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传来的是兵戈铁马,刀剑碰撞的声音。
这是苏豆蔻这辈子都不想在回忆的事情,刀光漫天,人影婆娑,尖叫声,哭喊声,充斥着东宫的每一寸土地。
传闻摄政王南宫绝查出太子与番邦勾结,想要趁机谋反,并且铁证如山,从太子房间搜出每年与番邦勾结的书信,而且牵连底下大臣众多,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六岁时她的父亲被灌上了一顶“谋反罪臣”的帽子,至此家破人亡,一个偌大的家族一夜之间破落衰败,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遭受酷刑的遭受酷刑,冲到边关当军妓的当军妓,榨干了这个家族最后的剩余价值之后,还冠冕堂皇的说出罪该至此。
“呵呵。”苏豆蔻忍不住的冷笑出声,她所有心底燃烧的希望,全在南宫俊身上,如今,还是要这么失去吗?
当时的皇帝永远昏庸,真实的在他身边掌着大权的人儿,不是摄政王南宫绝,而是一个貌不惊人言不压众的太监,记得当时他叫什么连容。
害她家破人亡,父母被押上断头台,台上血溅三尺,死不瞑目的人很多,她听到姐姐苏年华凄厉的一声喊叫,她在她的指缝中默默流下了眼泪,汹涌的流不完的眼泪,夜夜被噩梦惊醒。
那些日子似乎已经离她很远了,如今却又真实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背地里她一直在找连容这个人,然而却是自从她到了皇宫里之后,这个叫连容的太监却好像是从人间蒸发掉了一样,日日夜夜揪心的疼痛提醒着她家破人亡的惨剧,她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让他尝尝这世间最痛苦的刑罚,她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把他的血肉分成一块块,甚至想过把这个叫连容的人五马分尸,让野狗一块一块撕裂他的肉体。
即使南宫俊这般温柔的男子在她身边,还是抵挡不住她心里的残暴,看吧,其实她和她的姐姐还是很像的。
猛然间睁开双眼,那里面是一片血红。
南宫俊已经被包围,他在浴血奋战,徒劳的想要为他心爱的女人杀出一条血路,他把她安放在暗室里,走之前给了她一个窒息的、充满绝望的吻,他的眉眼是那样灼热,看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刻进他的骨血里一样,他喃喃自语:“豆蔻,等我回来。”
其实谁都知道,是回不来的。
苏豆蔻根本没有流下眼泪,按下了暗室的开关,拿起墙上的匕首,冲了出去。
这么多的人,一眼她就看到他。
铠甲残破不堪,奋力抵挡着,无力挥动着手中的剑,俊朗温柔的面容上此时沾满了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苏豆蔻拿着匕首冲了过去,她一身锦服,墨发如瀑,身上干干净净,美好的像是从画里出现的人,一时间有些战士呆住了。
就在这呆愣之间,苏豆蔻冲了过去。
马背上的身影是那么熟悉,不是她亲爱的姐姐又是谁?
一身黑袍笼罩,但是她就能认定,这个在马背上拿着血红的鞭子的人,就是她的姐姐。
马背上的人见到她挡在南宫俊的面前,似是楞了一下,动作似乎有些停滞,但是下一瞬间,那血红的鞭身还是无情的抽打过来。
苏豆蔻知道她和她姊姊的关系永远回不到从前了。
从这一鞭子开始,不,或许是从她俩分开的时候开始。
这些年,她做她的太子妃,她当她的暗卫,两人从来没有一丝交流,即使是见了面,她永远也只是在南宫绝的身后神情冷淡的看着她,再也不复往日的亲热。
她没有躲,手中的匕首攥的紧紧的。
而原本在她身后的南宫俊却是在那一瞬间,扑过来护在她的前面。
他面色苍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骨肉撕裂的声音响起,血红的鞭身像是见到了可口的食物,甚至有灵性的紧紧缠绕上去,苏年华的鞭子,也是带有蛊虫的。
“不!”曾经对她那么温柔的男子,就这样倒了下去,蛊虫入身,骨髓会瞬间被吸个精光,疼痛好比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噬着心尖最嫩的一口肉,苏豆蔻嘶哑着喉咙喊出声,无力感深深充满了她的全身,腿软,他倒了下去,她扑了上去。
她曾经最亲爱的姐姐,却是杀了她最亲爱的人。
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南宫俊的脸颊上留下来,他伸出手,勉强笑了一下:“豆蔻,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好好的。”
如果可以,我还是要保护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不曾认识你。
如果可以,我不要爱上你。
如果可以,知道自己注定要连累你。
那么,宁愿,今生,不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