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夜幼安堪堪回忆起顾家家宅内的小路,就被屋檐下转出的一道男声轻喝住。
此人单手提着卷发霉的竹简,白色的衣袍松垮的披在身上,衣带未系,即使相隔的这般远,夜幼安仿佛也能看到他微喘的胸膛,以及下面米色的肌肤。
他的相貌被横生的树枝挡住,让人看不真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年纪不大,与顾泽相仿,是个少年。
少年看到夜幼安半晌不说话,反而只是好奇的打量他,顿觉不妙。
“你是罗娆?你不去演武场参加比试,跑到我的院子里来做什么?”少年有些胆怯的退后一步,“再不走,我可喊人了啊。”
看到少年这性子,夜幼安想起了一个人,顾家顾二叔的唯一兄长有个儿子,名唤顾乐书。
“你是顾乐书?”她问他,“你刚刚说的罗什么,还有演武场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罗娆!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院子里?”顾乐书有些愠怒,后知后觉的他这才将衣带系起来,动作很是狼狈。
夜幼安轻嗤一声,看起来,顾乐书还是像以前一样,空有一身修炼斗气的天赋,却整天只醉心于书画,虽说比他的父亲强了许多,却依旧不理事务。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的样貌变化有那么大?”她轻笑着出声,“我是被你们唾弃的那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呀,我回来了。”
“什么!你是——”顾乐书扔掉手中的竹简,上前几步,待看清夜幼安的容貌时,声音一滞,已惊讶的忘了想要说什么,顿了顿才说,“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夜幼安好笑的看着他,顾乐书长高了,看上去也比以前成熟了几分,“罗娆和演武场究竟是什么?”
顾乐书猛地拍了下脑袋,紧张的说:“对了,你回来了,顾家有救了,在演武场,你跟我来。”他说着,抓起夜幼安的手腕,夺路向演武场跑去。
虽然不清楚顾乐书在语无伦次的说些什么,但夜幼安没有挣开他的手。
一直等到了演武场边上,他才松开她的手腕:“你怎么从墙上翻进来的?二叔不是接你去了?”
“我是被驱逐的人,想要回来,自然只能翻墙。”夜幼安感受到演武场传来的凝重氛围,声音也不由沉了沉。
方形的场地上,一名持剑的中年男子正与一紫衫女子对峙而立。
旁边的看台上顾二叔与管家不知在说些什么,另有一些腰间挂着罗家牌子的不知名的人,也在上面。
“已经开始了。”顾乐书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紧张。
“你担心阿婆会输?”夜幼安已经认出那个紫衫女子是顾阿婆,三年不见,她似乎比之前的样子显得沧桑了些,眼底闪烁的光却丝毫未变。
她实在很难把这样的人,与下令驱逐她的人看成同一个人。
“当然担心。”顾乐书不经思考的回答,“如果输了比试,顾家就不存在了,顾家如果不存在,我哪里还能有现在这般惬意的生活?”
夜幼安淡笑不语,这顾乐书还是知道利害的,不过顾家的存亡与现在的她倒是没什么关系,她任由顾乐书将她拉到演武场,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妖刀有没有出现。
顾阿婆手上空无一物,看起来,她并没有拿出妖刀比试的打算。
妖刀在哪呢?夜幼安心里正画着问号,就突然感到自己被盯上了,冰冷似毒蛇的目光来自看台那边的顾二叔。
顾乐书突然又拍了下脑袋,急道:“啊呀,我的书!”他转而对夜幼安说,“我刚把那卷竹简落下了,我去取,去去就回,你先自己在这看吧。”说完,不顾夜幼安的反应,一溜烟跑远。
看出他眼底的慌张与惧色,夜幼安转头迎上顾二叔的目光,原来他那道冰冷的视线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的顾乐书。
“还不动手?你在等什么?”持剑的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烦的叫道。
“我在等你失去耐心,罗庭。”顾阿婆不急不恼的笑着,身上的气机却半分都未乱。
反观对面的罗庭,握剑的手已开始抖动起来,他沉不住气了。
顾阿婆看着这出手的大好时机,手上刚要有动作,就听到看台上传来一声,“等等!”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二叔。
罗庭和顾阿婆同时疑惑的看向他,顾二叔讪笑一声,越过场地跑到演武场的另一边,抓住夜幼安将她带到了场地中央。
“她是谁?”罗庭不知道顾二叔此举的用意,只是看着被他拉出来的女孩觉得面生,还稍稍有些扎眼。
顾二叔略有深意的笑了笑,说:“她是谁,您最好询问我们的家主。”
罗庭顺着他的话看向顾阿婆,这才发现顾阿婆已失去了惯常的冷静,嗡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相信,若是他在此刻偷袭,必定会得手,可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罗庭实在不好动手。
“宁儿,是你吗?”顾阿婆激动的出声,扯过夜幼安的手臂,将她仔细地捏了捏,确认她是个真实的大活人后,竟开心的笑得像个孩子。
顾阿婆眼中暖意深深,夜幼安躲开她的目光,说:“我不是顾宁,顾宁在三年前就死在了柳叶岭,我是夜幼安。”
“不不,你怎么会不是宁儿,你和她这般像。”顾阿婆说着,声调猛地一降,“你刚说什么,你刚说自己叫什么?夜幼安,谁让你用这个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