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为成片与木门同种质地的棕色地板,正中央置放着的四方状矮竹桌,上头摆着木质茶盘,木盘托放着白瓷茶具,竹桌四方各搁置了一块蒲团坐垫。
再往外便有一幕素色纱幔将隔成壁,幕帘半透出内里风光,可瞧得对面并无筑造墙壁将湖泊景色遮蔽,只在屋檐下头垂挂了整排竹帘。
在木质地板尽头用几段竹子围成隔栏,然正中心摸约七尺开外却有一缺口,缺口处由竹木成长方状向延伸而出,隐隐贴浮着湖面,边上还靠着一小木舟。
当真是一入室便觉闲适亮敞。
本帝姬甚惬意地舒张了一通身形,两三下甩掉鞋袜,提着裙摆踩进屋里头,果然触脚生凉,顿时周身灵台一扫浮躁,斗转清明。
难得相中了一块地方,我也无甚身为来客的矜持之意,一屁股直往蒲团上坐着。
“你忒会享受了,竟寻得这么个好地方。”
梵色闻言舒展了眉眼,微微弯起嘴角,道:“阿瑶先坐着歇息。”
言罢自个也脱了鞋袜,径直踩上门旁置着的木屐踱向竹桌,却不坐下,只欠身拎起水壶,又起身踱向左边,木屐踩在木板上发出沉缓的咯嗒声响。
本帝姬无端起了窘意,下意识将埋在裙裾底的赤脚相互磨蹭了几下。
转而瞧见梵色将拉开左面小门,竹楼左侧靠着小山,小木门外头刚好对着山泉,山泉边上架了竹架引流,站在门前便可接着泉流。
梵色接满一壶泉水回返,途中又顺手从木架上抓了两只水杯,这才在我对面坐下,行云流水将倒了九分满,推了一杯在我跟前。
“来不及煮茶,然这泉水独饮也是不错,你先吃着润润喉。”
我提杯几口饮尽。
唔,青丘是福泽仙乡,里头的物什怎么都要沾点灵气,这水清透微甘,因为梵色用的茶壶接水,使得余后染有茶香,当真沁人。
我弯了眉眼,续而又左右看顾了几瞬。
“这便是要在这处长住,不回青丘宫抵?”
梵色举着水杯一饮而尽,这才“嗯”了一声作为答复。
“既然来了,那总要见上你父君母妃一面才是。”
梵色将杯子放回桌面,再次抬眸转向我,眼底竟带了挪揄之色。
“阿瑶就这么急着要见我双亲?”
“你不急我急着作甚?”
我被着梵色望住,朦朦灵台不知怎地陡升起心虚,一张老脸竟难得一燥,摸了下唇瞪着眼珠,将右手搭上矮桌,下意识张口辩驳。
“唔,说来我倒另有一事心急的。”
梵色挑了眉头,右眼尾微下方的朱砂痣隐隐跟着勾起弧线。
“何事?”
“这屋里头就我们两个,谁当伙夫煮食?”
吃饭盖过天,奔波了这么一路肚里馋虫叫嚣得厉害,可不是单单杏脯能填满的事。本帝姬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平日也不见梵色有动过要进膳房的势头,这吃食可是个大问题。
“唔……”
我拢了广袖遥遥叹了一句:“有些念想起白泽了哟,倒不知他在何处。”
梵色将默了一默,转而望着我,沉重道:“我招持清过来煮饭。”
我甚满意地晃了两下脑袋以作回应,转瞬又想及一事。
“话说我宿在哪间?”
连着二层竹楼的梯子位于幕帘里头,这后面的置地比之前头的小许些,然因最外层并无壁面阻隔,只挂着竹帘作为遮挡,一眼便可望穿胡泊,倒是愈加旷然。
梵色领我在木梯拐了两弯,在二楼道上站定,就近打开一间房门。
里头物什摆件鲜少,只必要的桌椅茶几,边上靠着七尺高的木柜,旁边并排着一个木架,放着些零散的摆件书卷,旁边又置着个卧榻。
一入门便见着正对头靠里的位置立着一四扇曲屏,堪堪遮住内里床榻,木质框架色调乌沉,瞧着有些年份,然上头的亚麻布屏面上却素得很。
“怎不给这屏面添点颜色?”
梵色同我踱近内里。
“不晓得要描甚图绘,便一直空着。”
“这便是给我的厢房,床够大吗?”
说着便拐进屏风后头验床,唔,不错,甚宽敞。
“我房里的床自然是大。”
梵色在我后面出声,这声音色蓦然叫我品出几分调笑,当即出声压住这其中深意:“你说这是你的厢房,唔……我住这儿你睡哪?”
“这屋里没有多余的空房,我宿在对面的书房。”
我正义凛然道:“怎好让你让出房间给我,我去宿书房。”
“唔,书房里头只有一间小榻,可没这间的床榻睡得舒坦。”
我将默了一默,转瞬屈服了。
“如此要辛苦你宿在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