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面镜子,回忆里最后的单薄。
我望见了我最后的脸庞,
哀伤的眼,太阳在伤口处升起。
我成全了世界,
冷漠和嘲讽从坟墓里苏醒。
然后是黎明,
我忘了我活过,而活过:是空气施舍的丑陋的疤。
——摘自江沁的博客《伤疤》
下雨了。春城一直不是一个雨城的,在我记忆中,上一次大雪纷飞的日子已经好遥远了。那时候还有几寸的雨,弯弯地盘踞在了城市过道里的下水道旁,就是下不去。我打着哈欠,伸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懒腰。然后我走过去,傻傻地用手指在窗子的水雾上写了一个歪歪斜斜的‘dreamer';。
“梦想者,万岁~”
雨水还在打着窗户,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鞭炮。
我充耳不闻,只是压着嗓子念着这五个自己听着都觉得神叨叨的字儿,说着就在嘴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蓝色唇彩,吧唧一下亲到了湿哒哒的窗户上。
哦,好丑。
这样的印子丑极了,仿佛是我对着窗子开了一个丑陋的玩笑。雨水哗啦啦地流过来,它看起来就像一个流着口水的大嘴巴。
“唉~”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蓝色的苦苦的液体呼噜噜地到了喉咙里,有些不舒服。
我想,我生病了,就在那天和汪洋再见以后。他不会晓得我有多难受,更不回去晓得我发高烧的时候,嘴里随便说句胡话都是他的名字。
“汪洋是谁?”
爸爸当时是那么不放心地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只是听到他皱着眉讲:“烧这么厉害,又是胡话了。”
要是还有意思清醒的话,这便是我听过最清醒的话了。
我背过身子,身上依旧盖着厚厚的被子。我当时抱紧了我自己,心里想着,那就当它是胡话吧。
周日的时候,临时通着要开校会。我急着赶会学校,所以吃了好多的药。爸爸望见了以后,他厚实的巴掌不轻也不重地落到了我的头上。
“傻孩子,”他说:“别拿药当饭哩。”
我不生气,我只是傻笑。
您瞧,我就算是再没人爱的孩子,我还有爸爸心疼我。
我把我的小单车扛出了门,带着满满地满足感踢起了脚架:湿漉漉的轮子慢慢地滚了一路,我说服自己忘了汪洋说的那些话,只消向着温暖的地方,像一枚海星一样慢慢地游过去就好了。
“加油,江沁^,你可以的,你真的可以的~”
我向着阳光大声地呼喊,校园里不时有人望着我:那一双双我不认识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像是白天里不可能看到的水星。我没所谓地耸了耸肩,嗖地一下跳下来,把车锁笨拙地扣在了树上。风吹成了风车,咕噜咕噜地把温度就这么给降凉了,我抱着胳膊,站在会议室的门外,呆呆地望了一下天。
那里还有几片和我一样单薄的云,空灵如霓裳那般地,不紧不慢地穿梭在了不太晴朗的天空里,它们好懒的,而游荡过的地方,怎么看都好像是洗*白的牛仔裤子,很旧了。
“呵~,天气不错呵~”
我冷不丁地一哆嗦,海浪突然就站在我后面,望着天坏笑。我望着古怪的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笑而不语,然后接着看着天,说得答非所问:“我在想,那里是不是有你找不到的海,所以你看这么久,都没舍得进去呃?”
“神经病!”我骂他,白眼仁差点就此翻没了。
然后我抱着我的小黄人水杯匆匆地远离他,不得不朝着会议室冲过去。跑开的时候,我忍不住真的学着他那样神经地看了看天空,遗憾的是,那里除了天空,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