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耳。动摇则谷气得销,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终不朽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经鸱顾,引挽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恰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阿善针术。凡医咸言背及匈藏之间不可妄针,针之不可过四分,而阿针背入一二寸,巨阙匈藏乃五六寸,而病皆瘳。阿从佗求方可服食益于人者,佗授以漆叶青散:漆叶屑一斗,青十四两,以是为率。言久服,去三虫,利五藏,轻体,使人头不白。阿从其言,寿百余岁。漆叶处所而有。青生于丰、沛、彭城及朝歌间。
汉世异术之士甚众,虽云不经,而亦有不可诬,故简基美者列于传末:
泠寿光、唐虞、鲁女生三人者,皆与华佗同时。寿光年可百五六十岁,行容成公御妇人法,常屈颈鷮息,须发尽白,而色理如三四十时,死于江陵。唐虞道赤眉、张步家居里落,若与相及,死于乡里不其县。鲁女生数说显宗时事,甚明了,议者疑其时人也。董卓乱后,莫知所在。
徐登者,闽中人也。本女子,化为丈夫。善为巫术。又赵炳,字公阿,东阳人,能为越方。时遭兵乱,疾疫大起,二人遇于乌伤溪水之上,遂结言约,共以其术疗病。各相谓曰:“今既同志,且可各试所能。”登乃禁溪水,水为不流;炳复次禁枯树,树即生荑,二人相视而笑,共行其道焉。
登年长,炳师事之。贵尚清俭,礼神唯以东流水为酌,削桑皮为脯。但行禁架,所疗皆除。
后登物故,炳东入章安,百姓未之知也。炳乃故升茅屋,梧鼎而爨,主人见之惊懅,炳笑不应。既而爨孰,屋无损异。又尝临水求度,船人不和之,炳乃张盖坐其中,长啸呼风,乱流而济,于是百姓神服,从者如归。章安令恶其惑众,收杀之。人为立祠室于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也。
费长房者,汝南人也。曾为市掾。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唯长房于楼上睹之,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长房之意其神也,谓之曰:“子明日可更来。”长房旦日复诣翁,翁乃与俱入壶中。唯见玉堂严丽,旨酒甘肴,盈衍其中,共饮毕而出。翁约不听与人言之。后乃就楼上候长房曰:“我神仙之人,以过见责,今事毕当去,子宁能相随乎?楼下有少酒,与卿与别。”长房使人取之,不能胜,又令十人扛之,犹不举。翁闻,笑而下楼,以一指提之而上。视器如一升许,而二人饮之终日不尽。
长房遂欲求道,而顾家人为忧。翁乃断一青竹,度与长房身齐,使悬之舍后。家人见之,即长房形也,以为缢死,大小惊号,遂殡葬之。长房立其傍,而莫之见也。于是遂随从入深山,践荆棘于群虎之中,留使独处,长房不恐。又卧于空室,以朽索悬万斤石于心上,众蛇竞来啮索且断,长房亦不移。翁还,抚之曰:“子可教也。”复使食粪,粪中有三虫,臭秽特甚,长房意恶之。翁曰:“子几得道,恨于此不成,如何!”
长房辞归,翁与一竹杖,曰:“骑此任所之,则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又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长房乘杖,须臾来归,自谓去家适经旬日,而已十余年矣。”即以杖投陂,顾视则龙也。家人谓其久死,不信之。长房曰:“往日所葬,但竹杖耳。”乃发冢剖棺,杖犹存焉。遂能医疗众病,鞭笞百鬼,及驱使社公。或在它坐,独自恚怒,人问其故,曰:“吾责鬼魅之犯法者耳。”
汝南岁岁常有魅,伪作太守章服、诣府门椎鼓者,郡中患之。时魅适来,而逢长房谒府君,惶惧不得退,便前解衣冠,叩头乞活。长房呵之云:“便于中庭正汝故形!”即成老鳖,大如车轮,颈长一丈。长房复令就太守服罪,付其一札,以敕葛陂君。魅叩头流涕,持札植于陂边,以颈绕之而死。
后东海君来见葛陂君,因淫其夫人,于是长房劾系之三年,而东海大旱。长房至海上,见其人请雨,乃谓之曰:“东海君有罪,吾前系于葛陂,今方出之,使作雨也。”于是雨立注。
长房曾与人共行,见一书生黄巾被裘,无鞍骑马,下而叩头,长房曰:“还它马,赦汝死罪。”人问其故,长房曰:“此狸也,盗社公马耳。”又尝坐客,而使至宛市鲊,须臾还,乃饭。或一日之间,人见其在千里之外者数处焉。
后失其符,为众鬼所杀。
蓟子训者,不知所由来也。建安中,客在济阴宛句。有神异之道。尝抱邻家婴儿,故失手墯地而死,其父母惊号怨痛,不可忍闻,而子训唯谢以过误,终无它说,遂埋藏之。后月余,子训乃抱儿归焉。父母大恐,曰:“死生异路,虽思我儿,乞不用复见也。”儿识父母,轩渠笑悦,欲往就之,母不觉揽取,乃实儿也。虽大喜庆,心犹有疑。乃窃发视死儿,但见衣被,方乃信焉。于是子训流名京师,士大夫皆承风向慕之。
后乃驾驴车,与诸生俱诣许下。道过荥阳,止主人舍,而所驾之驴忽然卒僵,蛆虫流出,主遽白之。子训曰:“乃尔乎?”方安坐饭,食毕,徐出以杖扣之,驴应声奋起,行步如初,即复进道。其追逐观者常有千数。既到京师,公卿以下候之者,坐上恒数百人,皆为设酒脯,终日不匮。
后因遁去,遂不知所止。初去之日,唯见白云腾起,从旦至暮,如是数十处。时有百岁翁,自说童儿时见子训卖药于会稽市,颜色不异于今。后人复于长安东霸城见之,与一老公共摩挲铜人,相谓曰:“适见铸此,已近五百岁矣。”顾视见人而去,犹驾昔所乘驴车也。见者呼之曰:“蓟先生小住。”并行应之,视若迟徐,而走马不及,于是而绝。
刘根者,颍川人也。隐居嵩山中。诸好事者,自远而至,就根学道,太守史祈以根为妖妄,乃收执诣郡,数之曰:“汝有何术,而诬惑百姓?若果有神,可显一验事。不尔,立死矣。”根曰:“实无它异,颇能令人见鬼耳。”祈曰:“促召之,使太守目睹,尔乃为明。”根于是左顾而啸,有顷,祈之亡父祖近亲数十人,皆反缚在前,向根叩头曰:“小儿无状,分当万坐。”顾而叱祈曰:“汝为子孙,不能有益先人,而反累辱亡灵!可叩头为吾陈谢。”祈惊惧悲哀,顿首流血,请自甘罪坐。根嘿而不应,忽然俱去,不知在所。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少有神道。尝在司空曹操坐,操从容顾众宾曰:“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吴松江鲈鱼耳。”放于下坐应曰:“此可得也。”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操大拊掌笑,会者皆惊。操曰:“一鱼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放乃更饵钩沉之,须臾复引出,皆长三尺余,生鲜可爱。操使目前鲙之,周浃会者。操又谓曰:“既已得鱼,恨无蜀中生姜耳。”放曰:“亦可得也。”操恐其近即所取,因曰:“吾前遣人到蜀买锦,可过敕使者,增市二端。”语顷,即得姜还,并获操使报命。后操使蜀反,验问增锦之状及时日早晚,若符契焉。
后操出近郊,士大夫从者百许人,慈乃为赍酒一升,脯一斤,手自斟酌,百官莫不醉饱。操怪之,使寻其故,行视诸垆,悉亡其酒脯矣。操怀不喜,因坐上收,欲杀之,慈乃却入壁中,霍然不知所在。或见于市者,又捕之,而市人皆变形与慈同,莫知谁是。后人逢慈于阳城山头,因复逐之,遂入走羊群。操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不复相杀,本试君术耳。”忽有一老羝屈前两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许。”即竞往赴之,而群羊数百皆变为羝,并屈前膝人立,云“遽如许”,遂莫知所取焉。
计子勋者,不知何郡县人,皆谓数百步,行来于人间。一旦忽言日中当死,主人与之葛衣,子勋服而正寝,至日中果死。
上成公者,密县人也。其初行久而不还,后归,语其家云:“我已得仙。”因辞家而去。家人见其举步稍高,良久乃没云。陈寔、韩韶同见其事。
解奴辜、张貂者,亦不知是何郡国人也。皆能隐沦,出入不由门户。奴辜能变易物形,以诳幻人。
又河南有黮圣卿,善为丹书符劾,厌杀鬼神而使命之。
又有编盲意,亦与鬼物交通。
初,章帝时有寿光侯者,能劾百鬼众魅,令自缚见形。其乡人有妇为魅所病,侯为劾之,得大蛇数丈,死于门外。又有神树,人止者辄死,鸟过者必坠,侯复劾之,树盛夏枯落,见大蛇长七八丈,悬死其间。帝闻而征之。乃试问之:“吾殿下夜半后,常有数人,绛衣被发,持火相随,岂能劾之乎?”侯曰:“此小怪,易销耳。”帝伪使三人为之,侯劾三人,登时仆地无气。帝大惊曰:“非魅也,朕相试耳。”解之而苏。
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三人者,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妇人术,或饮小便,或自倒悬,爱啬精气,不极视大言。甘始、元放、延年皆为操所录,问其术而行之。君达号“青牛师”。凡此数人,皆百余岁及二百岁也。
王真、郝孟节者,皆上党人也。王真年且百岁,视之面有光泽,似未五十者。自云:“周流登五岳名山,悉能行胎息胎食之方,嗽舌下泉咽之,不绝房室。”孟节能含枣核,不食可至五年十年。又能结气不息,身不动摇,状若死人,可至百日半年。亦有室家。为人质谨不妄言,似士君子。曹操使领诸方士焉。
北海王和平,性好道术,自以当仙。济南孙邕少事之,从至京师。会和平病殁,邕因葬之东陶。有书百余卷,药数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荣言其尸解,邕乃恨不取其宝书仙药焉。
赞曰:幽贶罕征,明数难校。不探精远,歇感灵效?如或迁讹,实乖玄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