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燃林不舒服地扭了一下身子,有些不悦地看了眼她指着夜离殇的手,垂眸淡淡道:“你本来在华彩阁就可以下手,为什么偏偏要绑我们来这呢?”
未等女子解释,她接着道:“哦,是我忘了,你说过你还有个丈夫的,想必是不愿连累到他,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私仇了?”
“是!”女子垂着头,晶莹的泪珠滚落到地面,混着尘灰化作一个个斑驳的印痕。她道:“我的仇我自己报,我的罪,也该我自己担!这一次遇见你们实属偶然,我丈夫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刚刚那些话其实也是和我说的吧!你不敢杀我一起灭口,害怕瞒不过去,叶青渊震怒之下,拿你一家出气?所以,你想让我同情你理解你放过你,或者最不济在最后关头为你说情?”
“不敢!我自知此次难逃一死,但这件事,本就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无辜?”风燃林咀嚼着这两个字,语气有些莫名,随即她轻轻一笑:“可是,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呢?”
她阖起双眸,轻声道:“在我陷入追杀的时候,是夜离殇为我御敌;在我想玩想闹的时候,是夜离殇给我支持;在我乱发脾气的时候,也是夜离殇千般容忍,万般退让。你又跟我有什么关系,竟认为我会为你而厌恶他,放弃他?是凭‘道义’这两个字么?可惜,在我眼里,这两个字什么都不是!你该庆幸你刚才那两刀没伤到他,否则,他损失了一根毛,我都要从你身上找补回来!”
夜离殇周身弥漫的冷意顿减,冷寂的眸中微微泛起一丝柔色。风燃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当然,如果他自己本事不济,伤到一刀,我会给他多划上十刀长长记性的!”
那女子脸色顿变,眼中仇恨之色浮现,她指节攥得泛白,恨声道:“真没想到你竟也是这般没有丝毫人性之人!真是枉受庄主看重!”
风燃林并不在意,叶青渊看重她是他的事,她接着道:“其实我比较奇怪的是,夜离殇是杀手,干的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活,你的仇人与其说是他,不如说是花钱买你爹命的人。你怎么偏偏就这么恨他呢?”
那女子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屋内光线暗淡,房梁上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的面容,让她的表情更显阴戾。她语气诡沉,有种森冷的鬼气:“哦,那个人啊,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他了!”
话落,她全身内力运转,举刀就向夜离殇胸口刺去!显然,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而她,早已下定决心!
刀尖在距夜离殇胸口三寸外骤然凝滞,掌事娘子面色狰狞,使尽全力却无法令手中利刃向前寸进。于此同时,夜离殇周身罡风涌起,绳索节节寸断,他抓住掌事娘子的手,一掌印在她胸口。
女子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出去,撞墙落地昏迷。
夜离殇却未看她一眼,身影一动,掠向半空,寒剑出鞘,划出一道森白的剑痕!
锵!
一声金属交击之音乍响,光线昏暗的阴影处陡然亮起一片剑光残影,超出极限的速度几乎化作夜之闪电。
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男子像是凭空出现,转眼便过了十招,夜离殇一脚蹬在房梁上,身体回旋,却又瞬间出现在三步之外,快得让任何人反应不过来。他剑势陡变,眨眼逼近人额前半寸之地!
“夜离殇,停!”
鼻尖冷汗滑落,男子看着停留在额前寒白的剑刃,心跳一瞬失控!他停在原地喘息了一下,才小心地伸手想移开指着他额心的剑尖。夜离殇冷冷看他许久,在男子的手将要搭上他的剑的时候,骤然收剑回鞘。
他表情冷淡,不知为何男子却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嫌弃二字,仿佛在说: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剑!
男子摇了下头,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抬起的手顺势抹了下从额心伤痕流下的血。他道:“夜离殇,我倒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看来你和闵首领关系匪浅的传言也不是胡说八道的了?”
夜离殇目光冷冷:“不要废话!”
“是,我有要事要和你说。”男子说着,看了风燃林一眼。此时,她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颚,之前绑住她手脚的绳子毫无意外地碎成了粉末,堆积在她脚下。
夜离殇并不理会他的暗示:“我的事,没有她不能知道的!”
荆戈笑了一下,但大约是不常做这个动作,肌肉有些僵,倒显出两分皮笑肉不笑的嘲讽来:“你倒是变了许多,以前可从没听过你说这么长句子。”
夜离殇抬眼看他,直盯得他连连后退两步,将剑横举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动作。
“说!”他淡淡吐出一个字,脸上没有露出其他的表情,但那双冷漠得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睛告诉荆戈,若是他说的话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今天他可不一定能走出这个屋子了!
“呵!在说我的事情之前,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叛出第一楼?”荆戈暗沉的眼中一片阴霾,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眼底深处涌现克制不住的恐惧和愤恨,“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夜离殇没有回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荆戈牢牢注视着他的神色,没有丝毫收获,许久,他脸上露出一丝挫败,接着道:“你也发现了是不是?那个藏在第一楼毒沼下的秘密!你发现了,你逃了,现在我就成了顶替的你的那个!”
“什么?”出声的是风燃林。
荆戈侧头看她,脸上的肌肉在想起那些恐怖的东西后,僵硬得有些狰狞。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吐出两个字:“冥、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