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他再次重复呢喃着。
风燃林看着他握紧她手腕的手,一般情况下她的视力并不受光线的影响,所以她能看清他因过度用力下发白的骨节,看清他的臂膀已成一种僵硬的扭曲,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将他手指掰开的话会将他的手指掰断,或者说,只有将他手指掰断了,才可能掰开他的手。
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活下去的执着深深刻进灵魂,所以才能在完全昏迷之后丧失行动能力之后只凭一点微末本能试图抓住所有可能生的希望。
跟她多像,风燃林想。
然后开始叹气,唉,掰断人家手指这件事实在太残忍了,作为一个已经决定要做一个三好五美的好公民来说实在太凶残了!所以,试试看,也许真的能救呢?
可是心情好不爽,她伸出手指对准他胸口,不是对准完好位置,而是对准那块正在冒血的伤口,我戳,我戳,我戳戳。冒血的伤口开始飙血了……
即便受到这么凶残的对待,躺着的那位依旧半点别的反应都没有,抓紧她的手力道丝毫不松,唇齿间未有丝毫痛苦的呻吟,仿佛痛苦已成习惯不值得耗费丝毫心神,又仿佛痛苦已然麻木早已屏蔽在感觉之外。
风燃林看着飙血的伤口,有些讪讪地点了他的穴道止血,然后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指,忍着极大的厌恶才克制住自己想立刻擦干净的冲动。她讨厌血,非常讨厌,可惜的是她大半辈子都和鲜血结下了不解之缘,别人的血自己的血总能有事没事就往她身上黏,太恶心了。
风燃林深吸一口气,纤细的手掌伸出,在黑夜中泛出丝丝玉白的荧光,点点鲜红的血珠在她指尖凝结,散出柔和的微红光彩。
地面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方圆丈许之内的几株模样相当普通的小草褪去山野里的伪装,散发蓝紫微光的如玉透明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风燃林手掌方向伸展拉长,贪婪地吸收着她手心溢出的些微纯净灵气。
山野多灵草,只是灵草多有几分神智,极擅伪装与隐匿,凡人几乎不可能得到。只有用纯净的灵气为引,才能引出它们本来的模样。
当然凡界灵气贫瘠,所生灵草等级极其低微,有点修为的修士只怕就看不上,但对于凡人绝对是洗筋伐髓的大补之物。起死回生不可能,让只剩一口气的重伤中毒的某个人重新活蹦乱跳,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行性的。
风燃林手掌玉白荧光更浓一分,那几株灵草愈加欢快地伸开枝蔓想缠绕住她的手掌。风燃林在此刻指尖一点,经过她些微溢出的灵气净化的血珠蓦地下落,几株灵草顿时哄抢起来,其中一株周围荧光最盛瞬间就把血珠吞没。
吞了之后才发现,貌似有点不对劲,这血杂质也忒多了点,纯净的灵气只有表面那么一层,于是整株草都开始不好了,只见它如玉透明的茎秆迅速变得斑杂,表层荧光迅速褪减直至完全消失。
十几年修行毁于一旦,要不要这么坑爹!
更坑爹的是,它整株草都蔫了,还有人断了它的根基!噢,这世界上简直没有比它更悲催的灵草了,如果它能留下遗言的话,它一定要告诫后人,做草不能贪吃,贪吃遭人坑。
风燃林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决定要救人就不能一不小心把人给治死了。灵草蕴含的灵气绝对不是一个身受重伤只剩一口气吊着的人能承受的了的,所以必须先以凡物降灵,而它吸收的那滴血还可以提高灵草与人体的契合度,一举两得。
看着差不多了,风燃林就将灵草拔了,揉成一团直接把人嘴掰开塞进去,好了,完工。
如果你还死了,那是你生来就没有福气,风燃林毫不客气地想。手指往他僵硬的胳膊上一戳,他握紧她的手瞬间失力,软软落下。风燃林站起,抬脚就将自己鞋上的粘着的泥往人家衣服上蹭,然后拍拍手,走人。
遥远的夜空渐渐露出无数星辰闪耀,密密的星光在茂密丛林枝叶的遮挡下,只零星漏下些许。晦暗的山野中,点点萤火闪烁,带着一种神秘美丽。
只有些许虫鸣起伏的寂静山林,突然间,虫鸣戛然而止,无穷的喧闹却在刹那间在山林中央爆开。就像石子投进湖水,泛起的涟漪迅速往四周扩散。
“主子,有埋伏。”尖锐的声波四散开来,在这片寂静山林拉开鲜血四溅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