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无动于衷靠着墙喝起闷酒的除了舅公，别无二人。傍晚陪伴他身侧的舅婆忙着回去喂鸡鸭，赶牛回牛栏，也跟像旁人趁着天未暗早早回去。无人陪伴他身侧，独自一人坐在摆满桌椅的大屋，显得尤为孤单。
耍起性子，奶奶忙碌起来无力顾及，旁人也怕惹恼了他，都离得远远。
厨房熬粥做宵夜的大姐雪琼走了上前，好心问道“舅公，瘦肉粥快好了，要不要先来碗？”
舅公摆摆手，欣慰笑道“还是琼妹你有良心，都知道来喊舅公喝粥，也不会看不起你舅公，比你妹强多了”
听到这话，雪琼后悔了，不该自寻烦恼招呼他，笑道“晴妹身体不好，喝不得酒，您要不要喝碗粥，我给您盛去”
好不容易有人理他，舅公愤愤不平，让雪琼给他评理“小灾小病喝点酒，什么病痛都没有，你说晴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喝一口总比不喝好吧，一口都不喝就是不给你舅公我下台”
理直气壮强逼别个喝酒他还有理，开口闭口说别人不给他面子，雪琼气不过，便道“酒伤身体，晴妹还小，喝不得，您可以找喜欢喝酒的人一起喝，啥事也都没”言外之意即是不找雪晴喝，便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看舅公身体比啥都棒，喝酒比吃神仙丹药好百倍，就是年纪小我才让她慢慢练，长大后出去应酬谁跟她练？不识好人心，多少人等着我教，我还不看不上眼”舅公不屑道。
雪琼懒得开口回应。
舅公继续嘲讽“都不知道江湖险恶，舅公这是教你们聪明点，别出去被人卖了还不知咋回事，好的不学，专学给别人甩脸色，老师就是这么教的？”
扯来扯去，还扯到人品，雪琼面无表情道“树要皮，人要脸，我们老师说，脸面要自己争取，自己都不想要，别人还怎么给？”
怒气没处发的舅公拍起桌子，怒道“我这是教你们怎么做人，还老师说，谁是你老师？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教出只会忤逆长辈的学生，尊老爱幼会不会？书都读那去了？”
“那您教别人去吧，我们消受不起”雪琼说完，转身离去。
见一个个对他爱理不理，无视他的存在感，舅公气的满脸胀红，顿时发起酒疯，把眼前的桌椅踢翻，还不出气，干脆拿着木板凳咂了起来，嘴里嚷嚷雪晴姐妹不给他面子，看不起他。
屋外忙活的大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纷纷跑了回来，把怒火未消的舅公拉扯开来，手脚被束缚，破口大骂“大的不懂事，小的狗眼看人低……”
得知缘由，奶奶没好气瞥了眼站在母亲身旁的大姐雪琼，“你惹他作甚么？闲着没事把地面清扫一下”连忙上前安抚怒头顶几乎冒烟的舅公。
好心没好报的雪琼心里满满的委屈，“我问他喝粥做错了吗？他逼晴妹喝酒，是晴妹的错？他倚老卖老怪得了谁？”
被安抚下来的舅公听到这，又怒了“我教她喝酒是给她面子，是教她如何做人……”
为老不尊，三番四次撒酒疯埋汰雪晴姐妹，母亲怒气憋到临界点，冷笑道“呵，我养的女儿何曾轮到你来教？外面还有一大堆活要干，我们母女可没时间在这耗着”说完后，母亲拉着雪琼离开。
眼见舅公猛地抓起凳子砸，爷爷一把抢了过来，沉声道“够了，吵吵闹闹成什么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点即着的硝烟，愣住的舅公，顿时怒目圆睁，被人顶嘴，以为别人看不起他，比杀了他还难受，借着酒疯准备闹个够本，奶奶手忙脚乱安抚，烦躁道“让他出了这口气啥事都没有，被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客大欺主，奶奶的纵容让他变本加厉。
长辈在场，作晚辈的断没有开口的机会，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雪晴带着两个小的，众目睽睽之下把三坛酒放下八仙桌。
把塞子拔开，醇香浓郁的酒味缥缈空中，推到他跟前，一脸你就不敢赌神情，叫嚣道“不就是要喝酒吗，您要是把这三坛喝完还没醉，舍命也跟您拼了，要是喝不完，那不好意思，您就得自个受罪，敢喝吗？”
话落，一片哗然，除了奶奶，无人出来阻挡，舅公的蛮不讲理，平日愤世嫉俗让在场的人对他没了耐心，几乎引起公愤。
舅公目露不屑，拿起坛子直接灌，喝酒如饮水，这点还能难得到他？抱着要让所有人对他大开眼界，不敢漠视他，誓要夺回面子，咕噜咕噜如牛饮。
喝了一坛，直呼痛快，奶奶见劝不住，干脆甩手，让他喝个够，而酒精度数才十五，可在数量多，第二坛空了，一个忍不住，跑下天井翻江倒海，酸臭气味扑鼻。
“别喝了，喝这么多有害无益，喝碗粥就好了”奶奶眉头紧皱，着急道，急急忙忙走下去，把晕头转向的舅公往厨房推去。
“老子还没醉”推开扶着他的奶奶，踉跄走上厅。
不成功便成仁，要是这么认输，以后都抬不起头来，舅公暗恨道，硬撑把最后一坛塞子拔掉，摇摇晃晃继续灌，每喝一口，吐一口。
喝的人痛苦，看的人心神备受煎熬。
“晴妹，让你舅公别再喝了，再喝出事了”见舅公连胆汁几乎都要吐出来，奶奶既委屈又心疼，这是她娘家亲人，她们不理解就罢，还合起来整他，怎不让她伤心？
雪晴瞥了眼奶奶，转眼看向舅公，平静道“剩下的还是别喝了吧，不如留到下次？”
她的话听在舅公耳里，无疑猫哭耗子。
对喝酒也产生了恐惧，吐得天昏地暗，无奈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说不，誓要耗到底，把心一横，一喝到底，酒从嘴边哗啦啦往下流，坛子着地，碎片如花开遍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