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了?
他说:“这是你的诗稿吗?”
是谁将种子遗忘在贫瘠的土壤,开出了错误的花,是谁将清风误放,吹一池碧波成滔天波浪?
错了吗?所有人都说是她错了,她想的确是她错了。可就是割不掉,放不下,忘不了。
“惜花公子,你看什么呢?”他戏谑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那日他们一见如故,那日他们谈诗词歌赋,论天下大势,他是年少才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她是少年时代入修真门的南昭羽公主,眼中的世界却出奇地契合,相识数日就仿佛已成了一生知己。
她说她号惜花,想起的是那日牡丹园林里花开灼灼的美好。他目光微讶,此后经常用戏谑调侃的语气唤她“惜花公子”,而她喜欢这样毫无间距的亲昵。
而那一刻,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耳侧,她不自然偏过头去,脸上发烫,用尽量若无其事地声音回答:“没什么?”
他却顺着她目光看去,看到旁边小摊上一支式样别致的玉簪,他笑着道:“哦,原来是想心里哪位姑娘了。”
她薄怒,拂袖离开:“胡说什么呢!”
“哎,别不好意思嘛。等等,哎,你等等我。”他从身后拽住她衣袖,故作气喘吁吁道:“你还真不等我啊。”
他拉过她的手,将微凉的一物放进她的掌心:“想姑娘又有什么?干嘛不好意思。喏,给你,这玉簪是挺好看的,送给你心上人她一定高兴。”
她怒,想将这东西甩开,手却不听使唤地将它紧紧握住,心里仿佛被蜜糖一点点地填满,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想到这里,她嘴角也禁不住地向上翘了一下,随后又蓦地沉寂,心脏一阵阵地抽痛,像当初那罐蜜糖凝固成一把把尖锐的刀,将她的心一点点切割得支离破碎。
那夜风雨交加,那夜雷电轰鸣。
他一身的血和着浇在他身上的雨一起流下,染血的剑锋被雨水冲洗得雪亮,在电光下映出一片森白的寒,他看她的目光早已不复当初的温和柔软,恨与怒交织成一片漆黑阴冷的暗夜冰原,他说:“羽染惜,今日你我恩义尽断,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怪我刀剑无眼!”
她笑得癫狂:“如果我不呢?!叶青晨!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他看着她在森白电光下惨白一片的脸色,目光冷冷,语气平静到极致竟是再也没有一丝感情波澜,他说:“我能杀得了自己。”
能杀得了自己?哈哈,能杀得了自己!
到最后,他宁愿死,也不想和她在一起!
她捂着胸口,脸色一下惨白如纸,那到底她又在坚持些什么?!又能坚持些什么?!
手中的玉簪依旧别致漂亮,但早已不复当初回忆里明媚的天青色,她眸中水汽氤氲,泪珠沾上睫羽,慢慢滴落。
她苦涩笑笑,问自己,何必呢?她是早已超脱凡尘的修真者,她南昭封号最尊贵的昭羽公主,何必眷恋一分求而不得的爱恋,何必执着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凡界男子?
何苦?!
她手掌慢慢倾斜,玉簪从她指尖滑下,结束吧,这求而不得的苦痛。
外面阳光灿烂,湖面清风徐徐,诗会依旧热闹,时不时爆发一声声叫好声。有清秀的婢女小厮执着船桨划着一叶扁舟在中心君子画舫和周边船只间穿梭,接过将要参与诗会的才子才女们。
清凉的湖泊间不时响起一声清脆的问候:“徐公子来了,我家主人念您良久,还以为您事物繁忙,今年不来了呢。”
“岂敢岂敢,阳城诗会乃一年一度的盛会,再忙在下也得来一趟啊。”
······
“几位公子也是来参加诗会的吗?”
“正是,久闻阳城诗会盛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只不知诗会到底有何规则?”
“无甚规则,不过唯才而已。请公子以今日诗会为题作诗题词一首,限时一炷香,各位请。”
几人冥思苦想,不久,有一人忽而一拍手,喜道:“有了!”
他昂首挺胸,目光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正欲积酿饱满感情吟诗一首,却忽然湖中一声声惊叫连起,那惊呼声初时只遥遥在岸边响起,不多时已传往湖心连成一片。
平静的湖面水波突然漾起,荡得小船一摇一晃,那位公子没站稳往前一倾险些没栽进水里,幸好被身边同伴拉住了。
他登时就怒了:“怎么回事?”
身边同伴拽了他一下,指着左前方:“快看那!”
他顺着方向望过去,不禁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