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七窍,魂归梦兮,不与卿曰;混沌神无,销魂仙色,上古须臾。
……
青山绿水,仙泽缭绕,不时有仙鹤成群飞过,洁白的翎羽差点叫我迷了眼,脑袋一派空白,不知身处何处。
隐约可见山中有一小凉亭,里头有一男一女,那名青年男子墨蓝衣袍端坐在石凳之上,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羊脂玉杯,脚边缩着一只赤袍少女。
少女眉如青黛,齿如瓠犀,干净剔透,一袭红袍将象牙白的肌肤衬托得明媚娇憨。
此刻抱着男子的大腿泫然欲泣,“勾陈,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嗷嗷嗷……你想个法子让我接近白梵嘛,我这回可是真心的!”
“是哟,我打量着你每一个都嘛是真心的。”
男子正细嗅着杯里的酒香,闻言皮笑肉不笑地挑着桃花眼,蓄出点风流意味来,满口戏谑,“前不久那位南海织女,你非说要学女红,搭我的线结交美人,上回北荒鸾族的洅弱世子,上上回深海归墟的鲛人灵犀,唔,这回的狐狸是第几个了?”
“这个……他不一样,呐!白梵比之前的美人那心都要真……诶诶!”
赤袍少女仰着头正欲争取,迎面吃了青年一记清亮的响额。
一口回绝,“其他人我皆由着你胡闹,但那却狐狸并非善茬,你招惹他,仔细被他生吞喽,再且我与白梵也不熟识,这事不必想了。”
少女气得直磨牙,浑身打量尚有几分稚气,脸颊上的婴儿肥直接给气鼓成了包子脸,青年看乐了,丝毫不在意她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拿手戳了戳那团包子。
“生气也不给你支招。”
少女骤然拧起脾气,嘟着嘴把脸一撇,气哼哼道:“你不帮我!不帮我等我阿哥回来让他收拾你!”
“我都不答应了,尤央便更不用说,到时候要是连白泽都知晓了,他定当拿出来沉锌,关你个小半年。”
“我找阿哥可不是说白梵的事,我是为了你呀!”
“为我?”
“你以为你现在怎么偷得的这悠哉日子?南海的织女姐姐邀你去她府邸小聚,正好撞上道祖命你去南蛮剿灭旱魃,去一趟南蛮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这般便会错过美人邀约,哼哼!”
少女吸了吸鼻子,“你就拿我学女红的幌子,转头去骗我阿哥说要带我去南海,阿哥一心想我去学女工细活,欢喜得不得了,满口答应替你去打旱魃。你人都从南海回来了我阿哥至今仍在南蛮未归,你说我阿哥要是知道你晃点他,还诱拐他幺妹不学无术,依他的脾性,也会生吞了你吧?”
青年呛了口酒,面色隐隐泛黑,“长进了,还学会什么叫诱拐?当初你一听能去南海自个儿分明乐得没边了。”
“这是亮亮教我的,你以为我只有你一位狗头军师呀?”
少女嘴角翘着甚得意,眼如清泓,笑起时弯弯的,黑且明亮,左腮有一枚浅浅的梨涡,生出三分跳脱狡黠。
“你好好考虑喔,我阿哥最疼我啦,平时里连训斥的话都不肯往重了说,届时事发肯定把气往你身上撒。”
勾陈面有疑虑,续而直摇头,“胆肥了敢威胁我,看来青丘的狐狸是把你魂给勾走了。”
少女一听顿觉有戏,重新抱起大腿,“勾陈,你就帮我一回,呐呐,你只要帮我搞个由头能接近白梵就成,其他也不用你管了。”
青年屈服,食指按压着太阳穴,“拿你没辙,容我想想。”
“嘿嘿,慢慢想慢慢想。”少女眼珠骤然一亮,连忙起身为青年斟酒,满面狗腿,“你愿意帮忙凡事好商量,你瞧我都把白泽新收的酒器摸出来给你了,够诚意了吧。”
青年沉吟。
“青丘白梵脾性冷淡,想得他注意,单只片面之缘起不了多大作用,且白梵与我不甚熟识,贸然领你去宫祗不大好。唔,你要想在他身边久待些时日,须得从他亲近的人下手。这样,我写封书信,你拿去青丘,找岑柩宁兮夫妇……”
……
空白的意识逐步吸收小凉亭里的声音,脑袋终于慢慢灵光起来。
唔,那蓝衣青年是勾陈上宫,赤袍少女不就是青瑶,我感觉灵台微晃,是了,那少女是我!
我低头,左顾右看试图看见自己的身形,然看见的,只有青葱景象,并无自己,唔,为什么我能看到这些,且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时心境完全不起波动?
我安静了一会儿,发起呆来,慢慢又明白了。
玉髓镯,素卿的幻境。
本帝姬进入了素卿所造的“往事”,现在这处是上古洪荒!
我灵台兀自转动了一会儿,又陷入寂静,仿佛素卿决意要我重新度完这段往昔,意识逐渐消散,被掠夺,沉溺于眼前景象。
……
小青瑶得了勾陈指示,一路直奔往青丘,却半道迷了路,在溪流边巧遇岑柩,一路歪打正着,顺利寻到了勾陈口中的老友。
青丘宫祗,绀青殿内。
岑柩领着青瑶在殿里头一通乱绕,尔后过了几个弯,径直推门而入。
岑柩翘着嘴角,“娘子!”
此时月上树梢,房里纱幔缭绕,烛火绰约,有几名侍女手捧锦衣花瓣站在不远处,屋子中心围着着六架屏风,隐约可见内里一抹红影。
青瑶跟在岑柩后面,听岑柩边走边说,“娘子,勾陈送了位有趣的小姑娘过来,说要在宫里住些时日。”
屏风内里是一水池,水池边坐着位妖娆夺目的美人,身上单只着了一套白裙,然也抵不住其美艳之色。
黛眉朱唇,一双凤眼深邃潋滟,多情又似冷艳,瀑布般的鸦发湿哒哒搁在背后,有几缕垂落至胸前,形容妩媚,衣裙松垮,裸足有下没一下地轻点水面,左脚踝上带着一红绳,红绳上只穿着一枚拇指大的青铜铃铛。
那铃铛似乎不是凡品,晃动发出的声音冗长而低沉,却分外悦耳耐听。
青瑶鼓圆了眼珠子细瞧,早听闻青丘九尾宁兮魅色勾魂,一现世就引得万千上古英豪爱慕求娶,但现亲眼目及,犹自惊艳不止。
乖乖,平时在外看的那些美女虽皆足以倾人城国,但较之魅色艳绝的宁兮,感觉到底是淡了。
宁兮拿着柄檀木梳打理头发,悠悠道:“岑柩,从哪里领的这只小女娃?”
“唔,宫前五百里出的小溪边碰见的。”岑柩似乎回想起方才青瑶戏谑自己的话语,忍俊不禁又重复一遍“小姑娘唤作青瑶,循勾陈的意思过来的。”
“勾陈没事送人过来做什么?”宁兮停顿,“青瑶,怎么这般耳熟?”
“喔,她是青帝家的小幺女。”
岑柩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片玉简,递给宁兮。
宁兮白嫩纤长的手指捏着玉简扫了两眼,随即又看向青瑶,趣味地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两手拉住青瑶,满眼打量,“勾陈说你看上白梵了?”
青瑶丝毫不见羞赧,眉眼亮晶晶笑成弯月状,郑重道:“我对他一见钟情。”
宁兮盯了青瑶半响,最后失笑,两指招呼:“小姑娘,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呀吗?”
青瑶脸被掐着,咕哝着嘴,“我当然知道!”
宁兮反问,“一见钟情是什么?”
青瑶狡黠一笑,憨态可掬的模样,“就是遇到白梵呐。”
宁兮挑眉,“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白梵?”
“前些日魔界司幽发兵掠夺神族土地,因战场挨着青丘国,我阿爹便邀青丘国君一同抵御魔族,我也那在其中。”
“你个细皮嫩肉的还能打仗?”
青瑶下巴翘地高高,“我可是小前锋!”
宁兮勾起朱唇,“所以呢?白梵战场杀敌的模样威风凛凛,你就着迷了?”
“唔,也不全是。”青瑶捂着嘴红着两颊,羞赧又喜滋滋的模样,“战场上那么乱,哪能一直注意君上。就是后来战事至尾声时,我同那司幽纠缠在一起,君上过来顶了我,一剑就将那魔头脑袋给剁下,转身拔了司幽战马上的旗帜,换上自己的。”
“君上那时穿着银色的胄甲战袍立于马上,一手提溜着司幽头颅,一手握着战旗,隔空喊话,主帅阵亡,汝等贼寇,束手就擒!”青瑶冒着星星眼,“我就在底下看着他,修长俊挺,姿态灼灼,下颚的线条特别流畅,低头时冷着脸,那张面皮上还溅着血,五官深刻,冷艳逼人,好看得不得了!”
宁兮将顿了一顿,“所以你是见色起意,呃……看上白梵的美貌了?”
青瑶犹自沉浸在回忆中,闻言小娇羞了一下,“哎呀,也可以这么说啦。”
宁兮无语凝咽了半响,道:“有魄力!”
“我认识白梵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从来都是以凌厉手段扬名四极,还未听过哪家女子直言说看上白梵那张面皮,气势十足地就追上门来了。”半响又添了一句,“我很欣赏。”
却见青瑶眨眼转移了注意力,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左脚处。
宁兮左脚上绑着铃铛红绳,白色裙摆被池水浸得透明,微微向上翻滚黏糊在小腿肚上,露出的雪白肌理赫然刺着一只赤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