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偏左的位置,置着一张桌案,桌案前正襟危坐着一墨发白衣的青年,堪比眼前满天星光要来得煜煜生辉。
梵色坐在我之前,他身后紧挨着碧水湖畔,整个后背都埋入光泽之中,狐狸眼中染着点点星光,夜色中他眼尾处的朱砂泪痣越发荡漾灼灼冷艳颜色,那头鸦发很抢眼,四处披散披散,蓄着着月色光泽,衬及背后曜曜生华的湖面,周遭徐徐晕出一味高贵清华之意。
我一时贪看美色,这般姿态气魄,昭昭勾人叹谓天神,叫众生趋之若鹜却而又自惭形秽,不敢妄自触碰,只作敬仰膜礼。
我恍惚,一瞬间悟得,原来一直缠我粘我的青丘小帝君梵色,乃是货真价实担得起上神二字。
“阿瑶,莫不是睡蒙了?”
梵色正襟危坐于案桌前,桌面上摊着几本折子,左手捏着一柄长峰羊毫,显然刚刚是在提笔批阅折子,见我起了,停顿姿势来询问我。
“唔……”我吞了口气泽,缓慢调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摇晃着脑袋瓜试图寻回清明。一边拿手摸下唇,含糊道:“我睡了几个时辰?”
“酉时已过,夜色正起。”梵色直接放下毛笔,闲坐着打量我,眉眼蓄着笑意,“持清刚煮好了晚饭,你起得正好时候呀。”
欸!我眼珠骤然一亮,对啊,竟然忘了方才在睡眠中钻入鼻腔的糖醋鱼!
勾消我睡意的香味立即又重新钻入鼻腔。
本帝姬顿时雀跃了,扭扭身形两三下蹭蹭站立起来,眸眼转向朱红纱幔之外的景象,虚晃打探。
唔,隔着色彩艳丽的朱红纱幔,外堂的景象并不清晰,不才在下眼力好,犹自看得清外堂正中置着的矮木桌上,已经没有再放置原来的茶几了,有几只碗碟汤盆摆在上头,正在不住冒着热气。
我顿时雀跃,什么起床气呆滞症全数消失无踪,“你这侍童忒能干了,就这么会功夫,厨房就搭好了,晚饭也备好了?”
梵色点头,“是。我说过会给你管饭的,这不,一切都妥善了。”
是了,上午刚来时竹楼里连间厨房都没有,然而我就假寐了一会儿,一觉醒来就被告知,嗯可以开饭了,这幸福来得忒突然呐!
我脱口而出,“真棒!”
梵色一脸自得,“应该的。”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应该什么,我是说持清真棒。”
梵色气息微有一挫,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眯了眯眼皮,“什么?”
我正要开口,这时正好纱幔翻动,当事人持清进来了,见他手里还端着一只木盆。
脑袋垂着,并不直视我这边,“娘娘,持清端了盆清水,给娘娘洗脸。”
我随即笑逐颜开招呼,“哟,辛苦啊。”
持清许是听我声音随性,这才不那般拘谨,将头稍稍抬高些许,却犹自不敢直视我,不过再开口,声音已转为轻快,“嘿嘿,小仙往水里兑了些九里香的花瓣,希望娘娘喜欢。”
“有劳你费心了,别站着了,直接端过来罢。”唔,我现在睡眼朦胧的,刚好洗把脸精神精神。
持清尊了一声是,便赶过来了,在我面前放下木盆,正要再开口呢,冷不防梵色吩咐,抢白道:“放下水盆之后就赶紧去备碗筷,阿瑶饿了。”
持清转而对梵色拱手,“是,君上我这就去。”
梵色一手靠在桌案,支撑身形,转而又叫住持清,凉凉扫着他,“还有,就算只隔着一层纱幔,但下次要进来,也得先通报一声,不可像这次这般直接贸贸然进入,阿瑶在着呢。”
持清站定,还未说什么呢,我却炯炯有神,脱口道:“我在着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梵色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径直看着持清,大手一挥,“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