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举茂才,除细阳令。政有异化,举尤异,当迁为会稽太守,遭姊忧去官。后为司徒所辟,拜侍御史,卒。
雷义字仲公,豫章鄱阳人也。初为郡功曹,尝擢举善人,不伐其功。义尝济人死罪,罪者后以金二斤谢之,义不受。金主伺义不在,默投金于承尘上。后葺理屋宇,乃得之。金主已死,无所复还,义乃以付县曹。
后举孝廉,拜尚书侍郎,有同时郎坐事,当居刑作。义默自表取其罪,以此论司寇。同台郎觉之,委位自上,乞赎义罪。顺帝诏皆除刑。
义归,举茂才,让于陈重,刺史不听,义遂阳狂被发走,不应命。乡里为之语曰:“胶漆自谓坚,不如雷与陈。”三府同时俱辟二人。义遂为守灌谒者。使持节督郡国行风俗,太守令长坐者凡七十人。旋拜侍御史,除南顿令,卒官。
子授,官至苍梧太守。
范冉字史云,陈留外黄人也。少为县小吏,年十八,奉檄迎督邮,冉耻之,乃遁去。到南阳,受业于樊英。又游三辅,就马融通经,历年乃还。
冉好违时绝俗,为激诡之行。常慕梁伯鸾、闵仲叔之为人。与汉中李固、河内王奂亲善,而鄙贾伟节、郭林宗焉。奂后为考城令,境接外黄,屡遣书请冉,冉不至。及奂迁汉阳太守,将行,冉乃与弟协步赍麦酒,于道侧设坛以待之。冉见奂车徒骆驿,遂不自闻,惟与弟共辩论于路。奂识其声,即下车与相揖对。奂曰:“行路仓卒,非陈契阔之所,可共到前亭宿息,以叙分隔。”冉曰:“子前在考城,思欲相从,以贱质自绝豪友耳。今子远适千里,会面无期,故轻行相候,以展诀别。如其相追,将有慕贵之讥矣。”便起告违,拂衣而去。奂瞻望弗及,冉长逝不顾。
桓帝时,以冉为莱芜长,遭母忧,不到官。后辟太尉府,以狷急不能从俗,常佩韦于朝。议者欲以为侍御史,因遁身逃命于梁沛之间,徒行敝服,卖卜于市。
遭党人禁锢,遂推鹿车,载妻子,捃拾自资。或寓息客庐,或依宿树荫。如此十余年,乃结草室而居焉。所止单陋,有时粮粒尽,穷居自若,言貌无改。闾里歌之曰:“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
及党禁解,为三府所辟,乃应司空命。是时西羌反叛,黄巾作难,制诸府掾属,不得妄有去就。冉首自劾退,诏书特原不理罪。又辟太尉府,以疾不行。
中平二年,年七十四,卒于家。临命遗令敕其子曰:“吾生于昏暗之世,值乎淫侈之俗,生不得匡世济时,死何忍自同于世!气绝便敛,敛以时服,衣足蔽形,棺足周身,敛毕便穿,穿毕便埋。其明堂之奠,干饭寒水,饮食之物,勿有所下。坟封高下,令足自隐。知我心者,李子坚、王子炳也。今皆不在,制之在尔,勿令乡人宗亲有所加也。”于是三府各遣令史奔吊。大将军何进移书陈留太守,累行论谥,佥曰宜为贞节先生。会葬者二千余人,刺史郡守各为立碑表墓焉。
戴就字景成,会稽上虞人也。仕郡仓曹掾,杨州刺史欧阳参奏太守成公浮臧罪,遣部从事薛安案仓库簿领,收就于钱唐县狱。幽囚考掠,五毒参至。就慷慨直辞,色不变容。又烧鋘斧,使就挟于肘腋。就语狱卒:“可熟烧斧,勿令冷。”每上彭考,因止饭食不肯下,肉焦毁{惰土}地者,掇而食之。主者穷竭酷惨,无复余方,乃卧就覆船下,以马通薰之。一夜二日,皆谓已死,发船视之,就方张眼大骂曰:“何不益火,而使灭绝!”又复烧地,以大针刺指爪中,使以把土,爪悉{惰土}落。主者以状白安,安呼见就,谓曰:“太守罪秽狼藉,受命考实,君何故以骨肉拒抜邪?”就据地答言:“太守剖符大臣,当以死报国。卿虽衔命,固宜申断冤毒,奈何诬枉忠良,强相掠理,令臣谤其君,子证其父!薛安庸騣,忸行无义,就考死之日,当白之于天,与群鬼杀汝于亭中。如蒙生全,当手刃相裂!”安深奇其壮节,即解械,更与美谈,表其言辞,解释郡事。征浮还京师,免归乡里。
太守刘宠举就孝廉,光禄主事,病卒。
赵苞字威豪,甘陵东武城人。从兄忠,为中常侍,苞深耻其门族有宦官名势,不与忠交通。
初仕州郡,举孝廉,再迁广陵令。视事三年,政教清明,郡表其状,迁辽西太守。抗厉威严,名振边俗。以到官明年,遣使迎母及妻子,垂当到郡,道经柳城,值鲜卑万余人入塞寇钞,苞母及妻子遂为所劫质,载以击郡。苞率步骑二万,与贼对阵。贼出母以示苞,苞悲号谓母曰:“为子无状,欲以微禄奉养朝夕,不图为母作祸。昔为母子,今为王臣,义不得顾私恩、毁忠节,唯当万死,无以塞罪。”母遥谓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昔王陵母对汉使伏剑,以固其志,尔其勉之。”苞即时进战,贼悉摧破,其母妻皆为所害。苞殡敛母毕,自上归葬。灵帝遣策吊慰,封鄃侯。
苞葬讫,谓乡人曰:“食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遂欧血而死。
向栩字甫兴,河内朝歌人,向长之后也。少为书生,性卓诡不伦。恒读《老子》,状如学道。又似狂生,好被发,著绛绡头。常于灶北坐板床上,如是积久,板乃有膝踝足指之处。不好语言而喜长啸。宾客从就,辄伏而不视。有弟子,名为“颜渊”、“子贡”、“季路”、“冉有”之辈。或骑驴入市,乞丐于人。或悉要诸乞儿俱归止宿,为设酒食。时人莫能测之。郡礼请辟,举孝廉、贤良方正、有道,公府辟,皆不到。又与彭城姜肱、京兆韦著并征,栩不应。
后特征,到,拜赵相。及之官,时人谓其必当脱素从俭,而栩更乘鲜车,御良马,世疑其始伪。及到官,略不视文书,舍中生蒿莱。
征拜侍中,每朝廷大事,侃然正色,百官惮之。会张角作乱,栩上便宜,颇讥刺左右,不欲国家兴兵,但遣将于河上北向读《孝经》,贼自当消灭。中常侍张让谗栩不欲令国家命将出师,疑与角同心,欲为内应。收送黄门北寺狱,杀之。
谅辅字汉儒,广汉新都人也。仕郡为五官掾。时夏大旱,太守自出祈祷山川,连日而无所降。辅乃自暴庭中,慷慨咒曰:“辅为股肱,不能进谏纳忠,荐贤退恶,和调阴阳,承顺天意,至令天地否隔,万物焦枯,百姓喁喁,无所诉告,咎尽在辅。今郡太守改服责己,为民祈福,精诚恳到,未有感彻。辅今敢自祈请,若至日中不雨,乞以身塞无状。”于是积薪柴聚茭茅以自环,扌冓火其旁,将自焚焉。未及日中时,而天云晦合,须臾澍雨,一郡沾润,世以此称其志诚。
刘翊字子相,颍川颍阴人也。家世丰产,常能周旋而不有其惠。曾行于汝南界中,有陈国张季礼远赴师丧,遇寒冰车毁,顿滞道路。翊见而谓曰:“君慎终赴义,行宜速达。”即下车与之,不告姓名,自策马而去。季礼意其子相也,后故到颍阴,还所假乘。翊闭门辞行,不与相见。
常守志卧疾,不屈聘命。河南种拂临郡,引为功曹,翊以拂名公之子,乃为起焉。拂以其择时而仕,甚敬任之。阳翟黄纲恃程夫人权力,求占山泽以自营植。拂召翊问曰:“程氏贵盛,在帝左右,不听则恐见怨,与之则夺民利,为之奈何?”翊曰:“名山大泽不以封,盖为民也。明府听之,则被佞倖之名矣。若以此获祸,贵子申甫,则自以不孤也。”拂从翊言,遂不与之。乃举翊为孝廉,不就。
后黄巾贼起,郡县饥荒,翊救给乏绝,盗其食者数百人。乡族贫者,死亡则为具殡葬,嫠独则助营妻娶。
献帝迁都西京,翊举上计掾。是时寇贼兴起,道路隔绝,使驿稀有达者。翊夜行昼伏,乃到长安。诏书嘉其忠勤,特拜议郎,迁陈留太守。翊散所握珍玩,唯余车马,自载东归。出关数百里,见士大夫病亡道次,翊以马易棺,脱衣敛之。又逢知故困馁于路,不忍委去,因杀所驾牛,以救其乏。众人止之,翊曰:“视没不救,非志士也。”遂俱饿死。
王烈字彦方,太原人也。少师事陈寔,以义行称乡里。有盗牛者,主得之,盗请罪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彦方知也。”烈闻而使人谢之,遗布一端。或问其故,烈曰:“盗惧吾闻其过,是有耻恶之心。既怀耻恶,必能改善,故以此激之。”后有老父遗剑于路,行道一人见而守之,至暮,老父还寻,得剑,怪而问其姓名,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盗牛者也。诸有争讼曲直,将质之于烈,或至涂而反,或望庐而还。其以德感人若此。
察孝廉,三府并辟,皆不就。遭黄巾、董卓之乱,乃避地辽东,夷人尊奉之。太守公孙度接以昆弟之礼,访州政事,欲以为长史。烈乃为商贾自秽,得免。曹操闻烈高名,遣征不至。建安二十四年,终于辽东,年七十八。
赞曰:乘方不忒,临义罔惑。惟此刚洁,果行育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