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别睡,我睁眼瞎的孩子。
陪我失眠一夜,请做个布偶,望着,那阴郁的阴天。
我,望着你的眼睛,当——你,望着天。
不要天真地嘲笑,这夜里不苟言笑的影子,
它会是冬天:最亮的星。
亮了,忧郁的眼神——
是哪一年的雪花,模糊了记忆的起点。
你能知道吗,我在找终点——
为了这世界,最后的颜色。
我想我恋爱了,就在没有冬眠的冬天。春城的12月,一个永远不会有雪的日子,然而,我想,我看到了天使。“先生,你踩到我的画儿了。”记得那是江沁告诉我答案的同一天,夜里除了路灯,几乎没有光。我听到了这样子一个温柔腼腆的声音,很突然地响在了我的周遭。我的耳朵就这样子醒了,就在我右脚边的那条狭小过道上,坐着一个穿百褶裙的小女生。她坐在那里的一个四角矮凳上,我眼瞅着她拿着一只短短2B铅笔——她在紧张地上铺得满地都是的画,为此,她微微蹙了眉头,像一个有心事的好孩子,把仅有的那些不算多的情绪,全部画在了耳朵前头那两片煞白的脸颊上。
“哦,抱歉。”
我往后迈了一步,这才发现那里真的有一副画,而且,它已经被我踩脏了。我把画儿拾起来吹了吹,直到上头那个灰脚印淡了些去,我才挨近到她跟前问:“要紧吗?”
她想了想,然后轻轻地摇摇头。
“可是,它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是如此好心地提醒她,我莫名其妙的觉得,那是一种该死的魔力,我弄脏了她的画儿,而萍水相逢的她,用沉默的原谅洗净了我已经脏了的心。您可以理解吗?我是有多么不明白我的反常,只是在不假思索地那几秒钟短促的时间里,忽然想做一个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做的好人。当然,这种可笑的想法,让我想着就想笑的。可是,我是如此慈悲地觉得,如果她因为这幅画有任何生计上的损失,那么似乎:我,才会是那个不好过的人。
“不用吗?还是在想想吧。”我说:“要是有什么严重的损失的话,我可以给你些钱,算是弥补。”
说着,我开始拿钱包,可是钱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她就破涕为笑地笑出声了:“您该不会是想用钱羞辱我吧?”
不得不说的是,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就连平常人耳朵里听着的笑声,也是那么地好听。我不能说我是一个善于言辞的男人,可是如果非要加些什么修饰的话,那么我很乐意形容她是一股潺潺而流的甘泉,不但干净,而且清澈。
“IfeelsoosorryifIoffordyou…可是你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那就不用了。”
她把头轻轻地又摇了两下。
“为什么不用?”“哥哥说了,一辈子都要做肯原谅别人的好人。”
她和我聊哥哥,我忘了告诉她其实我有个妹妹,丢了很久了,所以没能找回到。她是一个开心的人,我只是听她说她的开心,所有一直没敢做一个让她难过的路人。
“哦,你还有哥哥?”我由衷地讲:“挺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画脏了,扔了就好了。”她重新开心地握紧了铅笔:“兴许,那是上帝的意思呢。您真的没什么可弥补
的。”
我看到了她在原谅地微笑,黄昏里柔和的光照在她被风吹乱的齐刘海上,我轻轻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这才发现她似乎看不到。哦,她看不到。她,真的看不到。只是自始至终,都在像天使一样地笑。
“哈…您不用试了呢,我真的看不到……”
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尴尬地举着手,想想不合适,又才放了下去。她只是笑,似乎能在心里看得到。
“我眼睛瞎,可是我耳朵很灵的哦。”
像是读得出我心里头的疑惑,她毫不介意地告诉我:“我听到了眼睛前头风晃动的声音,我想,您大概是不愿意相信我是瞎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