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年迈,性格怯懦也早已无心朝政,甚至对墨殊权势越来越大的事实也是仿佛默认,而先皇早逝,国家一直****,也未曾留下更多子嗣。
朝中的大臣们更都是见风使舵,一见这墨殊掌握朝政,什么忠心什么赤诚,早就变成了自保为上,纷纷投靠向了墨殊。
尚薇清楚得很。自己除了是前朝的大公主,这样一个空无的身份以外,什么都没有。
但是。她绝不会轻言认输。至少,不会像太后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江山易主,而无动于衷。
不知道为何无端想起了这些,尚薇忽地回过了神来,舒了口气,将视线移到纱幕之外。
极目所见。尽是一片没有生机的素白。
送葬的队伍很长很长,骑兵们护送着大公主的马车,前面是一众宫人簇着最上好的楠木做成的棺木,送着瑜妃的尸身前往皇陵。
所有的人都面带着悲伤。但尚薇看着,却只是想冷笑。
好个摄政王,倒是懂得如何收买人心,这排场,就算自己父皇尚在人世之时,也恐怕不会以这样的礼节,来安葬一个妃子。
整整一日,按照宫里最高规格的礼节,才终是将瑜妃入了葬。
尚薇冷冷地旁观着这些繁文缛节,再多的悲伤看在她的眼中,却仿佛一个笑话。
看着皇陵的隔世石慢慢地降了下来,那一刻她竟是在想,自己将来若是离了这世间,宁可葬于一株桃花树下化为烟尘,也绝不要躺在这样冰冷封闭的空间里,永不见阳光。
“公主……”贴身宫女欣瑶看着尚薇一直站着似乎是在出神,不由提醒了一句。
周遭的队伍,都已是只等着大公主的命令,准备回宫。
尚薇陡然眯起了眼眸,视线扫向了周围的人群,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样恭恭敬敬。但是他们的心呢,又有几人,是真的认为她才是这朝政的主人?
她于心底淡淡冷笑了一声,便一挥长袖,示意队伍回宫。
自己便是一转身,踏着一如沉稳而高傲的步子,下来皇陵的阶来。
马蹄声忽的响起,她下意识抬了眼帘看去,只见一抹雪白驭行而来。
一匹雪白色的高头骏马,通体上下不见一分的杂色,而马背上的人同是一身无瑕的雪白,远远地,尚薇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白衣随风而舞,纯净无暇,如这世间最干净的颜色。
这个人……敢这么一骑独往皇陵,身份地位必然不低,但自己,却怎么好像从不曾见过他。
那人到了皇陵的阶下,抬手一扯缰绳,慢了下来,微微一抬下颌,不闪不避地竟是将视线投向了她。
尚薇抿起小嘴,猜想着这人究竟是谁。
就算自己公主的身份只是个摆设,但毕竟还是正统血脉,就连那摄政王墨殊都畏惧人言尚且敬她三分,这个人,竟敢如此放肆地看着自己?
她亦是不闪不避,踏阶而下。
一身素白色长纱拂过青石阶,光泽淡淡却是沁人心脾。
愈是走近,他的容颜愈是清晰了起来。
白玉的发冠束着一头乌亮的长发,眼角狭长微翘,透着一股子邪魅,鼻梁高挺,薄唇淡淡,却恍如水墨勾成。
尤其让尚薇一怔的,是他那一双深海蓝的眸子。深得无边无际,仿佛整个世界都能沉入他的眼底,再也不见踪迹。
见她走来,那人竟只微微一勾唇角,却分毫没有要下马行礼迎接的意思,反而只眯起狭长的凤眸又扫了她一眼,随即一提缰绳,驭马而去。
尚薇还来不及说话,便只见他一身雪白的衣袍随风飞舞,飘然顺着官道离去。
方才他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眸子里宛如打量一般的玩味,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立于石阶上,看着他离去,但随即,只淡然一笑。
恐怕也只是什么王宫子弟,想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引起自己的注意吧……她淡淡的想着,又或者,根本只是那摄政王墨殊的又一个什么计谋罢了。
尚薇抬手,纤细透白的指尖一捋耳鬓的发丝,继续踏阶而下。
马车已在等候,欣瑶替公主掀了帘幕,然后将她扶上了马车。
尚薇坐在软垫上,也不知是不是就被刚才那不知姓名的人扰乱了心思,她只觉得莫名有些心烦。便命欣瑶放下了全部的纱帘。
海蓝色的眸子……
她无端想着那一双眼瞳。无喜无怒,却仿佛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能让人一眼,就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