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上前来一个劲地赔不是,芍药和海棠的脸色都不好看,教训了两句看他也是无心之过也就罢了,叫来马车,白衣男子将她放入车内,食指状似不经意拂过她的眉心,一停即离,二位婢子向他再三谢过后离去。
马车辘辘而去,白衣男子将手中玉水明扇一合,对着那车夫微微一笑,如春水起漾却犀利透骨,“申时,日影落西窗,亡。”车夫被他看得心惊胆战,却强自镇定地翻了个白眼逃走了。
一珠圆玉润的娇俏女子走到白衣男子身后,看着怀熙离开的方向,不解道:“公子也会英雄救美,真是稀奇。”
玉水明扇逸出清风徐徐,他挑唇笑着意味悠长,“双生咒,定魂术,自然稀奇。”回头看那皎皎如月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对那女子笑道:“可惜了,今个本想尝尝醉沉香的佳酿,咱们走吧。”这会要是进去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他可是个知趣的人。
醉沉香,还是那间雕满美人的雅间,蔺相欢雀跃欣喜地瞅着景祐泽阴沉的脸,“啧啧啧,明知道不能轻易现身,公子你还是奋不顾身地出去了,就是被别人抢了先,没能抱得美人归哟。”
景祐泽不再看那白衣身影,皱着眉头问:“齐盛节不是还有一个月么?”
蔺相欢笑容一敛,“是,”随后思虑一转,瑞凤眼微睁,“那人是……”随后又换上那副浪荡不羁的表情,“怪不得你不着急,那人应该就是陌煌国月祭司了。”在陌煌国,祭司身为天命者,身份尊贵却不能与凡俗女子成婚,以免污浊神明。他就说嘛,以公子那小肚鸡肠怎么能忍到现在不出阴招。
“现在我知道你当初为何要留在这醉沉香了。”景祐泽执起茶盏慢饮,菱唇沾了些水色轻声道,“颅内盈酒,沉沉不需动。”
蔺相欢笑容僵住,直直瞪着那风华无双的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次安排不能有任何差池,兵部有白沫注意着,你留心搜集这里的消息,就算这祭司有改天换地之能,在这里,动摇我的计划,绝对不能。”
蔺相欢躬身应了,然后听见他又说道:“查查那疯马,这种巧合不可再有第二次。”
公子说不可再有,那就是要用血来证明了,果然,朝丹在公子心里占据的位置如此之重。他一一应下转身就去部署。
月祭司……桃花眼闪过冷色,最好不要妄动,否则就算是得罪天命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
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
昏昏沉沉间她好像回到了这原身的幼年时期,在一个很环境极为熟悉的村落里一间茅舍内,她被一位女子抱在怀里拿拨浪鼓哄着玩耍,不远处玄衣男子身姿卓然,但是手里挥动的锅铲生生在那份潇洒上添了些凡尘之味。
女子怀抱很暖很温柔,像极了前世她母亲的感觉,她想回头看看女子的面容奈何这小身体并不受她的支配,她只好按着原身的意思流着哈喇子瞅着即将出锅的食物。
玄衣男子先端过来一碗橘沫鸡蛋奶冻,“熙儿今天饿了,眼巴巴瞅着呢,你先给她喂吧。”
怀熙无语,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但是看到那色香味俱全的冻子立马抛掉心里的碎碎念。
女子撒娇,“就想着你的小情人也不管我了,你不爱我了,哼。”嘴里虽然这么说,还是舀起冻子小心翼翼地给她喂着。
玄衣男子笑着摸摸女子的小脸,“貌似昨天晚上我怀里的小情人得了很多爱来着。”女子转头咬了口脸颊边的手指,男子夸张地哎呦一声,笑得很是愉悦。
场景一晃,怀熙眼睁睁看着奶冻子一瞬间消失了,心里泪流,尼玛好得让我尝出个味来再消失啊。
这次两人奔走在树间的林子里,男子左手抱着她右手护着女子。
“我们分开走吧,你抱着熙儿先去山神庙,我随后就来。”
“你休想骗我。”女子揪着他的衣襟不放,怀熙虽然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却也感觉得到此时男子在安慰地笑着,女子伤心地哭着。
“雪儿,角宿当中,心宿尾宿现西南方,乃大凶之兆,为夫此生有你足矣,只是天妒鸳鸯,只能来世再续前缘。”他搂着她们,轻声细语如诉情话,然而女子听了抽泣一声狠狠道,“你生是我的人,什么来世什么天兆统统都不算数!”
男子叹息只好带着她继续逃,然而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手刀起于脖颈之后,落下的一瞬间女子闪身躲过,双眼通红地瞪着他。
“雪儿,你听我说,此时危急我命不久矣,然还可用天命之力改一次命数,好好活下去,听话。”
“绮里渊,你太残忍!”
两人正僵持不下,孩子“哇”地大哭出来,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阿娘”,怀熙觉得这声叫喊完全是因为在原身上感受到生离死别,所以情绪也被影响得很是哀痛。
女子低下头看了轻声哄着她,忽然抬起小脸看着男子道:“你将熙儿命数改了吧,我必然要跟着你的,这是谁也改不了的命数。”
男子攥着她的手,眸子紧紧凝着他的妻,刚才他在选择的时候确实只想到要让妻子活下来而并没有考虑到孩子,只因为,这是他毕生爱着护着的女人,生死面前,现实残酷。
思考片刻他点了点头,女子破涕为笑抱着他的腰欢喜地不撒手。
怀熙被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男子抚了抚她的发顶,口中轻轻呢喃,听起来好似梵唱。
她闭上眼之前,看到女子笑中含泪,诱人的红唇无声地说着两个字:熙儿。
熙儿!她猛地睁开眼坐起来,浑身湿透大汗淋漓。
一缕月光照在她涟漪流霞的眸子上,幽冷神秘。
她想起,玉碎村那个齐大婶最后对她说的两个字,那口型分明是,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