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一大早就到了暖阁,这时天才蒙蒙的发亮。
这个时候,园主应该还在睡着。
那晚上,园主问她,何代怎么样?
在夏月心里,对于何代,她总是觉得自己高攀不上。
当初懵懵懂懂的自己,已经将青春全给了那人,现在已经二十多了,早就已经过了少女最懵懂的时候了。
这样的自己,如何与公子匹配?
放下这不说,就算自己真的顺了这颗心走,又如何?
公子不会嫌弃自己吗?
答案是肯定的!
残花败柳!
风花雪月!
蛊惑人心!
破坏家庭!
……
这些词她已经不想再听了,就算她能承受这些流言蜚语,又怎么能把公子拖下水?
纵然公子如玉,自己也再不能放肆了。
“这么大的一个女孩子,叹气做什么?”
一女子身着绯色衣裙,外加淡蓝色的披风,踏着雪,撑着纸伞,在三里外的地方轻声说道。
夏月说不出这样的感觉。
七年前见这女子,她便是这幅模样,现在再看,她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
姣好的身材,美丽的面貌,如墨的发丝,精致的五官,优雅中透着调皮,优雅中透着古灵精怪,那是现在的她吗?
不,好像不是。
她的五官依然精致,只是步调不再轻快,每一步都显得沉稳。
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姑姑。”
夏月启唇,缓缓说道,不知怎的,眼眶有些泛红。
“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想掉泪啊!”
“姑姑,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女子虽美,但是却是那种病态的美。
病殃殃的,如弱柳扶风般,又犹如这风雪中绽放的一朵牡丹。
红得耀眼,美得火热。
但是却不能再用牡丹来形容她了,至多算是一株桃花罢了。
桃之夭夭。
可是桃花,怎么能出现在冬季呢?不适合的,冬季太冷,会夺了它的生命!
“小月,你七年前应该就知道了,姑姑的身体就这样了,只能用心调理,保证不影响自己日后的生活,它不会痊愈的了。”
女子依然在笑,似乎在说的人,不是自己,似乎这么严重的病情,和自己没有关系。
“可是,你当初来的时候,明艳动人,根本不是这种样子的!”
夏月从五岁起就在乐柳身边,她不曾想,她会变成这样!
“小月,我很难出来一次,你知道的。”
女子淡淡开口,声音清透,直击夏月的心房。
“我知道的,对不起,姑姑,是小月儿意气用事了。”
夏月身为堂堂浣月楼的楼主,月园的月主子,如今在乐柳面前,就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抬不起头。
“我给你看看吧。”
绯衣女子从护手的锦毛里伸出双手,走到夏月面前,替她查看起伤势来。
“姑姑?”
姑姑这是要做什么?
“虽说是七年之约,但是三年前,我曾让人来给你送过一份礼物。”
乐柳连眉也没抬一下,闭目为她把脉。
“三年前?那人,是姑姑派来的?”
“算是吧!”
园主后面透漏,那灵泉有滋养身体的功效。
原来是姑姑。
……
“奇怪!”
“怎么了?姑姑?”
“你的伤怎么好的这么彻底?”
就算是灵泉发挥了作用,也不至于发挥得这么好,彻底修复了夏月右手臂的骨骼,而且,就连身体的筋脉,也比以前更加通澈了。
“姑姑,凤园园主又回来了!”
乐柳的手一抖,险些打落了暖阁里的瓷杯。
这个无论做什么都不动声色的女子,此时,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连凤儿?”
“不是。”
夏月摇了摇头,怕自己不小心触了姑姑的雷区。
“姑姑,凤园是不是曾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园主是不是和你有什么过节?”
除此之外,夏月想不到她们二者之间还会有什么关联,能让她这么失色?
“你说的是连凤儿?”
“嗯。”
“她是一个性情中人,若不是,她当初也不会收留你了,对于这点,我很感谢她。”
“当初,也只有园主肯收留我,虽然我知道,当初,她并不是很信任我。”
“嗯。”
“所以姑姑,若是你们真有什么过节,请解释清楚好吗?夏月只有你这么一个能记得的亲人了,而园主,也是我发誓誓死效忠的人,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
乐柳有一瞬间的发怔,看着夏月那担心的眼光,不禁有些失笑,这孩子,想得很多。
“我和连凤儿还能算是姐妹,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别多想。”
乐柳放下夏月的右手,收了收东西。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草药,搁置在桌子上。
“姑姑,你要走了吗?”
“嗯,总不能让别人起了疑心。”
“姑姑。”你以前不会考虑这么多问题的,看来岁月的确不饶人。连你的性格,都能被磨成这样。
“怎么了?”
“没事,谢谢你为我送药。”
乐柳对着夏月。
不,是他对不起你,这笔账,我也有义务来偿还。
乐柳终究是出了阁楼,她虽不舍,她虽不放心,却还是抵不过,内心的重担。
夏月看着那抹身影慢慢消失,终究没说出那句话。
姑姑,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了他了,你是不是也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