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有注意到,所以转过头来对我很容忍地笑。
“对、对不起……”
我低着头,声音都有些不可自控打颤。始料未及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责难的意思,我傻不啦几的目光不能见光那样地提溜着塞进了抽屉里,然后我听到他说:“没事儿的,只要不动,椅子也就不会晃了。”
我是那么感激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他,他是那么认真地记着笔记,而都没空抽出一丝闲暇,去听一听窗外风中流动的故事,亦或是写在我脸上的,红红的云卷。
“那个……你喜欢读小说吗,又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呢,呃,是爵士,还是R&B,又或者说你……”
小心眼儿又作祟,我有些不甘地杵着下巴,几乎把我所有能想到的无聊话题都问遍了,可是他依旧叼着笔套,手中的水笔哗啦啦地在笔记上流淌下成片的诗海。
“要不……,要不我给你说些八卦吧,我跟你讲喏,周杰伦的女朋友昆凌哪,她其实……”“嘘~”隐忍就这么到了头,他最终打断了我,但脸上依旧挂满了灿烂得几乎开出花儿来的,那么容忍地微笑。
“别说了,”他把笔从嘴里拿下了搁在指缝间转了转,然后指着黑板讲:“正上课呢。”
“哦~”我呆呆地望向黑板,而那时讲台上的女老师狠狠瞪了我一眼。不晓得算不算故意,她下很大气力去猜黑板,于是迎面扑来的粉笔灰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盖在我头上,我没有伸手去弹,因为我发誓我再也不要做那个自作多情的坏孩子了。
“好,那下面我们要学习连读的发音技巧,在美语中连读的现象是很普遍的,比方说Inaninstant,n要和后面的a拼读,就是ina,来,大家跟我念……”
于是带读又开始了,女老师不再理我,同样没再理我的,还有汪洋,他好听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就那样子独树一帜的旗一样,飘扬在起伏的声浪中,像浆一样地有着属于自己的方向。而我,却是迷失了,因为迷失,而无心发出任何多余而可怜的呼喊。那一刻,我觉得委屈,因为那是我又一次感到,自己是像个孤儿一样,是如此地没人需要和搭理的。
而第一次的无助,是在我像树一样因拔节而饱满的意识里。
从懂事开始,我一直被人嘲笑,因为没有妈妈,伙伴们像离开野孩子一样,一个一个地疏远我,故而我没有很多朋友,很多时候,只有一本旧旧的日记本,以及无人光顾的博客上,那成片写满心的失意。时光就那样子走掉,我还是伤感,只是回忆只是偶尔,因为走过的脚印在后面,而我,一直在向前看。只是不曾想,到了这么一天,我还是不讨喜的,天晓得的,我只是想多个人说说话而已,只是勇气的背后,那么不明所以终究这么难这么难。
我很仔细地看了看我身旁这个大声读书,一脸认真的人,忽然很奢侈地想要他关注我,哪怕只是很随便地扔给我一些无聊的话也好。
只是这真的是很奢望的事儿,我等了一节课,最后等到了他收拾了书包,然后微笑着告诉我说:“以后没座位的时候就坐这儿好了,现在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家吧。”
我望了望那个其实小得根本塞不下两个人的旧椅子,等我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急急忙忙地跑到窗口,把眼睛贴到干净得很假的玻璃上,恰巧看到他骑着灰色的单车,风一样轻盈地向视野顶端的那片蔚蓝海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