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什么意思?你冲动了一把,千绝峰就要塌?!这两者有必然联系?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千绝峰好好的为什么会塌?!也不对,千绝峰竟然说塌就塌了?你确定你这不是在逗我?
饶是夜离殇此时也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颇有种风中凌乱之感。他木着一张脸,自己都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开口:“既然这样,那你还不跑?”
风燃林四十五度角望天,看见头顶一堆砂石屑末扑棱棱落下,然后被夜离殇的手挡住,她咳嗽了一声,很郑重地点头:“你说得对,看这样子,我们是的确得跑了!”
所以,你之前难道还觉得一座山要塌,身在山腹中的我们不跑也是没有关系的?!
地面震动,沉闷而冗长的轰隆巨响由低转高,倏然而近。擂台附近或苦恼或无奈或怒恨的人们感到不对,纷纷将心神从思绪中抽出,疑惑而警惕的目光从上而下快速在周围环境扫视一遍。然后,不约而同地紧盯着脚下的地面。
与此同时,比之反应更敏锐的华凉等人率先失色,失声惊呼:“快跑,千绝峰要塌了!”
话音刚落,闷长的巨响终于传至脚下,天摇地晃,山石碎落!
“跑啊!”
场面顿时极度混乱起来,大地龟裂,无数碎石混着尘泥恍若雨点般泻下。在山石崩裂的背景下,无数惊呼咒骂都被掩盖在轰隆不断的巨响中,死亡威胁之下,所有人都提起百分之两百的功力,以最快的逃命速度尽一切可能远离这片夺命般危险的区域。
感谢最终决战的超高标准,剔除了那些武功不入流的人物,以至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没几个是会拖后腿的。
山摇地动,剧烈的震荡传到一直很远的地方。
同盟城外百里,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内,须发皆白的老者盯着木桌上摊开的地图,眉眼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丝毫情绪变动。忽然,地面晃动起来,屋顶上的尘灰簌簌下落。老者心中一悸,莫名难受起来,他几步来到屋外,直觉地将目光投向同盟城的方向,尽管在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名衣着寻常的男子飞速来到院内,他面色焦急,步伐带着一丝罕见的仓皇。他看见站在院中的老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有些艰涩道:“尊者,同盟城刚刚传来消息:千绝剑毁,千绝峰塌!”
老者身形微晃,半响地沉默,他问:“你刚刚,说什么?”
男子将最后八个字重复了一遍:“千绝剑毁,千绝峰塌!”
“毁了?”老者呢喃着这两个字,枯槁的手指微微轻颤,他似乎想往前行,然而步子迈到一半,却猛然间回过神来,他陡然变了方向,转身,回到屋中。他的表情重归平静,眼底透出的光莫名的冷。
他轻喃着:“毁了也好!毁了,也好!”
他铺开一张信纸,蘸满墨的笔悬在其上,却在下笔之时指尖微颤,滴下几滴浓稠的墨点,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面上一切情绪归于虚无。
一道一道指令落于纸间,当最后一笔写完,一把将笔掷下。他垂着头,所有的表情隐在愈来愈盛的黑暗里,再也看不清。他轻喃着:“毁了,也好!全毁了,才好!”
千绝峰脚下,狼狈万分逃出生天的众人拖着伤体望着眼前残败的景象久久不能回神。
千绝峰并未完全倒塌,而是从半山腰地形陡变的那处山石开始崩碎,砸落流泻下的砂石将整座山峰包括山脚下方圆五里全部埋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千绝峰被誉为武林圣地,附近并无民居,又因昨日那一场险些失控的混乱,使得千绝峰警戒拉到最高程度,杜绝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决战之时在山脚乱晃的可能。因此,在这场倒塌半座山的可怕灾难中,死伤人数竟是低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然而,在这一刻,看着曾经巍峨奇险的山峰化作一片荒芜的废石堆,奇花异草参天古木和人工修建的亭台楼阁一起埋葬,所有人原本逃出生天的喜悦全都消失不见,只余满腔的悲凉仓皇之感,难以消散。
千绝峰是武林圣地,是江湖数代人扎根灵魂中的信仰,而今,他们的信仰,塌了!
水汽模糊了视野,不止一个人控制不住泪盈满眶。
而在这一片萧瑟的氛围中,从巨大打击中终于回过神来吴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红着眼睛扑上一片废石堆。一个不慎,他被一块碎石绊到在地,挣扎了几下,却依旧没有爬起来。他愤怒地用拳头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他近乎地疯狂嘶吼道:“风燃林!风燃林!是你!一定是你!你竟然敢!竟然敢!”
“吴明,千绝峰塌事关重大,没有证据你不要妄下结论!”
吴明轻蔑而又疯狂地笑了,用恨不得生食其肉的语气一字一句道:“除了她,还有谁?!还能有谁?!”
他将内力注入声音,下一句话瞬间覆盖大半个同盟城:“妖女风燃林于武林大会最终决战毁圣剑致使千绝峰塌,罪大恶极,人神共愤,武林盟以上届武林至尊古蕴之名发绝杀令,凡属武林之人,见之,杀!”
最后一个字在空中久久回荡,从中央擂台上下来的人仿佛找到怒气宣泄的对象,他们红着眼眶,尽皆发出一声嘶吼:“杀!”
群情激愤,华凉等人面面相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反正以那位的本事,就算与整个武林为敌也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