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地,这世界假得像一面镜子。
我走了过去,碎掉的时光扎进了眼睛,我不怕死地走了过去。
于是看不到了,鬼一样的笑在耳朵里回响——
那里有一架秋千,从血泊里荡得很高。
我,从另一个世界摔下,听着风声。
于是又是呓语,云里落满带血的灰——
我还跟着我死去的的影子,这是我最后活过的样子。
“嘿,走~”海浪喊我的时候,我在看他送我的那支花。那花像死掉一样地谁在了脏抽屉的边上,古怪的蓝色风那样地吹进了我的眼睛。
“走啊~”下课铃于是将将响了,他拎着我的胳膊,试图把我拽起来。
“去哪儿?”我眯着眼睛问他,拿手遮着半边的脸。
课桌旁他逆着光的影子很长,我不得不死死地赖在凳子上,因为窗帘子破掉的洞里渗进来针孔大小的阳光依旧很刺眼。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我听得到电线杆上头的鸟叫声在笑,这一群围观者和教室里的人一样一样地,仿佛是几千几万片的翅膀扑打在耳朵旁——“这怎么搞的?”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哎哟,不搭嘎的两个人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我不去~”我磨叽着,把手腕子给挣脱出来。
“走~”他力气大的一把就可以把我从凳子上提起来,于是我真的蹭地一下子起来了,站得好尴尬。
他说:“问那么多干嘛,走就是了。”
甘甜从教室外头拿着一根长长的橡筋走了进来,我想她刚好看到我往外走。我愣住了,因为过道那么窄,海浪死命地拉着我,我也没有敢往外挪出哪怕多一步的小碎步子。
“哎呀呀,我说江沁哪,你这上一趟厕所要得时间也太久了吧~。快下课了才回来的,现在又要去哪儿啊?”
她速度很快,头上那一根粗粗的马尾三两下都被她挽成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
“老实说哦~”
她哐当一下子地拦在了路中间,沉得像一个结实的酒瓶子,撞一百下都不会坏。
她尖着嗓子问:“你这急冲冲的,想把海浪拐去哪儿啊?”哦,我的天。要不是海浪还死死地拽着我的袖子,我真想伸手去抓抓我的耳朵。
有一句话不是说了么,卖萌可耻。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尖声怪气儿讲话的甘甜。那好像是裹着蜜的罐子受了刺激就摔碎了,然后几千乃至几万只的蚂蚁都蜂拥而至的声音
。听着,也着实太瘆人。
“我…。…。”
“喂~,你挡着我道了~”
约莫这世上莫名的存在着一种东西,它叫同感。
海浪被袖子包裹严实的手就那么朝着甘甜挥了挥,我刚想讲些什么的,可是,甘甜那胖胖的身子仿佛是听了什么指令那般,带着拥挤的脂肪挪出了一条路来。
“哎哎~海浪哪~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问。“厕所~”他说。
“为什么是厕所?”然后眼睛很嫌弃地扫了扫我:“是和她一起吗?”“你问题多了些~”
“可是,为什么不能问呢?”
海浪望着她,我望着海浪。我看到他看着她时那眉头刺啦一下子拧巴到了一块儿,皱得很纳闷儿。
“忘了告诉你~
我不喜欢别人问问题,我也不喜欢回答问题~尤其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然后我听到他对她讲:“你要是惹我,我会不想和你说话~”
甘甜的脸色不太好,她擦着胭脂的双颊真的有些绿了,但愿不是病的。我发现她生气地瞪着我,似乎是想说:“要是敢跟我抢海浪,你就绝对死定了。”
我觉得我有些紧张,不
是心虚来着,只是紧张地疯了。瞧,我疯得都能听见她心里头咬着牙要骂我的话了。只是——她没说。
“对了~有一点还是可以告诉你的,想知道吗?”海浪故意地扬了扬嗓子,于是甘甜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
“呼啦啦~是吗?”
她努力地把小小的眼睛给睁得跟豌豆一般大,望着他期待着问:“是什么呀?”“
那我就告诉你了,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看到海浪勾着手指头,于是她化悲而喜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心里头有点泛酸,那好像是醋漏了,约莫我不是故意的,尽管——那时的我,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人总还是奇怪的,所以我能埋怨别人也和我一样奇怪吧。悄悄话里说得是秘密,可惜我听不到。
“哼~”我把头故意掉开去,刚想走,海浪一袖子把我拽回去。
“那就是~”我嫌弃地回头,他并没有看我,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他就在这个时候很大声地对着甘甜的耳朵大喊:“一~看~见~你,我~就~尿~急~”
“看见我…尿~尿急…。?”
甘甜摸着头,似乎太过苦恼了:“这又是为什么?”
海浪只是瘪了瘪嘴,教室是这个时候就跟快要炸锅差不多,笑声滚滚地乐开了——
“哈哈哈哈~”
“甘甜,我的亲亲,这都不懂吗?他那是想上厕所了~”“对啊对啊,可别问为什么想伤厕所了,他这是拐着弯儿骂你,长得,长得像夜壶呢~”
有一个好事儿的小子走过去拿拐子拐了拐甘甜,然后又笑着调侃开了。“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很多人笑得更大声了,一时间,这突然的笑话成了个笑柄。
我也不禁笑了笑,只是不明显,当——东倒西歪的同伴妖孽们,都在捧腹嚎叫得哭笑不得。
“走~”于是他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竟然真的跟着走了,甚至都忘了问一问我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说来也奇怪,我没有感觉到害怕,尽管是他牵着的袖子,像风一样地朝着教室外头更亮的地上疾驰地走过去——一步,两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远离一个压抑的地方时如此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