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苏青心情大好，做了一桌美美的饭菜。
晚饭后苏青打定主意趁热打铁再和秦叔叔拉拉关系，叩响卧室房门。
“差不多已经决定了吧，那我明天起来就去找找贷款代理？”
她站在书桌前，一本正经。
看对面桌前自家叔叔仰靠在椅子上，戴着眼镜，冬日里皮肤养白了些，瞧着还有些禁欲。
“不是说今天就找的么？”
苏青哼了哼：“我起晚了…”
说着眼珠子转了转，适时露出一抹娇嗔来：“也不想想昨晚几点睡的，还不是因为某些人不知节制胡作非为？我又不是你，半夜做了坏事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能神采奕奕！”
故意暧昧的话显然很奏效。
苏青不太装娇羞，所以一般装起来效果特别好。
话落就见对面淡淡瞥来一眼，姿态端得是很正很高冷，说出来的话却是骚得不行。
“要不是某些人每天晚上叫都叫不睡我需要一次性把缺的补齐？自己不好好履行义务现在受苦也是活该！”
好嘛，两边一来一回都暧昧上了，气氛顿时活起来，苏青嘿嘿露出抹讨好的笑。
“那一旦offer被接受了就该付首付了吧，咱们有钱吗？”
今天看中的这一套一居室叫价21万，他们准备还到20万。
首付30%，也就是一次性要拿出6万美金来。
6万不算多，但是他们小夫妻大概并没有什么存款，于是之前两家大人都流露出过需要帮忙只管开口的意思。
只是苏青能想到，如果这个钱由自己家出了，那她家唇齿犀利的付女王就又了新谈资。
以后几年里但凡家庭聚会都免不了要再三唠叨什么女婿家条件好有什么用，父母看钱看得紧，两小辈国外买房还不是靠我们家出的首付！
而这个钱如果让秦太后出呢？
那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都住着人家有份的房子了，还不得立马给人怀个孙子出来？
所以两边都不是好选择。
幸好正盘算着就听对面淡淡答道：“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付得起。”
苏青立马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呀看来你是有积蓄的啊，是这几年工作攒的？”
“不是。”
“那是哪来的？”
“炒股赚的。”
“哇！真的呀！”苏青又开始演绎她的吹捧大法，表情又谄媚又夸张，眼看对面秦大少今天好像并不是很吃她这一套，也要勇敢的腆着热脸贴上去！
“那你炒股炒得很好么？其实我这方面一点都不懂，我家就爸以前炒过股。那时候好像听他说股评人什么的讲得都不准的？股票还得靠自己分析，他当时还自己画过股价线性图呢！”
这么一说好像逼格特高。
反正当时以及现在苏青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她家爸爸一个工科男将自己的专业知识活用到现实生活中的一次伟大实例呢！
话落就见对面秦叔叔抬眼望了过来。
镜片后的眼神一瞬有些古怪。
“股价线性图？”他顿了顿才似斟酌着开口，“那不就是K线么？”
苏青就僵住了。
然后，接着，须臾，片刻，等她把一个完全不懂股的人都知道的K线在脑子里过了圈，心里顿时握了个大草！
怪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她爹炒得辣么认真，却亏得辣么惨烈！
苏青一时脸红得都有些不敢直视对面的秦叔叔了，呵呵干笑两声，赶忙岔开话题：“那…那那个股评人的话，的确是不可信了对吧？”
秦槐什么人，当然不会揪着老丈人的黑历史不放。
幽幽望了对面自家媳妇一眼，习以为常的转移话题：“他们如果真有水平还做什么股评人，干嘛不关起门来自己炒，闷声发大财？”
“对对对，也是，就是这个道理！”
苏小青赶忙连声附和，又不耻下问：“那这个不能看看什么呢？分析报表？看看某个公司上季度的经营情况来判断以后发展？但是也有人说股票要低买高卖啊，那经营情况好的公司它股价有可能低么？”
苏青一副很好学的样子。
就差搬个小板凳过来眼巴巴的坐听秦大少开讲座了。
一个刻意示好，另一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特别还是昨天晚上千依百顺把自己伺候了个爽的小媳妇，怎么也还有点余温在的，对面秦大少高冷够了，这会儿眼神也慢慢平和下来。
“你觉得股价是什么？当初你有学过一点financial_analysis吧（金融分析），说说那都是讲什么的？”
苏青正襟危坐：“讲杠杆原理？一堆公式！具体就是算算现值啊…预期啊…之类的？”
秦叫兽微微点头：“是的，就是预期。”
他调整了个坐姿，更为人师表了：“可以说整个金融的核心就是预期这两个字。”
“比如你之前说的看报表，那也是一种预期，从过去的情况预期未来的价值。”
“只是影响预期的不止这些，还有宏观的金融环境，政府的相应政策，甚至舆论对人心的导向，这些也必须考虑进去。”
“跟这些宏观的东西比起来，其实一个单一公司的经营状况也不是那么重要，毕竟没有一个公司的未来是可以脱离整个宏观情况的。”
“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天天翻华尔街日报？因为那里面有很多消息来源。真正炒股是不能只看数据的，因为数据是滞后的。”
“很可能当你发现一个公司数据不错投入进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它的波峰了，很多人在股价高点购入后就被套牢，便是这个原因。”
“但是一味的低买高卖也不对，首先什么是低？你怎么知道不会更低？什么又是高？你怎么知道不会更高？”
“如果不是自己心里有数，心情很容易随着价格起伏而起伏，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更多失败操作。如果最后变成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涉足。”
啧。
果然叔叔就是叔叔。
苏青今晚第一次发觉自家叔叔身形伟岸！
除了在两性领域，原来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也是技术卓越，且装逼加持，金光闪闪！
她像是个被浪潮冲击了的小浮木般朝金光闪闪的自家叔叔投去惶恐又崇拜的目光：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炒股炒得好不好，关键还是看对宏观把握强不强对不对？”
“所以说有的时候形势特别好，哪怕什么都不懂的人都能赚钱！但是有的时候形势不好，那些科班出身的分析来分析去的，却反而亏了？”
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啊：“只是为什么那些科班出身的反而亏呢，是他们底子不好分析错了？还是国内的股市和美国的股市不一样？”
“对了我听人说过，国内的股票市场人为操纵很厉害吧？而美国因为是资本主义，所以相对更符合自然经济？更容易判断一些？”
说完就见对面秦叫兽勾唇露出一抹笑。
笑得像是在说小样儿不错么，还真被你问到点子上了？
却是赞扬又不好好赞扬，其中又夹杂着“不过能问出这种问题你还是太傻太天真了”的高高在上的欠扁样！
欠扁着人云淡风轻开口道：“你以为资本主义国家就不操纵市场了？”
“预期是什么？不就是人心？归根到底玩股票的，不就是在玩人心？”
他笑着，修长的指尖点在桌面上：“如果我现在给你个新闻，上面说到某某专家分析某某行业，或者哪个国家又出台了什么政策，你能从里面看出什么？”
“一般人也就看看文章里的内容，看看人家说的对经济环境的影响，对未来发展的预期，然后判断下对股市的影响对不对？”
苏青忙点头。
秦叔叔就笑得更好看了：“所以那些一般人就朝着文章指引的方向去了。预期是好的就都去买，股价就上去了。预期是差的就都去卖，股价就跌了。”
“那么你来告诉我，最终导致这股价涨跌的，真的是文章里说的那些分析和政策，还是因为被那文章蛊惑的人做出的后续举动，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苏青就愣住了。
秦叔叔的这番言论着实打破苏青的世界观。
绕口的话换个例子说出来，就是比如有个孩子，出生时就被官方定义为恶魔，说会长大成为了一个自私自利凶狠残暴的人，所以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残忍对待。
之后这孩子果然就长成了那样一个恶魔。
只是这个结果真的是因为官方当年的预言准确？
还是因为被预言影响了的人们的做法，最终促成了这个结果？
“没有一件事背后是没有私心和利益的。”
“端看最后受益方是谁而已。”
“那些在报纸上写文章的人，或者说那些背后指使着编辑写出这些文章的人，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吃饱饭没事干每天分析一下世界造福人类玩儿？”
“他们背后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给出好预期的时候，他们要么本身就处在好预期的行业，要么早就占据了那个行业股价的最低点，就等着大家一起哄抬价格了。”
“给出差预期的时候，看看他们打击的对手是谁，再看看打击过后又是谁最终受益，跟着站队就可以。”
清清冷冷的语调，平铺直叙，字字撞进苏青心里。
不期然间就让苏青想起来两人之前一起看的一部纪录片。
挺出名的一部，当年柴静编导的，名字叫《穹顶之下》。
讲得是中国的空气污染和雾霾现状，里头的案例真真实实触及人心，看得人心里憋屈，深深为祖国的未来担忧。
至少苏青当时盘着腿一脸唏嘘的看完，心里满满都是这样的感受。
直到自家叔叔喝口水，平平淡淡的开口告诉她，这部片子上映之后，最受益的是新能源开发项目，同与之相关的所有设备原器件生产厂商…
Excuse_me？！
苏青直接大写的黑人问号脸！
现在想想，当时他老人家不会这头看完片子转身就去买新能源股票去了吧？！
那时人叔叔老神在在装逼说话的模样就和此时此刻一模一样。
“可以说‘预期’这两个字本身就是很主观的，是建立在客观事实上的主观看法。而一切主观的东西都是容易被操控的，只看你看不看得透背后操控的人在做什么了。”
“等到趋势已经出来了才加入的那是炮灰。”
“协助这个趋势生成的人充其量也不过是搭梯子的工人，赚多赚少全看运气。”
“只有最开始就看透背后意图的人才能跟着操控者一起占尽先机。”
话落轻轻扫她一眼：“不过人家资本雄厚拿的是大头，我们这种跟在后面捡点边边角角，也不多就是了。”
苏青就听见自己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不多是多少？”
“也就够付个首付吧。”
哦，那还好，也就六万…
苏青松了口气，感觉终于从刚刚那种双商被碾压的折磨中活了下来…
在这之前，她甚至有一种以后每晚都不敢再跟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距离感！
经此一役她也更加明白了，她和秦槐真的真的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他一直都是以他炒股时处事的态度和看事的眼光来对待这个世界的话——
那么她。
这个为了坚持所谓梦想每天熬夜写着本不怎么卖座也没什么收入的小说甚至以至于疏忽了跟自家老公大人相亲相爱性福生活的人，在他眼中绝逼是个纯粹的大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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