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早晨下起了小雪，飘落的雪花才触碰到肌肤上瞬间就融化了。
一大早，丁一就看见站在酒吧门口发呆的苏晴，伸在半空中的右手上淌下一道道细流，手已经红的发胀。
丁一拿下自己的围巾，把苏晴的手擦干，裹在里面，“发什么呆啊，你这是在接雪花还是在积水呢？”
“一不小心就愣神了。”苏晴笑着说道，抽出围巾里的手，往自己身上抹了抹，“别用围巾啊，它湿了你还怎么戴。”
“我没事，也没那么冷。”丁一把围巾随意的丢在一旁，无所谓的说道。
苏晴抬头看着天空，“我想了一个晚上，该面对的早晚都会来。”
“想好要去见他了？”丁一看着苏晴的侧脸，一切答案他了然于目，这才是苏晴。
“就算项野没出问题，项妈妈看到现在的我，应该也没力气再恨了吧。”苏晴低声说着，她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从来没有做错过，我都不知道你在自责什么吗？为项野活了那么多年还不够吗？”
从洛莹昨晚说出的那些话中，丁一大概猜到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说苏晴这些年的变化突然就能解释通了，她对项野有爱吗——是有吧，但其中的一部分却不是她自己，而是在代替项婉。
“有些话我想对他说。”苏晴看向丁一，眼中充满释然的笑。
……
苏晴再次站在熟悉的项家门口，却是第一次感觉有些异样，她攥紧又松开的手，迟迟没有按响门铃。
“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是丁一发来的短信。
苏晴回头看过去，丁一在车里对她挥了挥手，一副你安心去吧的模样。
“呼——”苏晴一个深呼吸，按响了门铃。
门开的很快，在看见项野妈妈的那一刻，苏晴所有的情绪似乎一下子都平静了，还是以前的那股亲切感让她觉得很心安。
“她恨你——”突然，洛莹的那句话出现在苏晴的脑海中。
苏晴回过神，身子不自主的退了半步，“您好。”很客气的打了招呼。
项妈妈整体苍老了许多，看着突然疏远的苏晴，也是一愣，“怎么这么客气啊，这里也是你的家，小晴。”项妈妈拉起苏晴的手，带她走进家里。
苏晴有些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叔叔呢？”
“还是要有人去忙工作的，这段时间都是我在家……照顾小野。”项妈妈转身走过来，手里端了一杯热茶放到苏晴面前。
“不用忙了阿姨。”
“喝点暖暖身子。”项妈妈眼中一如既往的慈爱。
这样的项妈妈让苏晴无法开口，她甚至开始动摇，洛莹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看苏晴视线移向了二楼，项妈妈说道，“小野还在睡，过会儿你再上去看他吧。”
“嗯。”苏晴有些慌乱的收回目光，点点头。
项妈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直到放下杯子很久，她才开口说道，“你家的事我很抱歉，没有帮上忙。”
苏晴始终低着头，有些话她要脱口而出，却还是咽回去了。她不想去看项野妈妈的眼神，因为她已经分辨不清里面的真实和谎言了。
“我还有你项爸爸都给你打了不少电话，但是孩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们吗？”
“好，那我问您——”苏晴看着项妈妈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看到几分破绽，“恨我吗？”
项野妈妈似乎没想到苏晴会问这个，或是说，她没想到苏晴会问的这么直白。
“我也是在您眼底下长大的孩子，就那么恨我吗？”苏晴又认真的问了一遍。
项野妈妈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死的是我，您会开心吗？”苏晴问的很轻。连续三个问题说出来，她也平静下来了。
“砰！”
楼上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
苏晴一惊。
紧接着又是一声！
项野妈妈着急道，“小野醒了，我上去看看！”
苏晴在项妈妈之前起身，轻声说道，“我去吧，有些话是要单独和项野说的。”
项妈妈明显脸是表情很不放心，“小野他现在——”
“您放心好了，我从来不会伤害小野。”苏晴说完，直接走上了二楼。
苏晴推开门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会面对怎样的项野，而她又会以怎样的状态去面对项野。
可是，当门打开那刻，苏晴看到项野——
她还来不及想些什么，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苏晴捂着嘴，却盖不住哽咽的声音。她站在门口，止不住的眼泪越哭越凶。
项野坐起身，扯着干裂的嘴唇，还是带着往昔温柔的笑意，“哭什么，太久没见有那么想我吗？”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她一起说过梦想，谈过未来，永远像太阳般耀眼的男孩——却，瘦弱的躺在床上，满脸的苍白。
“你走过来吧，我……现在没力气走到你身边。”项野红了眼眶，手紧攥着被角。
苏晴一步一步走向项野，每一步她都在回忆。不足十步，却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直到停在项野身边，她才问自己，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不是因为项婉，也不是因为项妈妈。
如果当初项野选择陪着苏晴一起面对，项妈妈是否会动容，一切都会过去？
如果苏晴没选择逃避，她坚定的站在项野身边不离开，那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否依然是当初的模样？
没有如果的话，就只能怪他们当初太懦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