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五月,北漠亦逐渐褪去了寒冷,万物回春,别有一番韵味。天朗传来消息,泽之娶了王家女,婚成后将携佳妇出使北漠,得到消息时,我正在画一副夏日赏荷图,泽之温润,最喜莲花,他常说青睐凡物先华而后实独此华实齐生。百节疏通万窍玲珑亭亭物华出于淤泥而不染花中之君子也。震惊悲痛之时没有看到一滴饱满的墨水落在了画纸上,染了满副画卷,毁了一张好画!
这般就好!这般就好!红豆花开又花萎,并蒂赤莲生葳蕤。日复一日年复年,月缺花飞颦愁眉。霜凋夏绿情未移,鱼水和合自叹息。琴瑟齐鸣醉沉迷,携手白头长相依。终归是我先负他。 深居简出的王后破天荒的组织了一场咸池盛会,宴请各位诰命夫人及她们待出阁的小姐,以赏花之名,行赐婚之实。
王后已显老态,比及赵姬自是不可比拟。不过终究是贵族女子,颜色衰驰,威仪任在,她是孙太后的侄女,眉眼间却是能瞧见其姑母的风姿!
这样的宴会着实无聊,一大堆的女人坐在一起聊天,左不过丈夫儿女,只得在一旁陪坐陪笑。不过所幸自小就常常参与,见怪不怪,也不显劳累,只觉得无趣,却又无可奈何!
与几位平日里相熟的夫人打过招呼后,立马寻了个僻静的亭子坐着,今日,赵姬不在,倒是情理之中,不知为何,格桑也不在。
与这北漠第一美人格桑公主有过几面之缘,巧笑嫣然、美目盼兮、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如凝脂气若如兰,是个十足的美人,虽是北漠血统,却比我天朗女子还要娇弱淑仪惹人怜爱!不过行事与我的执儿又有几分像,我也才有意结交。不过听闻她体弱多病,常年流连病榻,几番遇见,她肤色确实有几分不自然的苍白,可是靠近她又觉她气息平稳,不像重症之人,不知她得的是什么病?
北漠王的几位后妃倒是各有风采,那赵姬明媚自不用多说,王后左手边的李夫人雅静、右边的刘夫人贤德,百花齐放,这北漠后宫亦是如此争奇斗艳。
“素闻暻王妃明艳不可方物,今日,怎不见佳人踪迹?”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提及我,原来四散的夫人小姐们聚拢一处,容我自恋一把,一场赏花宴瞬间变成了寻芳宴,藏无可藏,只好行至王后面前请安叩首。
王后面含笑意,慈祥的扶起了我,“暻儿好福气,本宫本来应该传召你的,奈何身体抱恙,拖至今日。”语闭褪下手腕处的白玉镯戴在我手上,玉镯受沁成月牙色,外延薄,内里厚,琢磨圆润。
眼见这么多人注目着,不好推脱,只得收下,“多谢王后娘娘赏赐!”
旁边一贵妇立马接话道,语气酸涩,让人质疑:“也难怪暻王不愿再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后责怪似的睨了她一眼,“铃乐,此事不要再提,暻儿自有他的打算!本宫会另外给伊蕴找一门好亲事的!”
原是太尉大人徐明辉的夫人,那旁边站着的年轻女子就是徐伊蕴罢!,身着粉色长裙,娇小玲珑,着实是个清秀佳人,只是对我怒目而视,不甚友善,可是怪我抢占了她的良人家婿?
不过王后一席话也实在值得推敲,什么叫耶律暻自有打算,明知这园子里站着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要故意这样说,我也只能在叹息之余说一句佩服。
耶律暻屡屡表明心迹,我轩辕长安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从决定代替执儿嫁来北漠开始,我就应该忘了泽之,忘了流水浅浅。凤冠霞帔成了耶律暻的妻子,巧合也好,错误也罢!我都认了,从来求得也不多,只是那份温暖,那个怀抱,我这一生注定是要负泽之了!
无视那些个夫人小姐投来的或羡慕或嫉妒或欣赏或淡然或杀气的表情,复在王后跟前跪下,泪水涟涟,梨花带雨,“王后娘娘,徐夫人,对不起!是长安以性命逼迫七郎阻止他再娶的,他拗不过我,才拒绝了这两门婚事。”
“什么?”王后气恼道,那徐夫人还有徐小姐恨不得冲上来扇我,而后背隐隐发凉,估计是工部尚书的妻女!
人群中顿时也炸开了锅,这些生活在深闺中的女子,哪一个家中不是供养着三妻四妾。‘食色性也’,耶律暻拒婚,众人心中不免有疙瘩。但如果原因在我,那我轩辕长安妇行有亏,骄矜无礼的罪名让她们还能安慰自己淳睦嘉仁,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来人啊!暻王妃妇德损失,恃宠而骄,着其居我翎芷宫偏殿誊抄《女则》十遍,思过半月!”王后怒责道!
半月!
也可怜她一番心意,变相扣押,这是逼着耶律暻同意咯!为了给策王拉拢耶律暻,她这也是孤注一掷了,难道就不怕因此惹恼了耶律暻?她既如此发难,若不成全她岂不是我的过错了!
我立马佯装惶恐泪水如决堤般落下道道:“是,长安遵旨!”
“等等,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王后下方的刘夫人纤腰细首,眉眼含笑,信步似莲走了过来,扶起我,巧笑嫣然的对王后说道:“王后姐姐,王妃初来乍到且身份高贵,难免有些思乡情绪,老七怜爱,孩子们的闺房趣事姐姐又何必要来插一脚,照妹妹看啊!姐姐的责罚委实重了些!”
可能是没料到刘夫人会出来说话,众人全襟了声,王后显然一怔,端起桌边的茶杯遮掩了情绪,“那依妹妹所见,应该如何?”
王后这话,一定是要责罚我了,只见刘夫人望向我面有难色,语气喏喏,该是不知要如何应对。
却见李夫人眉目流转,轻启朱唇,“王妃年幼无知自然要罚,可姐姐把长安强留在宫中,岂不是让老七牵挂,依妹妹看,就让王妃在王府思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