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青朔平直的声音再度响起,态度十分恭敬,毕竟抛开敌对的身份不讲,凤离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凤离狭眸冷淡,雪裘狐绒映着冷白的雪光,衬得她五指愈发纤白素冷,乌瞳深不见底。
街头的北漠百姓与各地商旅奇怪地在远处观看,看到青朔十几人的架势并不敢随意上前,北漠之地不比青峰山南面,这里斗殴死人是常事,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眼前这十几名黑衣人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漠肃杀气息如此诡异,即使黑衣卫的人掩饰了杀戾气息,却怎么掩不去那与生俱来般的孤僻与冷漠。
众人私下议论,这么多人围着那白衣的小公子,恐怕这位要凶多吉少。
但在他们还为此感到可惜之时,却见那十几名黑衣人的领头人当众走出,对那少年十分恭敬,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猜测这白衣少年是什么身份。
但因为相隔较远,大多数人都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然而,人群之中总有几个不同寻常之人,尤其是付长笑的马车出事时已暗中引起几队人马的注意。
这些人本身就有一定内力,即使隔着人群也能清楚青朔与凤离之间的对话。
在青朔说出“七公子”,以及“殿下”两词时,已是心中暗惊。
殿下……这样的身份。带上一个“七”字,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裕亲王府。
“哦?七殿下?”温和的嗓音细细听着属下的汇报,狭长的湛蓝色眼眸如清澈透明的湖泊,看不出什么异常。
一袭湖蓝锦袍的男子有条不紊地在下人端来的金色水盆中净手,捻起一旁的丝帕拭干湿漉的双手,听到此言,唇边微微扬起浅浅的弧度。
“七殿下被带走了?”
他虽是疑问,语气却淡,似乎心中已有一个答案。
跪伏在他面前地面的两名常服打扮男子摸不透主子的意思,禀告道:“没有,七殿下不知和那十几名黑衣人说了什么,在那一瞬间,突然消失在人群之中。属下没有看清。但那身法似乎……”
“似乎什么?”乌楼雪摆手示意伺候的侍女离开,修长白皙的五指拿起桌上的清茶轻抿一口,动作温雅,一气呵成。
“似乎是大公子的落英飞絮……”
那人刚说完,立刻感觉到有一瞬间的窒息感!然而,再度确定时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若不是知道主子的真实能力,他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下去吧。”柔和的嗓音依旧令人如沐春风,两名暗探却背后透湿,退了出去。
“落英飞絮……连这也教给他了么?”乌楼雪湛蓝的眼眸明灭不定,凤离到北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虽说凤翼如今局势已然平稳,但恢复重建的过程也极为重要,凤离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选择在这个时间段离开?
似乎因为她的到来,北漠又暗中渗透了数股势力。
想起那齐凉的苏璃,听闻他竟然修习西苗傀儡术,乌楼雪眼眸掠过一刹那的幽深。
傀儡术……修习这种禁术,也难怪性子变得如此残忍诡异。
一个已然不算人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苏璃选择修罗之道?这样的人连灵魂都出卖给死亡,得到的只是令人发栗的诡异力量。
他这么做,是为了对付凤离么?如此大的仇恨?
一个人可以爱那个少年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自己的原则,放弃自己的国度,也有人恨他,甚至愿意以灵魂为代价与杀戮打交道只为提高力量,到达与他抗衡的地步。
容楼这个徒儿,真是令人愈发感兴趣。
他无法理解,容楼这样的人怎会爱上一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如此早熟,生生摧毁数个国度,生生让早该陨落的凤翼重新走上辉煌,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甚至不是他们这一辈的人。
该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他倒是想看看,容楼教出来的孩子究竟到达怎样的地步?就在北漠这个地方,让他好好瞧瞧罢。
“主子,付小姐在门外。”门外传来下人恭敬的声音,乌楼雪唇边缓缓勾起淡淡的笑容,突然明白苏璃为何能够找到凤离。
最了解你的人或许是你的仇人。
付家,是一个突破口。
凤离好不容易摆脱了苏璃的人,却不能再回去原来的地方,落脚点如今恐怕也尽是苏璃的人。
凤离出现在丰原城城外逐水而居的雪峰部落营帐时,已然换了一身天蓝色北漠窄袖马装,青丝束起,戴上了厚重的羊绒帽子,高高的厚领束起,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墨色凤眸。
穿上北漠牧羊人的长靴,凤离已然矮了一大截,平日里穿的靴子都经过特殊工艺,如今人在他乡,身高没有办法掩藏。
好在她还在避忌苏璃的阶段,易容很大程度上没有鬼畜兄弟那般缩骨的本事,就只是改变肤色与容貌,身高与身量很难改变。
如今她身高改变,不易被发现。
这么一想,凤离勉强接受了自己变短了的现实。
磨蹭了半晌,她才有些不自在地走出帐篷。这身衣服虽然很合身,但是这繁复的针织花纹实在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村落的长辈见他要买衣物,很是热情地抱了一大堆,但是南方人与北漠人的体型实在相隔很多,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衣物适合凤离,凤离铁青了一张脸,抿紧嘴,站在一边动也不动。
他自七岁之后,到现在九年光景,都从未穿过女装。
无奈之下,老妈妈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两件她儿子年幼时穿的衣裳,试了试,其中一件天蓝色的短褂十分合适,只是……
这是十一岁孩子穿的衣物……
凤离心里原本还算满意,但听完老妈妈的话,脸又黑了黑。
她在凤翼的身高算不得高,却也不矮。到了这里,却如同没张开的孩子,又长了一张秀美的脸,很得一群前辈的喜爱,一个个往自己身边揽,凤离眼皮子跳了几跳,强忍了强烈的不适。