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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柳子厚为伯祖妣李夫人墓志铭。末云。艮之山。兑之水。灵之车。当返此。子孙百代承麟趾。谁之言者青乌子。青乌子、葬书也。李夫人葬时。未必专据此书。但文势至此。因而用之耳。然柳之抒意。亦或用翟方进传。陂当复、两黄鹄语乎。案地理新书云。孙李邕撰葬范。引吕才葬书所论伪滥者一百二十家。奏请停废。自尔无传。且具列伪书名件。而青乌子葬经亦在其闲。则知子厚时。此书复行于世也。

楚潘尪之党与养由基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札、甲叶也。射贯七札。言其能陷坚也。晋吕锜射楚共王。中目。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以一矢复。言其射必中也。事俱见左传成十六年。然养字前后无音。则自合如字读之。而世俗皆从去声。其必有所本乎。不尔则妄作者也。

旅卦。九三。上九。囗囗旅之时。各以阳刚居物之上。俱遭焚毁。故九三之象则云。以旅与下。其义丧也。上九之象则曰。以旅在上。其义焚也。谓三上两爻。义当如是耳。王辅嗣曰。三居下体之上。与二相得。以寄旅之身。而为施下之道。与萌侵权主之所疑。故次焚仆丧而身危也。王说虽近。而说不明。与者相与为亲比也。三居旅泊之时。以孤子之阳。下比二阴。丧亡之义也。今止谓思及于二。则王之说褊矣。

周顗叹重桓彝云。茂伦嵚崎历落。可笑人也。渭上老人以为古人语倒。治以为不然。盖顗谓彝为人不群。世多忽之。所以见笑于人耳。此正言其美。非语倒也。

张祜咏蔷薇花云。晓风抹尽燕支颗。夜雨催成蜀锦机。当昼开时正明媚。故乡疑是买臣归。蔷薇花正黄。而此诗专言红。盖此花故有红黄二种。今则以黄者为蔷薇。红紫者为玫瑰云。

严武巴岭答杜二见忆云。可但步兵偏爱酒。也知光禄最能诗。步兵谓颜延年。非阮籍也。沈约宋书曰。颜延年领步兵。好酒疏诞。不能斟酌当时。刘湛言于彭城王。出为永嘉太守。光禄则谢庄希逸也。仕至光禄大夫。

诗序。国史明乎(至)以风其上。疏曰。明晓得失之迹。哀伤而咏性情者。诗人也。非史官也。民劳、常武。公卿之作。黄鸟、硕人。国人之风。然则凡是臣民。皆得风刺。不必要其国史所为。此文特言国史者。郑答张逸云。国史采众诗时。明其好恶。令瞽蒙歌之。其无作主。皆国史主之。令可歌。如此言。是由国史掌书故托文史也。苟能制作文章。亦可谓之为史。不必要作史官。史官自有作诗者。不尽是史官为之也。言明其好恶。令瞽蒙歌之。是国史选取善者。始付乐官也。言其无作主。国史主之耳。其有作主。亦国史主之耳。李子曰。凡诗之去取。皆关乎国史之手。序因论变风变雅。故下文复言风雅皆本于人之情性。风雅无正无变。虽皆出于人之情性。亦由国史明乎得失之迹。知作者之志。所伤者人伦之废也。所哀者刑政之苛也。吟咏情性。将以风上也。又知作诗者。近能达于事变。远能怀其旧俗。是以诗之去取。无一之不当焉。故曰。发乎情。止乎礼义。夫其始也。一出于人情。而其终也。常止乎礼义。非洞达作者之旨。何以及此哉。子夏所以不推作者之功。而于风雅之体。礼义所止。一归诸其国史也。言诗若子夏者。抑可谓深于诗者矣。今郑氏乃谓诗无作主。皆国史主之。令可歌。故读称国史。孔氏又谓凡人苟能制作文章。亦可谓之为史。不必要作史官。是何言欤。

又郑答张逸曰。国史采众诗时。明其好恶。令瞽蒙歌之。李子曰。郑说诚有据。然未审令瞽蒙歌时。先已有其声耶。悉使之创其声耶。只如郑说。则是初得诗时。略无其声。国史去留既定。而后乐工造作新声。以配其辞也。窃以为不必皆然。观今所传三百五篇。虽其辞之多寡不同。而章句大率相类。不容并以所得之篇遍付瞽蒙。令随其辞而为之歌也。盖采诗者初得辞时。或有有其声者。亦或有无其声者。其辞之去留。则在乎史官。其美者录之。恶者弃之。其声之去留。则在乎乐工。视其合者因之。其不合者改之。或因或改。皆求合其正声而已。若夫元无其声。或失其声者。则乐工始创为声调。以配其辞耳。

六义疏曰。周礼太史言六诗。彼注云。风、言圣贤治道之遗化。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见今之美。嫌于媚谀。取善事以劝谕之。雅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为后世法。颂之言诵也。容也。诵今之德。广以美之。彼虽各解其名。以诗有正变。故互见其意。疏又云。其实美刺俱有比兴。又云。既见赋比兴于风之下。明雅颂亦同之。又云。凡诗文直陈其事不譬谕者。皆赋辞也。又云。郑司农云。比者、比方于物。诸言如者。皆比辞也。司农又云。兴者、托事于物。则兴者起也。取譬引类。起发己心。诗文诸举鸟兽草木以见意者。皆兴辞也。李子曰。比兴之为譬谕等耳。论语。诗可以兴。孔安国云。可以引譬连类。引譬连类。非比而何。比兴虽等为譬谕。中闲自有小别。亦不敢直为一等也。但前说主以比为刺。兴为美。则乖矣。孔疏概言其实美刺俱有比兴。盖有见于此也。然则前说亦胡为专以善恶为言乎。故郑司农以比为比方。以兴为兴起己心意。此诚得子夏之旨也。颖达明悟前说不畅。因复辨云。比显而兴隐。故比居兴先。寻颖达此语。特解驳郑司农意耳。校之两说。后说为优。但兴字乃有两读。读从去声。则为兴起之情。读从平声。只为兴起己意。

四始正为国风大小雅及三颂耳。郑云。始者。王道兴衰之所由。是也。诗纬泛历枢云。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鱼在巳。火始也。鸿雁在申。金始也。此图谶家语。顾何足信乎。故郑解四始。专以人事言之。不以诗纬为据。诚得之矣。及作六艺论。引春秋纬演孔图说。诗含五际。则复以泛历枢推云。午亥之际为革命。卯酉之际为改正。辰在天门。出入候听。是何耶。

乖角犹言乖张。盖俗语也。然唐人诗有之。独孤及酬于逖毕曜问病云。救物智所昧。学仙愿未从。行藏两乖角。蹭蹬风波中。

蜀志。马良与诸葛亮书曰。此乃管弦之至。牙、旷之调也。虽非锺期。敢不击节。晋书。谢尚作鸜鹆舞。王导令坐者抚掌击节。尚俯仰其中。旁若无人。又乐志云。魏晋之世。有孙氏善弹旧曲。宋识善击节唱和。盖节者、节奏句读也。击节犹今节乐拍手及用拍版也。故乐家以拍版为乐句。马良书称敢不击节。谓敢不赏音也。吴诸葛恪乞佃庐江、皖口。袭舒。以图寿春。孙权以为不可。赤乌中。魏司马宣王谋欲攻恪。权方发兵应之。望气者以为不利。于是徙屯于柴桑。恪与丞相陆逊书曰。杨敬叔传述清论。方今人物凋尽。守德业者不能复几。宜相左右。更为辅车。上熙国事。下相珍惜。又疾世俗好相谤毁。使已成之器。中有损累。将进之徒。意不欢笑。闻此喟然。诚独击节。恪意以杨所论述切中时病。既闻此语。使己喟叹。然当时之人。诚无知者。己独击节以称赏之耳。

皮日休七爱诗房杜二相国云。肮脏无敌才。磊落不世遇。美矣名公卿。魁然真宰辅。黄合三十年。清风一万古。案魏晋旧制。三公黄阁厅事始得置鸱尾。陈后主以萧摩诃为侍中。特诏开黄阁厅事寝室并置鸱尾。然则黄阁鸱尾皆宰相所居之制也。自唐以来亡之矣。今人举皮诗。往往以黄阁作黄合。遍考书传。宰相无有黄合故事。

李太白送李女真(至)叠。叠然也。凡叠、嵬、缠(去声)、会、平、匾、凹、尖、口、掌、脑、团、固、陀、坞、汊。皆取其地势而名之。

内则。马黑瘠而般(音班。)臂漏。郑注云。漏当为蝼。如蝼蛄臭也。蝼蛄之臭。大抵为土气也。居土者多以此为名。故以蛙为蝼蝈。蚁为蝼蚁。

洛言洛下。稷言稷下。相言相下。敖仓言敖下。吴郡言吴下。又今人言都下县下。言称下者。犹言在此处也。

句当二字。自唐有之。德宗时。神策军又特置监句当以宠宦者。贞元十二年。改监句当为护军中尉。以命窦文场、霍仙鸣。至炎宋过江后。以避讳改句当为干当。则几于吃口令矣。

黄霸为颍川太守。宣布诏令。令民咸知上意。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然后为条教。置父老师师佐长。班行之于民闲。劝以为善防奸之意。及务耕桑。节用殖材。种树畜养。去食谷马。米盐靡密。初若烦碎。然霸精力能推行之。聪明识事。吏民不知所出。咸称神明。奸人去入他郡。盗贼日少。霸力行教化而后诛罚。务在成就全安长吏。治为天下第一。前后八年。郡中愈治。凤皇神爵数集郡国。颍川尤多。天子下诏称扬。以为田者让畔。道不拾遗。吏民向于教化。兴于行谊。可谓贤人君子矣。其赐爵关内侯。黄金百斤。及代丙吉为丞相。总纲纪。功名损于治郡。时张敞舍鹖雀飞集丞相府。霸以为神爵。议欲以闻。敞奏霸。以为挟诈干名。霸又荐史高可太尉。天子使尚书召问。且令受丞相对。霸自是后不敢复有所请。李子曰。圣贤不能违时而能顺时。苟非其时而强为之。不仆必颠。观霸之始为颍川也。其用志亦远矣。既为丞相。盖将使天下之广为一颍川之治也。而宣帝之心则有异于是焉。宣帝为政。务欲使天下之人。虽一毫发之细。蔑敢有欺于我。生杀予夺。惟我所欲。是则宣帝之心也。霸乃欲班布教化。一如颍川时。则所谓东南兕而西北矢也。庸乌得而合乎。若张敞之刻峭。则真与宣帝同之。故出一言以劾霸。而霸不复振。亦理势之常也。敞舍鹖雀飞集丞相府。霸以为神爵。欲以闻。而敞遽奏之。帝遽信之。而霸以是疏。何帝之不谛如是甚耶。夫霸之神鹖雀也。此亦微瑕细颣。初不足咎。况欲以闻之而实未以闻乎。帝乃以此罪霸。至召上计吏。使侍中临饬。如敞指意。则宣帝之于大臣。恩亦薄矣。盖宣帝之心与霸本殊。虽以一时之誉而相之。其论议大事。必多有以忤意。特无以为名诮之耳。一闻敞言。则谓霸之所为。皆无事实。张皇布濩。祇以虚名撼我。今又以鹖雀自为治政美应。则其佹僪欺君。其来审矣。可不黜之乎。此所以疏霸而无疑也。噫。常人之情。与己少同则亲。与己少异则疏。自古及今。其孰不然。何独汉宣帝一人而已哉。吾姑借霸行事。以明夫人情同异之别云。

世之劝人以学者。动必诱之以道德之精微。此可为上性言之。非所以语中下者也。上性者常少。中下者常多。其诱之也非其所。则彼之昧者日愈惑。顽者日愈偷。是其所以益之者。乃所以损之也。大抵今之学非古之学也。今之学不过为利而勤为名而修尔。因其所为(去声。)而引之。则吾之劝之者易以入。而听之者易以进也。求之前贤。盖得二说焉。齐颜之推家训云。自荒乱以来。诸见俘虏。虽百世小人。知读论语、孝经者。尚为人师。虽千载冠冕。不晓书记者。莫不耕田养马。以此观之。安可不自勉耶。若能常保数百卷书。终不为小人也。谚曰。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则今人所谓良田千顷。不如薄艺随身者也。韩退之为其侄符作读书城南诗云。金璧虽重宝。费用难贮储。学问藏之身。身在即有余。则今世俗所谓一字直千金者也。古今劝学者多矣。是二说者。最得其要。为人父兄者。盖不可以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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