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卿会有这般好心?
我面上愈加疑狐,素卿只又开口言说。
“本座给的自然是好东西,听阿哥的话去做便是。”素卿与我对着眸眼,眼底满是运筹帷幄的神秘之色,“且勿论日后揭晓它之时你作何表态,亦断然不会后悔收下这礼物。”
我的心境当下安定几分,素卿既然如此保证,便断不会与我胡诌,心头即刻便安了定论要依他所言。
然又禁不住嘴多问了一句道:“你在这镯子里头装了什么?”
“记忆。”
“记忆?”
素卿到此又阖上嘴巴不作言语,将直起身板,续而又缓慢地将双臂向上伸展,左右扭了脖颈,惬意地伸展了个懒腰,又没骨似的缩回榻上,调了个姿势将躺好对我摆手。
“唔,便这样吧,你今遭这事儿也急着理完,便不留你了,以后记起便常来走走。”
我晃了头,瞧得他那一副懒散模样,知晓定然再问不出甚有用的出来。
便放弃追问,轻敲了两下床柱示意告别:“你近来怎么这般贪睡,如此我便要离开了。”
素卿抬高一只手,玄色广袖随之滑落,将露出肌理修长匀称的臂膀来,紧着又遥遥晃了素手,作足了一副免礼跪安的姿态。
我轻嗤一声,扭头往门口踱步,厢房里转瞬默了几默,只余了我步伐间衣诀互作摩擦的哗啦声响。
“哦……”
身后突兀响起一记音色,出声的主人此刻全无了先前那般愉悦轻快,音色中淬了风雨欲来的压迫,其尾音翻滚出浓厚怨毒意味。
素卿起了叫唤。
“你回到九重天若有见到勾陈上宫,记得给本座捎句话,待我找回素问,定然要领她前去理清旧账,到时候还请他万勿叨扰阻碍,不若我可不知还能否按着先前答允素问那般不伤于他。”
我将默住了半刻,再张口时话语斗转苦涩。
“你还是没有放弃素问阿姊复生事宜,然你可知,活死人容易,素问阿姊是为魔神?”言语间隐隐察觉自个儿眼睫抖动,“她离开的时候,神魂不知被撕裂成几百瓣,消散于四极,作何才有盼头能让阿姊回来,要如何呢?”
“我们是为双生,我还在着,怎会让素问平白消散?妹妹不见了,做阿哥的自然要去找她回家。”
素卿这声临到末了低似呢喃,紧密渗透出执念。
我眸眼中转瞬染上雾泽,深吸进一口气,继而开口道:“如此,要加把劲了。”
语落四处静默,我站立了半刻,复而又动身踱步,在拉开门的那一瞬,素卿的话语连同门板翻动带出的气旋相互撞上,音色隐隐又回复从往那般笃定傲然心境。
“自然。”
我听罢将要跨出门槛的脚步微作一滞,瞬时又继续往前。
我自有记忆起便知素问钟意上宫。
素问那执拗的性子与我不遑多让,我追求白梵那会儿,曾听阿哥恨铁不成钢地言语了一句:“你这副德行,真叫是素问的翻版,我同素卿已然失了她,你可是也想搭进去?”
素问素日里端得一副老成持重,然知晓了自个儿心意后,却全然无了平日里的自持,一头热火且钻牛角尖地追逐着上宫。
偏生那时正值洪荒动荡不安之际,上宫是为六御其一,身负重责,无心情事。
我当时并不亲身摄入其中事宜,不通晓素问上宫之间如何纠葛,只听得素问之死似乎与上宫有所牵扯,在素问魂飞魄散那日,素卿连同上宫都在场。
素卿素问无父无母,算是天养地生,自小便是互作依靠。
素问死时被素卿抱在怀里头,缓步消亡了神魂,成为素卿此生无力参透的业障。
素卿便是于那时候在心中种下魔障,转瞬泯了他作为神的功德,坐地成魔。
那时之事亦是神魔两界格局重新洗牌的根源。
据阿爹的言语,素卿心性傲娇散漫,若不是在出生之际便被被阿爹捡来加以引导,他又承着爹娘教养之恩德,只怕神识早已被心魔所持。
然经得那一遭,神族终是堙没了一位素卿上神,素卿遁入魔道,转瞬几载又成了魔族君王。
世事之事,变换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