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朝锦樊九十二年夏。安平郡王府一个偏僻的小院,主屋忽然疯了一样冲出一名穿着朴素的女子。
“王妃,王妃,您去哪儿?王妃?!”
丫头半夏恰端着一碗清水进来,见状赶紧搁下手中的碗,奔了出去。
王妃三十多天前刚刚诞下小郡王,如今才出月子不久,怎么能乱跑呢?万一着了风留下病根子可怎么得了?
两人身后房中木桌上,赫然是一封血书,是阮家大少爷托人从外头千方百计带进来的,上头字字是血:
萍妹,阮家因谋逆大罪,满门抄斩,恐祸及,速逃。
一个“逃”字,写得大大的,深透布匹,红得触目惊心,仿佛书写之人用尽了最后一滴血,只为求得她的平安。
阮萍拼命跑着,满脑子都是“满门抄斩”四个大字,那可是百十条人命啊,想一想心里就发悚。谋逆,这么大的事,为何她只字未闻?
大哥才刚回来不满一个月,谁知一回来竟是死路!早知她就不该听信司徒宇槐的话力劝大哥从边疆回来!要看外甥,以后,将来,哪里不是机会?干嘛非要孩子满月的时候?
阮萍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哪里跑得过半夏?没几步就被半夏拽住:“王妃,您跑得这么急,小心身子!况且郡王有令,三天不许您踏出这冷香院一步,有什么事,您吩咐半夏就好了,用不着亲自往外跑的。”
两天前,侧妃锦柔来冷香院,见了阮府送来的荔枝,直说鲜,当晚王妃便着人挑好的、大的往侧妃的凝香院送了过去,谁知王妃竟被疑有心加害侧妃,当晚就被禁足了。事后才知道,侧妃原来有一个月身孕了--孕妇不可多食荔枝。
阮萍紧紧抓住半夏的手,连声音都在颤抖:“半夏,阮府出事了,爹出事了,大哥他们都出事了!”
半夏被阮萍脸上的泪痕唬得愣住,觉得事情似乎不同寻常了。方才回来的路上,她隐约听见几个府里的丫鬟在议论:
“你听说了吗?她家这回呀可遭大祸了,一百零八口人全都被抓了押赴刑场呢。呵,一百零八,这可是个好数字。”
“留点口德吧,那可是活脱脱的人命!再说了,咱们府里这一个,可是她家的正牌嫡女,人家还有个贵妃姑姑在宫里,你这么乱嚼舌根子,就不怕被割了舌头?”
“你懂什么?她家这回犯的罪那可是滔天的,谋反,株连九族都不过分,只灭她一族,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亲爹犯了这么大的罪,她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她家贵妃姑姑也不过沾了先皇后的光……你不知道吧,听说还是咱们郡王爷亲自带兵将她一家抓走了的。这会子,估计早到法场了……”
那帮丫头们一看见她,立即作鸟兽散,生怕和她走近了沾上什么晦气似的。
这么大的事,她当时下意识就没和阮家联想到一块儿,老爷可是当朝有名的忠臣!可是现在想来,这安平郡王府里有贵妃姑姑在宫里的,可不就是她们家王妃嘛!
“我去救他们!这一定是个误会!”阮萍挣开半夏,夺路就走。
她要去找人,找人救人。谋反?绝不可能,阮家历代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谋反?这肯定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