泪痕滴滴娇弱不堪我见犹怜。怀熙心中感叹了下这小姐被祸害得不清,转眼就看见一旁檀木椅上闭目的景祐泽--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啧啧,先生真乃神人也,这被众人劝说怨责的香艳情形下还能皎然于世俗之外,高人!
屋内的无名女子和屋外的小丫鬟及众仆人都被这风一样闯进来的女子惊呆了,哭泣的忘了哭泣,劝说的忘了劝说,呆呆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我呢,是领人回家的。”说完也不看众人的反应,直直走向那置身事外淡然温雅的男子,伸手捏住那如玉的耳朵,狠狠一拧 ̄
景祐泽猛地睁开眼,那双桃花眼里的古井无波终于被惊出裂痕来,逐渐破冰荡漾开来。
“夫君,趁我不在又调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